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了热气腾腾的粥，我觉得体力充足了许多，不再有些微摇摇晃晃的感觉，重心很稳。

“你怎么会流鼻血？”苏哲突然有点心痛地问。

我被他的眼神吓到，低下了头，

“我惨啊，先是失恋，再是失心，心情不好，吃不好睡不好，就成这样了，可怜吧……”我正没正经地说着，带着微许试探的眼神，边说边抬头看苏哲。

苏哲眼里的笑意很深，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做了坏事被老师逮到的孩子，苏哲仿佛明了我的念想，用鼓励的眼神在回应我。

我的心再一次惶恐，能不能不要用这样的眼神看一个失恋的女人，我还不忘自嘲地想到。

“这粥很咸啊，口有点渴。”我突然无意识地冒出这句话，也许是想引导他离开此地，去找水喝，避开这莫名的尴尬气氛。

“我去买饮料。”苏哲又一次闪电般离去。

我呆呆地立在原地，若有所思。

眼前突然多出一个椰子壳，上面还插着吸管。

“这个给你。”苏哲把一个椰子递给我。

他手里也拿着一个一模一样的，这就是他买回来的饮料了。他大大方方地坐下，我们都低头喝。可我心里隐隐觉得怪异。一人一个椰子，一人一根吸管，情侣椰子？！我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心虚地抬头看苏哲，他也正抬头看我，对上我慌张的眼神，他的眼睛很亮，好像有点……得意？他的眼里写着的分明是得意的神色。

我徨惑地看着他，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不时用询问的眼神看他，每一次都得到他鼓励似的回应。我的心里七上八下，觉得眼前的一切偏离了正常的轨道。

也许，也许苏哲还是苏哲，而我却不再是我了。也有可能是，我还是我，而苏哲已经不再是那个苏哲了。我胡思乱想着。如果我们之间真的有一个人出了问题，怎么办呢。想到这里，我觉得很愁怅，仿佛失去了一样特别珍贵的东西。我想我真的变成惊弓之鸟了，太害怕失去。

又或者，是我糊涂了，饥不择食了，要吃窝边草了，自己胡思乱想。可怜的林小小。不可以再这样了。我不能失去苏哲的友谊，我不能再承受失去了。

“我还得回去加班，走吧。”我终于开口说到。

“好。”苏哲干脆地回答。

我们并排走到广场边，苏哲帮我拦了一辆出租车，还绅士地打开了车门，“林小姐，明天见。”他笑着对我说，眼神很真诚。

“神经病。”我像往常一样对他说，但上车之前还是再次询问似地看了他一眼。他站在原地，黑框眼镜后面的眼睛非常有神，定定地对我笑。那一刻，我突然被一种久违的感觉煞到，突然感到苏哲非常……帅。

为什么以前我从不曾感觉过他帅。他的五官长得很一般，笑起来却有一种亦正亦邪的气息，很特别。也许是从事设计工作的缘故，他身上自带一股艺术气息，眼神有着从事艺术类工作的人所特有的纯净，算是男生中有魅力的那一类，一直是公司女同事热衷讨论的对象。

我说过，我喜欢他，是那种没有性别概念的喜欢，以前我总觉得苏哲很舒服，和他在一起相处就像认识很多年的朋友那样自由自在，可是在这一刻，我突然觉得苏哲帅，是男人的那种帅。

我带着一颗有点慌乱的心脏上了车，回到公司，老老实实地加班。空荡荡的办公室，只剩我一个人。隔壁办公室也还有人在加班，不时传来戏耍的欢乐的声音，但我的心麻木不仁，感觉不到他们的快乐，也感觉不到自己有任何触动。只有在突然想起苏哲的面孔的时候，才略有所动。怎么说呢，那种感觉，可以用安心来形容吧，就好像，假使全世界的人都抛弃了我，苏哲依然不会。

十一点多，在我准备离开公司，再次到大街上游荡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起，会是苏哲吗？我潜意识里有这样的期待。

不是苏哲，是宋宇。

第二章

我看着手机上不断闪动的号码，一时之间失去了接通的勇气。但是宋宇没有停，一直不停地在拨。我不想关机，也不想接听，因为关机和接听，都能让远隔他方的宋宇感觉到我的存在。不管他要跟我说什么，我不想让他感觉到我的存在，就像他三个月以来不让我感觉到他的存在一样。在他挂断和再次拨通的间隙，我把手机调成静音。

我握着不断跳动的手机，麻木而空洞地走在冬天的深夜里，手机屏幕上的号码每跳动一次，我的心就抽动一下，最坏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如果我的心是一片湖水，狂风巨浪已成往事，现在的感觉，最多就是在冰冻的湖面上投下一颗石子，只听得到清脆的回响，却敲不开冰面。

抬头的时候，树叶在寒风中温和地细语，月亮但笑不语，静静地呆在无云的夜空中，等待我心中的答案。

我突然按上接听健，可是不说话。

“喂？喂？”宋宇熟悉的声音传过来。

我就那样呆呆站在原地，听他在电话那头唤我。

“喂？小小，你在听吗？小小？”

我继续沉默。

“小小……”宋宇也沉默了。

我把电话按掉。宋宇，他的声音是焦急的，也是悲伤的。这一刻我看清了自己的心，我根本还没有做好彻底放弃的心理准备，电话响起的时候，我分明还抱着一丝希望，就是因为抱着这一丝希望，我才不敢接听电话，没有勇气亲耳面对结束的伤害。也是因为这一丝希望，我接听了电话，却不敢先开口说话，我想听他的声音，听他的口气，我想揣测，通过他的口气去揣测，他是否还有一点点的，余情未了。没有出息的林小小。

宋宇的声线提醒着我，他是歉疚的，却并不冷漠。他是焦急的，却带几分隐忍。即便是分手，他也没有想像中那样残忍，温情还在。天知道，这一点温情对女人来说有多重要。林小小，你今天只能先接受这一点点现实，是不是。好吧，回去睡一觉，明天，明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