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总是捉弄人,许明总是像邻居一样亲切温暖,可是在年少的时候,我愣是没有想太多,等到许明让我知道其实他一直都有想太多的时候,我已经没有想太多的空间了,因为心里早被宋宇填得满满。
如今,和宋宇处在这样一个让人不知该如何去面对的局面,当我再一次想起许明的时候,苏哲已经填满了宋宇离去以后剩下来的所有空档。人心是有限的,塞不下太多的人和感情,这一头分出去的多,那一头即使心有余,力也不足了。许明和我也许就是有缘无分吧。
这一夜睡得很沉,几乎睡死过去,没有做梦,也没有心慌悸动,连早晨的闹钟也没有听到,也许是入睡前听到许明要让周洋洋帮我请假吧,睡得异常踏实。醒来的时候饥肠辘辘,窗外的树叶上没有折射出明晃晃的阳光,看来这是一个阴天,凉风在紧闭的玻璃窗外用力拍打着树枝,导致树枝不时倒向窗户的方向,看了一会才回过神来,拿过手机一看,不好,已经正午十二点。有许明的短信:“醒来以后发短信给我。”
他一定是想给我送早餐吧,这个时候已经是午餐时间了,心头一阵温暖,可是许明,我不能再接受你的照顾了,昨夜是情非得已,今天已不能再让你为我奔波,如果我给不了你长久,就宁愿连短暂的温暖也不愿给,以免你误将短暂错认作了长久。因为懂得,所以慈悲。我坐起身,准备找拖鞋下床的时候,一阵晕眩感又在提醒着我空空的腹部,非得出去吃东西不可。我强撑着穿好衣服,勉强涑了个口,就往楼下去。
在楼道底下看到了坐在花台边的许明,手里拿着一个环保饭盒,看到我的时候,他先是不自觉地咧开嘴笑,继而又转为一脸忧心忡忡,朝我走过来,说:
“不是让你给我发短信吗,不是说不要有负担,也不要跟我客气的吗?”
“呃……”我语塞。
“饿了吧,诺,这是排骨粥,快回去吃吧,记得吃药,药放在你床头柜上,一天三次,一次两颗,别忘了。”
“你在这里很久了吗?”我不安地问。
“没多久,都说了让你别想太多,早上没接到你的短信,我就想你可能还在睡,刚才快到饭点了,还没收到短信,想过来叫醒你的,输了液要喝点热粥才好,正犹豫着要不要给你打电话,你就下来了。”
许明说完,转身就走,只来得及听到我在后面用并不宏亮的声音说了一句:“谢谢!”
他顿了一下,又抬脚继续朝前走,步履异常矫健,和以前一样,简单、明朗、阳光、亲切的许明,和宋宇的温厚不一样,和苏哲的神经也不一样。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觉得心酸。青春渐渐走远,年少的伙伴依然长伴身旁,健硕而又温暖,多么美好。
回屋吃完许明带来的排骨粥,顿时觉得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是万万不行的。吃完又躺倒睡觉,既然周洋洋替我请了假,就让我一次休息个够吧,反正今天休息完明天又得把今天休息的时间都弥补回来,想到这里,我睡觉的决定更加凶狠,可是,分明感觉到心里有一丝隐隐的期待,不自觉地拿过手机,没有短信,苏哲的短信,本以为昨晚他知道我生病了,会有一丝问候,借此机会冰释前嫌,可是没有,既已绝交,就不必再有任何多余的关心,是这样吧。
第二天,我正常地出现在办公室里。日子一天一天过,我的身体一天一天好转,每天都会收到许明的慰问短信,除此之外,仿佛整个世界都将我遗忘,连自己都快要将自己遗忘,除了繁重的工作,唯一能感觉到自己存在的时刻,就是每天中午午休时候在睡梦中咳嗽,把自己咳醒,也把周围人咳醒。咳嗽是一种身体的病症,也是心灵的病症,仿佛潜意识中有一种本能,要将心底所有的郁结都倾倒出来。
又是一个星期六的晚上,一周里唯一美妙的夜晚,可以停下来休息一下的夜晚,我在房中关紧门窗窝在被窝里发呆,接到许明的电话:
“喂,小小,身体好了吧,今天周末,我们有朋友聚会,要不要参加,热闹一下,就当感谢我的照顾之恩哪,出来透透气吧!”
听到许明如此说,我决定出去透透气,再找个机会请他吃顿饭什么的,以示感谢。我的元气已经恢复了,所有的问题都有心力去面对、处理好,草草梳洗一番,就出了门。
抵达许明所说的地点的时候,许明已经站在不远处等我,看到我下车,立刻跑过来拉了我往前走,走到一家ktv门口,对我说:“我们老同学今天聚会,唱歌呢,你跟我上去小坐一会,我给大家交待一声就走,好吧?”
“好吧。”虽然今天不太喜欢热闹,但见见人也未尝不好,他们要误会也让他们误会好了,许明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男生,不怕。
许明推开包厢门的时候,一阵热闹吵嘈扑面而来,让我这颗大病初愈的心脏差一点就承受不住,更让我承受不住的是,我看到了迎面而坐的苏哲,那幅标致性的黑框眼镜分外抢眼,我一眼就认出,怎么会是他,他来这里做什么,难道他是许明的同学?
再把在场人扫视一番的时候,疑虑才解除掉,周洋洋正围在旁边的桌子上和别人玩骰子,一脸娇俏生动。是了,周洋洋是许明的大学同学,他们的同学聚会,苏哲出现在此,原因显而易见。
大概是料想不到我会出现,苏哲的脸上显现出片刻的惊讶,随即转为一脸淡然。这就是苏哲,永远将情绪收放自如的苏哲,不容易让人看出端倪的苏哲,热爱隐藏情绪的苏哲,除了在那些深夜漫步的画面里,他那难得的展露无遗的一脸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