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散乱到沙发下,我向天花板的方向支起双手,把日记本往回翻,漫无目的地浏览:
“11月15日
星期二
晴
一想到宋宇,我的心就郁结难开。不知道许阿姨现在怎么样了,刚才鼓起勇气给宋宇发了条短信询问,他还是没有回复我。这段时间好在有苏哲常常在我身边,很温暖。他对我很好,经常找时间、找借口陪我,这份关心真的让我很感动。可是最近和苏哲的关系的确有点奇怪,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常常觉得他对我的关心好像超过了对朋友的关心。我也有很好的朋友,如果她们出事了,我会关心她们,但一定做不到像苏哲这样关心。如果苏哲出事了,我也会关心他,但也做不到他对我那样的关心。苏哲,他是不是对所有的朋友都这么体贴入微?
他很奇怪,办公室里气氛那么怪,他还要故意打破沉默,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比如‘头顶上冷冷的月光’之类的很雷人的话。还当众拦在门口不让我进去,打印机坏了却不声不响地跑过来帮我弄好,这一切真的很奇怪。
晚上他又拉我去散心,不知道为什么,和他在一起散步总是感觉很舒服,很温暖,总觉得我们两个好像已经认识了十几年,很有默契。我看向路边的电话亭时,驻足了片刻,他就说‘你是不是觉得这个画面很像韩剧里面的场景?’我看向路边的某个小店,他就说‘你是不是在看这家花店的名字,觉得很特别?’一起走进糕点店里,我专注地看着琳琅满目的橱窗时,他会问我‘你是不是想喝那瓶果酸奶?’……每一次他都猜对了。
今晚有点冷,深夜十一点,我们还在路上走,漫无目的地走,走到哪里算哪里,路灯昏黄的灯光把我们投在街上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我们的步伐一次又一次,从远到近,穿过地上斑驳的树影。
走累了的时候,他提议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四周都寂静下来了,所有的店铺都关门了,偶尔有一两辆车在我们身边滑过。椅子冰冰冷冷的,可是坐在上面非常舒服,冬夜的寒风一遍遍摇曳着树叶,发出沙沙响,带落一地的枯黄落叶,这个时节还有落叶。
苏哲的样子看上去也很享受,不怎么说话。我们对面的面馆门上有一面黄旗,风吹过时,黄旗抖擞,落叶从我们头顶上纷飞而下,迎风飘舞着,直到落到我们在地上投下的瘦长身影,才缓缓向前飘去,那画面太静太美。后来我觉得气氛太过诡异,很像谈恋爱的场景,不敢再久留,起身说走吧,他才慢慢站起,微微一笑,那笑容很纯净,很……美丽。这是真的。
后来压马路时,我不小心踩到他的脚后跟,他埋怨我踩了人也不道歉,我不服,说踩到就踩到了,这有什么,还你踩一脚就是了。他说我没礼貌,我又被雷到了,开玩笑说‘我跟你话不投机半句多,还是回去吧’,他就转为一脸认真的神情,淡淡地说‘去开明街吃烧烤’,然后不容分说在路边挥来一辆的士,把我推上车。我明明觉得很晚了,该回家了,却还是没有原则地跟他上了车。
我们去了‘江枫渔火’烧烤店,点了满满一桌菜,他喜欢吃生耗,一连点了好多只,看他吃得那么起劲,我也想吃,两人正好都把筷子逼近同一只生耗,我刚想说‘女士优先’,他就迅速夹起旁边的一串青椒,假装从来没有跟我抢过同一只生耗一样,边嚼还边问我‘好吃吗’。席间他讲起了他老爸老妈,原来他还有一个妹妹,他说他妈做的菜特别好吃,有什么什么什么什么的。气氛那么好,做为配合,我也讲起我老爸老妈,讲得眉飞色舞不亦乐乎。原来还觉得老爸老妈最近对我凉薄,都不管我死活了,打电话回家也是埋怨我的口气,可这时候跟苏哲讲起,却觉得温暖至极,是啊,还有什么是比亲情更温暖的呢,打是亲骂是爱,我误入歧途的灵魂终于有一点点回头是岸了。
他讲话的时候我都只顾着吃,没怎么听清楚,可是我在讲的时候,他都靠在椅背上,认真地看着我,仿佛把我说的每一字都记下了,等我说完,他淡淡地说了个‘恩’字,就继续扑向面前的美食……”
“11月15日
星期三
晴
今天又加班到很晚,周年晚会的活动策划方案,老总们不时冒出新想法,这个也要宣传,那个也要照顾到,这个要创意,那个又要新颖,一天一个想法,真是折磨死我了。好在有苏哲这颗调味剂,他最近也忙着做摆设方案,也是累得一个头两个大,我们俩又变成难哥难妹了。深夜的办公室又剩我们俩还在埋头苦干。
走的时候他又主动提议要送我回来,送就送吧,一定要补充一句‘这么晚了不安全,你别想太多啊’,不想太多就不想太多吧,本来我还想太多,被他这么一说,我是真不会想太多了。谁想太多谁就不是你难姐……我太累了,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送我到小区门口时,他说要在那边站一会儿,我就陪着这个神经病在树底下站着,他绕着我转圈,慢悠悠地一圈又一圈地走,不时一脸肃穆地望向头顶的沙沙作响的树叶,不时又向着远方做出一副望穿秋水的专注表情,神经病的想法果然是我这种正常的人猜不到的,没办法,我只好呆呆站着,等到他发完疯肯离去为止。
好不容易等到他站够了,走到公寓的楼道下,他又说要站一会儿,我只得又陪他在楼道口站了好一会,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眼神坚定而迷离,身型伟岸而欠抽。我背着手踮脚研究他的表情,无奈光线太暗,看不清楚,心里嘀咕着‘苏大才子,这个幽暗的地方让你灵感迸发,非要这样站着你才能捕捉到你的灵感吗?’,但嘴上还是忍住没说出来,看他那么沉醉的样子,不忍心破坏他酝酿的气氛,哎,真是无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