另一边,宁好在与悬崖峭壁作着殊死搏斗,一不小心就有殒命的危险。
从镇上出来的时候,偷偷带了一些工具,什么刀啊,楔子啊,感觉有用的他全都带上了。
当时只是打算说以后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用来防身,现在都一气用在爬悬崖上了。
刀深深的插在土中,大自然的脾气也是喜怒无常,长的跟闹着玩儿似的。
好走的地方手脚并用倒也游刃有余,遇到向里凹陷只能双脚悬空的地方才是要了命了。
根本没有时间腾出空来看看脚下还剩多少路程才到地面,勉勉强强稳住身形就算不错了。
半空中纵使有全身力气也难以使上,反而成了累赘,他急得一头汗。
在经历了一次次下滑和差点坠落的危险,终于找到了一点感觉。
九死一生,险象环生。
作为一名从小被放养在山间打猎的社会主义大好青年,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人还是太渺小了,一点点风吹,一点点雨水,都可以让脆弱的生命夭折。这不过是世间千千万万自然的鬼斧神工中随手一笔,就让人如此狼狈。
终于找个一个落脚点,稍微松了松用力过度有些虚脱的手臂,才注意到连断崖的一半都没有到。
手完全不受控制的发抖,感觉快要到自己的极限。
天还是黑的,低头望去,下面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不过这样也好,反倒减少了不必要的紧张和恐惧。
黑夜总是安全的,或者换一种说法,黑隐藏了危险。
抬头望向来时的方向,一路下来都是自己深深浅浅的痕迹,他的心里莫名生出莫大的欢喜。
无论多大年纪的男人,挑战总是值得他热血沸腾。那是与生俱来的征服感和油然而生的自豪感,令人前赴后继。
就这样爬爬停停,用了整整一个晚上才终于看见下面的陆地。
此时月亮已经悄然隐退,早晨特有的清新夹杂着凉意翩然而至,轻轻落在行路人的肩膀。
一个晚上不眠不休,他的生理和心理都已经到达极限,全凭着本身强烈的求生意志和肌肉本身的机械动作重复着往下爬。
看清下面的景色,混浊不清的神志瞬间清明,全身的感觉都活过来了。
可是,身上的酸痛虚脱的感觉却随着神志的清醒也复活过来,感觉整个人都废掉了。
坚持,一定要坚持啊。
行百里者半九十,多么不容易才走到现在这一步,可不能死在黎明前的黑暗。
然而,现在的手脚已经开始不听使唤了,咬着牙硬生生撑了一会儿,眼前一黑,掉了下去。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看不到希望的时候,反而多苦多累都能坚持。一旦看到希望的曙光,就失去了继续奋斗的动力。
什么时候才能明白,目的地是你脚下需要到达的地方,不是你目光所及之处。
掉下去的瞬间,他只感觉这个人轻飘飘的往下坠,脑海中盘旋着的只有一个念头:完了,死定了。
头疼的厉害,跟被炮轰过一样,里面一片兵荒马乱。
醒来的时候,灯火已黄昏。
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拱形的天花板像封闭的坟墓,他躺在坚硬的石床上,动也不想动。
自己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啊?
只记得好不容易快到了地面,却因为体力不支掉了下去。
这是哪儿啊,被人救了吗,还是,自己只是一个躺在坟墓里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如果真的已经挂了,还有人给他收尸,也算上天没有为难他,倒也不错。
可是头里面剧烈的疼痛是怎么回事,听说过死人还会痛的吗?
挣扎着坐起来,想看看这是哪里。
一声童声脆生生地传入耳朵。
“你醒了啊?”
寻着童声的方向望去,就见一个小孩端着碗站在门口,一脸掩饰不住的兴奋。
小孩穿着一个小裤衩,并没有穿上衣,小小的个头,似乎六七岁的样子。
从未见过哪家的小孩穿成这样,他一时愣住了。小孩的父母呢,都不管的吗?
