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摩提耶罗制住了黄岳,场上几个能动手的也都投鼠忌器。这黄岳虽然不是什么成名的大高手,但是现下摘星子身故,八卦门上一代的高手中以他为首。和他动手未免有与八大派为敌之嫌。况且丐帮、贯清两派都没什么反应,其他小门派则更不便牵头发难了。摩提耶罗侧首看去,黄岳身后还有一个戴斗笠的弟子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他心道:“这八卦门的弟子也忒没胆了,看到他们师父受制,恐怕各个都吓傻了罢。这样的蠢驴,杀了就跟踩个蚂蚁一样。”一下子有心要气一气黄岳,杀心再起。他一手扣住黄岳命门,一手弹指疾点斗笠客。
他本道斗笠客一个八卦门的下级弟子,身法功夫也不过和邹江鱼一般,并不放在心上。哪想这指力未吐,斗笠客身影先动,一手甩下头上斗笠,向自己砸来。那指力与稻草编的斗笠一碰,发出“嘭”一声响,将它点成齑粉。这斗笠客身法甚快,就趁着斗笠被破之势已欺至摩提耶罗身前,一掌如惊涛骇浪般拍来。这掌力之雄浑,较之降龙十八掌还要强上半分,实是摩提耶罗平生从所未见。他知道事情不妙,当即撒手弃了黄岳,步如鬼魅,闪开了去。不料斗笠客也跟着踏上两步,一掌再拍向顶门。他待要起指接招,只觉周身裹在一团团劲风中,内力竟尔提不起来。这一下失惊非小,惨呼一声:“阿也!”情急之下身子猛地一沉,自半空中落了下来,堪堪躲过那一掌。但这下沉之势太猛,他为保性命无虞,丝毫没想怎么慢慢落地。只听“咚”地一声,摩提耶罗那颗大光头率先砸在了地板上,登时砸出血来。也亏他生得皮糙肉厚,这么一砸倒也只是皮外伤,连忙一个腾身站了起来,退开三步。
斗笠客忽然出手,又连下杀招,着实将摩提耶罗打了个不提防。他退开后好歹站定了,脑子里仍是昏昏沉沉,回想方才那电光火石的一瞬,仍是冷汗直冒。心头更是不解:“八卦门什么时候冒出这样一个大高手来?”另一边黄岳虽然脱险,但斗笠客也不上前搀扶,只是任由他摔在地上。黄岳本是临危受命,代师兄来此赴会。可是自他上任以来,风波不断,羞辱不绝。他自觉祖宗威名到今日全都丧在自己手里,再也没有气力叱骂,忽的喉头一甜,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斗笠客见他这般惨状,竟是看也不看,只怕摩提耶罗就这般走了,移身先拦住了后路。他这时摘下了斗笠,抬起头来群豪便能看见他的面目。除了连二娘、风残雨、萧婵等少数几人惊呼了一声之外,大多数人却是不认得他。摩提耶罗也横了他一眼,怒道:“贼小子,你又是什么人?”
那汉子昂首纵声长笑,神情睥睨,全没把在场的群豪放在眼里。良久笑声方止,他才敛容说道:“怎么,你说我是你师兄,现在却又不认得我了?”
这汉子不是别人,正是肖子凝。
他昨夜在客栈中剧斗之后,寻思着找到吕洞宾的办法。但吕洞宾仙踪不定,除了这次君山大会之外,找他当真万难。他想君山大会之所以开办,本来也是跟自己有重大干系,于是下定决心,干脆蹈一回虎穴龙潭。那夜千山郎君师兄妹离去之后不久,他便自梦中醒来,悄声打听到了八卦门黄岳师徒的住处。肖子凝武功何其高强,他师徒二人又如何是对手,无奈之下只好带了他一齐上君山岛来。故而黄岳在船上的时候心浮气躁,都是怕肖子凝猝然发难的缘故。
后来到了君山,大会开席。他也默默站在黄岳身后,用斗笠遮住了头脸,教人轻易认他不得。听到八大派为了自己的身份之争决裂成两头,对连二娘好是感激。后来唐栎义正言辞,硬生生将八大派分裂时,听到吕洞宾和萧婵的言语,也暗生好感。本来他打算等会后再单独找到吕洞宾,以遂先人遗愿。不料摩提耶罗在当中横插一脚,风言风语早把他撩起万丈火来。但他总是硬忍住了不在群豪面前发作,以免坏了大事。可摩提耶罗偏生不长眼睛,竟然想去自己的性命。他生性再是谦冲,也难以受这么大的委屈,于是一出手就动了杀心,要将这奸贼置于死地。
只是摩提耶罗打着盈虚派弟子的旗号到处杀人,手法之狠辣,心机之深沉,也是世间罕有。肖子凝使尽全力拍出的这么两掌,竟然不能将其置于死地,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既然展露头脸,便再也按捺不住,朗声说了先前那番话。群豪见得肖子凝气度如此,与摩提耶罗大相径庭,都脸有讶色。只是他二人明明是大会讨伐的对象,此时竟然双双出现在此,那份胆量也是无数人难以望其项背的了。至于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众人都觉事情错综复杂,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明白的了。除了风残雨、唐八等少数人外,大多人都抱定了袖手旁观的态度,不再掺和这事。
肖子凝步子一叉,将摩提耶罗的去路完全堵死了,先躬身对连二娘行了一礼,道:“贵帮义薄云天,肖子凝铭感五内。我这人虽没什么本事,但命却是厚的很。夫人大可不必为我一人,而将丐帮分离于八大派之外。肖子凝这条命摆在这里,那些宵小鼠辈也未必能取得走!”
丐帮众人听了这话,心道:“他这人怎么这般没道理。帮主夫人如此器重,他反而不领情了。”
连二娘却不在意,道:“这事是我帮义所当为,肖兄这般谦辞,反倒把我们小觑了。”
肖子凝还要再说些什么,已被风残雨喝破话头道:“肖子凝师兄弟狼狈为奸,又勾结丐帮做下这样大的阴谋来。不想我八大门派今天一齐葬送在这里。”言语极是悲怆。
身后一众明教弟子凛然道:“我等誓死捍卫明尊,与邪魔战至最后!”肖子凝怒目而视,也不多作辩解。
只落个摩提耶罗尴尬站在那里,他哪料到肖子凝竟敢现身君山。只好说道:“师兄……那个……咱们也别演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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