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椅背的方向后仰,调整至午睡的姿势,闭上双眼,塞上耳机,疲惫地休息。
一个宋宇已经让我完全乱了方寸,渐渐失去周围同事的信任。一个莫名奇妙的上司让我背上了准小三的黑锅,迎来不少鄙夷的目光。苏哲,本以为他会是我灵魂趋近干涸时候的甘霖,想不到却变成另一道伤痕,一道抬头不见低头见,无处躲避的伤痛。
这些天来和苏哲在深夜漫步的画面一幅幅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展现,苏哲真诚明亮的眼神不时闪过,余温仍在,可眼前的状况却变得一片狼藉,再也不会有了,再也不会有那些美好的画面了。我和苏哲的友谊,如此禁不住考验,轻轻一阵风吹草动,就土崩瓦解了。想到这里,我觉得胸口郁结,冷不丁一阵强烈的咳嗽声把我从迷糊的睡意中惊醒。
“咳咳咳……”我止不住地咳嗽,声音里听得出浓浓的沙哑。我感冒了,早晨洗脸的时候还能明显得感觉到脸部的瘦削,这几天又瘦了一些,我想我是真的累了,那句话怎么说的,痛了,你自然就会放下。我不想再想这些了,只想安静地休息,彻底地休息。
晚上十点钟,我从公司走出,继续慢腾腾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是有史以来走得最慢的一次,一步一个脚印,几乎是拖着自己回去的,一阵阵冷风吹来,我渐渐感觉头昏脑胀,全身发烫,莫不是发烧了吗?好好烧一场也好啊,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没有负疚感地彻彻底底地休息了,最好是把那些折磨人的事情全部烧为灰烬。
走到临近小区门口的那条小路时,听到一个熟悉而清脆的女声,周洋洋?周洋洋的声线清脆妩媚,很有辩识度,我深深认得那个声音,往路边的大排档方向看过去,果然是周洋洋。她的对面坐着微笑着的苏哲,黑框眼镜下的眼睛闪烁不定。他们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周洋洋笑颜如花,眉飞色舞地诉说着什么,双手在空中生动地比画。
是啊,死了林小小,还有千千万万的周洋洋,和林小小绝交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呢,苏哲的身边确实不缺朋友。我觉得心中一阵异样的难受,低下头,尽量低调地走远,我很累,我得回去休息,却没能如愿,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喊:“小小!——”是周洋洋,我不得已回头,她在座位上朝我热情地挥手,等待我走过去和她们寒暄。
我勉强挤出的微笑一定掩饰不住憔悴,这时候苏哲也寻声望过来,远远看去,脸上仿佛面无表情,又仿佛刻着一道深层的忧伤。周洋洋站起来,继续冲我挥手,我没有力气,也没有闲情走向他们,顾不上不礼貌,迅速转身,用径直朝小区里走的方式,阻止周洋洋的进一步欢呼雀跃。
m城的大排档有千千万万家,苏哲,你为什么偏偏选择了在我小区附近的这一家。莫不是想让我知道,你真的不愁和我绝交,如果真是这样,那你真的如愿了。
好不容易回到房里,我虚弱地躺倒在床上,又饿又晕,浑身滚烫。拿起手机翻查通讯录,这个时候,谁能来照顾我呢。我在m城的好朋友并不多,除了发小刘思思,就剩高中同学许明了。刘思思已经嫁作人妇,怀孕八个月,这么晚了叫一个孕妇过来照顾我是很荒唐的。握着手机一遍遍地翻找,觉得这个也不妥,那个也不合适,最后拨通了许明的号码。
“喂?”许明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周围很嘈杂,可能他正在和朋友宵夜。
“许明,我是小小,不好意思,这么晚了打扰你,我好像生病了,你方便过来一下吗,给我带一盒阿莫西林。”
“好,你等我,很快就到。”许明匆匆挂上电话。
宋宇,今晚违背你的叮嘱了。许明是我的同班同学,坐我后面,我们的关系一直很不错,课余的聊天互动频繁而自然,因为我们俩是班里的麦霸,所以同学们有意无意都会把我们俩往一块凑,但许明一直没有明显表示,直到大学期间听到我交了男朋友的消息以后,才有一纸书信对我表白。
还记得那封信的署名上写的日期,正是我告诉他我有男朋友的当天晚上。他说他一直想等大学毕业以后再正式表白,因为两人不在一个城市上学,异地恋不现实,他怕即使在一起以后,恋情也会提早夭折,所以一直隐忍不发,直到听到我有男朋友的消息,才知道为时已晚,但他说生活没有绝对,往后的事会如何发展,谁也预料不到,只是真诚祝我幸福,留下一纸廖落的情怀。
毕业两年后,我只身回到m城,那时候的许明看到了希望,猛烈追我。因为许明爽朗英俊,宋宇见过他的照片,听我说过过高中时候我们常在一起,所以一直对他很上心,临走前叮嘱我不要再和许明有任何接触。
两年来,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许明。宋宇,现在的你,应该顾不上,也不在乎我是否和他联系了吧。
许明来过我楼底下很多次,认得方向,应该很快就到。我放下心,闭目等待。过不久,电话如愿响起,
“小小,我在你楼下了,房间号是多少?”许明焦急地问。
我报出房间号不久,门铃声就响起,我跌跌撞撞上前扭开门栓,看到许久不见的许明。他胖了一些,脸上英俊的轮廓变得没以前那么线条分明了,但仍然是帅哥一枚,赏心悦目。见到老同学的感觉真好,我疲惫的心浮现一丝温暖,把他让进门。
“药呢?”我问。
“你怎么了?”
许明见我神色恍惚,下意识伸手抚上我的额头,“这么烫,走,我送你去医院,药要让医生给开,不能自己乱吃。”说完三下五除二就要拉我出门。
我很累,不想动,很想躺倒到床上,吃颗药睡死过去,可是许明在,我不能躺倒,药也没有,只得坚持说:“我很累,很想睡觉,没事,可能有点发烧了,你帮我买盒退烧药就可以。”
许明无奈,在我对面坐下,耐心地说:“我知道你很累,但还是看下医生比较好,我们打辆车去,你累了就在车上睡会,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好不好?”
许明几乎是连哄带骗地看着我,他对我总是这样温和恳切,我觉得内疚,大半夜地把人叫来,还耍脾气,实在不该,于是不再坚持,咬牙站起,伸手去沙发上拿钱包,决定跟随他去。
许明把我手上的钱包抢过丢在沙发上,拉了我就往楼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