见他望着自己,小孩屁颠屁颠的跑到他床边,一下子扑到他身上,伏在他的大腿上。
小破孩子,倒是不怕生。红扑扑的脸蛋儿,白里透红的皮肤,加上一脸天真可爱的笑,杀伤力max。
就是不穿上衣的上身实在扎眼,他随手脱下外衣给那个小孩穿上了。
“别冻着了。”
虽然现在的天气也不算冷,但是也没有热到这个地步。当然还有一个原因不好明说,他可是很保守的,小男生也不行。
有伤风化啊,长得可爱的也不行。
宽大的外衣套在小男孩的身上,显得他格外瘦小,跟个唱戏的一样。
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做,小男孩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茶色的眼睛像一湾浅浅的清水,干净简单。
甩甩长长的袖子,原地转了两圈,蹦蹦跳跳的问道:“怎么样,好看吗?”
一个小屁孩,还知道问好不好看。
看着他开心又期待的小模样,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
“好看,你最好看了。”
小男孩显然很满意这个回答,开心的笑了,低头又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新装扮。
环顾四周,除了自己身下躺着的床什么都没有。
“这是哪儿啊?”他问。
小男孩收起了刚才天真无邪的笑容,朝他伸出了一只右手。
“欢迎来到车岐国。”
宁好下意识的将手覆在了他伸出来的右手上,小男孩瞪大眼睛,震惊的看着他, 一脸大写加粗的懵逼。
大哥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他伸手的意思是欢迎,不是要和你牵手啊。
愣了半秒,他们两个都笑起来。
小男孩名叫离笙,是车岐国国王的儿子。
车岐国国王是一个女人,却没有普通女人身上的特质,长得倾国倾城。不是婀娜多姿的美,而是冷艳。
早些年,车岐国的国君是另外一个人,他爱上了一个女人,可是她不爱他。国王却像被鬼迷了心窍一般,非要得到她。
后来的事情就是众所周知的了,老国王娶了那个女人,最后被她所杀,自己登上王位。
那个女人就是离笙的母亲,车岐国现任国王。
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阴险毒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却也说一不二,是权威和智慧的象征。
离车岐国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叫魔灵森林的地方。原本他们井水不犯河水,可是近日陆陆续续来了不少狼族,似乎有什么企图。
国王派他去魔灵森林查看情况,可是根本进不去。魔灵森林唯一的出口有一棵千年树妖在把守,根本无从下手。
一直在出口附近转悠,天渐渐亮了。
趁着天黑偷偷溜进去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他也就准备离开了。
走到半路的时候,远远看见山崖上一个东西掉了下来,落到地上的时候发出一道耀眼的白光,直冲云霄。
听见小男孩描述他为东西,宁好其实是拒绝的。
看见哪道白光之后,他第一时间火速赶到案发现场。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待他走进一看,才发现是一个从山崖壁上掉下来的人。
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这个人身上却没有一点伤痕。
小男孩吭哧吭哧扛着昏迷不醒的他就回来了,唯恐被他娘发现,所以才将他安置在一处偏僻的地方。
这里一般都没有人来,是一处废弃的兵器库。
“你是做什么的啊,明明怎么看怎么都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啊,为什么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会毫发无损呢,你是真人不露相吗?”
小男孩歪着头打量他,脸上写满了好奇。
毫发无损吗,他的头可是疼得不行啊。
不过,跟其他失足坠崖的人相比,这么点程度的小伤小痛确实可以忽略不计。
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可能是天赋异禀吧。”
宁好不知道,才不是什么天赋异禀。
如果有一天,你遭遇到不幸,最后莫名其妙安然渡过,一定是有人在你看不见的地方替你挡住了风雨。
那天晚上柳泠玉带着小米去小镇上找柳泠风的时候,怕他会遇到危险,在他脑袋上画了个符。
是应急用的,如果有人攻击他,那个符便会起到保护的作用。
柳泠风抓了他,可是并没有伤害他,是他自己跟着人家走的。
这一次不小心从崖壁上掉下来,将要触地的瞬间,那个符一下子将他护住,起到了缓冲和保护的作用,所以才会安然无恙。
这一切从发生到结束,宁好什么都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突然想到什么,宁好望了望小男孩,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早,在没到确定安全的时刻,只能止于唇齿,掩于岁月。
爱情如此,任何事都如此。
发现了他的欲言又止,小男孩以为他担心自己的处境。露出甜甜的笑,又扑上去抱住了他。
“哥哥,你不要着急,母上大人现在还没有回来,最近她都挺忙的。等她回来,我就马上去告诉她,求她让你留下来。”
脸枕在宁好的腿上,裤子的布料有些粗糙,不过这并不影响小男孩满得快要溢出来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