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尊儒雅,苍茫岁月也磨灭不了他的风采,”万灵诀话音萧瑟,透着无尽的落寞。
李玉郎神色肃穆,心中波澜澎湃,竟亲见了绝世仙尊!
古往今来,画尊神牌于苍天厚土同在,沐浴万灵供奉之圣光,谁人亲见过仙尊风采!
朝着画尊背影恭敬一拜,李玉郎轻声问道:“可否聆听画尊教诲?”
万灵诀怅然一叹,悲戚道:“无可教诲,此非画尊亲临。他已离去万古,这仅是一道烙印,被刻在此间小天地中,吾不过是引动了天地内的残痕。”
李玉郎默然不语,心下一片惋惜,遥想画尊当年何等风华绝代,如今却只留残印于此,怎能不悲怅!
画尊凝望着亭旁飞瀑,又看向远处的矮山,那里紫霞动天,仙光莹莹。
他轻迈出一步,足下道痕流动,古字爆发辉光,若流光般踏空行去。
画尊当空而立,衣襟飘飘,诸天道则印在碧空,一步落下,神莲绽放,霞光漫天。
他迎着长空一按,神辉洒落,一尊山崖虚影自辉光中隆隆镇下,坠入苍茫群山之中,化为一道险峰。
嗡隆!
天边雷声涌动,似有劫云凝聚,宛若无星之夜降临!
“雷劫!”李玉郎惊呼一声,画尊仅是随手泼墨于乾坤,其威便可引发一道雷劫!
画尊依旧行走在虚空中,似是未见雷云漫天。
他轻甩月袍,一道灿若繁星的飞瀑迎天奔涌,宛若古今岁月在碧空流淌。
飞瀑垂云直下,隆隆镇落在险峰之上,涛声若上古神钟,镇住一方乾坤。
轰!
雷云无尽翻涌,神龙在云端隐没,远非李玉郎的云蛟雷劫可比!
李玉郎哑然,昔年画尊显然在悟道创法,不经意间竟引动无上天劫。
“前辈,此劫可是封王大劫?”李玉郎向万灵诀求教。
万灵诀语气古怪道:“王境.....那可是绝世至尊在创法,只能是神龙仙劫。”
李玉郎一阵郝然。
雷云浓重,层层无尽,连画尊都为之诧异。
画尊指尖一点,天地经文鸣响,七彩神辉出世,上古道字鱼贯而出,灿若繁星。
长河镇岳化乾坤!
七绝镇,画尊宝术临尘!
七绝古字道韵惊世,有山河造化虚影浮动,古往今来岁月之河涌现。
古字轻摇,经文飞天,一道道山河虚影自雷劫深处垂落,宛若乾坤倒转,天地倾覆......
“七绝......原是这般创出的,”李玉郎震撼不已,喃喃自语。
万灵诀祭出几许清辉,冲向天地四极之境,隐去了画尊昔年的烙印。
“书画一脉始于画尊,吾带你来此,非是凭吊上古旧事,”万灵诀声音低沉,似乎之前动用的秘法消耗颇大,“如今天地已非上古,无人知晓书画一脉精髓。吾观你尚可造化,便送你这场机缘。”
李玉郎尚在回味画尊创法的精妙,闻言心间大暖,躬身一礼道:“多谢两位前辈成全,赠小子这份福缘。可惜,未曾得见画尊真容,实为一憾。”
万灵诀沉默不语,片刻后轻叹道:“绝世仙尊,非功参照化者不可见其真容。然若非天机有漏,命数变革,吾与那魔影实不愿此般助你,前人之路虽有迹可循,然终是效法他人。若路已既定,何来变数?但愿吾辈此举不会误你。”
李玉郎疑惑不解道:“前辈所谓变数是何意?”
万灵诀不答,摇落一抹流光,清辉飘荡至李玉郎身前,却是枚白玉玲珑,其上亦有七彩辉光闪耀,万灵气息流淌。
“此物追随吾已有漫漫岁月,名为多宝。”万灵诀缓缓道,“昔年未成至尊器时,多宝便跟随于吾,吾观你身无本命法器,今日便赠多宝于你。”
李玉郎言谢再拜,接过玲珑多宝,顿觉有无尽天地源力涌入神海之感,不禁奇道:“前辈,多宝果真神异。”
万灵诀似有感慨道:“可叹多宝一心成尊,才拜入吾门下,却遭昔年倾天之祸,一生灵识被毁,如今只留本体于世,若是昔日给它千年时光,亦可随愿了。日后你将它炼化,若是来日成尊做祖,多宝也算是了却心愿。”
李玉郎怜惜的轻抚多宝,神海间灵火一阵光华大作,多宝赫然消失于掌指间,悄然浮动在灵火左右。
万灵诀赞许道:“天意如此,因果相连。修行路上多磨难,日后你自于多宝共进退。吾这便送你回去,料想李家此时有些麻烦。”
“李家有难?”李玉郎惊愕的问道。
万灵诀辉光动天,爆发无量神力,画尊小天地摇晃欲坠,远方矮山成片塌落,飞瀑干涸截断,道则经文响彻四方!
“咫尺天涯!”万灵诀一声道音震烁古今,令乾坤动摇!
万灵诀腾空而去,洒落无尽万灵光澜,在冥冥苍穹之上,降下一道话语,“日后有难,来河道山寻吾,记住,非事关生死,不得来此!”
待李玉郎张口相询,万灵诀神辉奔涌而来,垂落在李玉郎身上,光华漫天。
须臾后,山间望月亭内空空如也,唯有天幕上万灵诀静静沉浮,深然若海如渊。
......
江风吹乱了枝上荆花,似落雪般凋零,葬下了一春之景。
李玉郎立于锦园的山石之下,灵舟月龙孤零零的飘在水榭亭边,恍然如隔世。
“前辈仙法不可思议,”李玉郎握着手掌间的玲珑多宝,轻声赞道,“远隔万里之遥,却可打开空间界壁,将我瞬息送回锦园,好一个咫尺天涯!”
山下石阶有脚步声落下,两道婉约的倩影从青石之后走出,却是妙锦领着月华前来。
“少主,你总算回来了,”妙锦面色焦急,仍不忘盈盈一礼道,“族长已至宛城,族内几位长老亦随行前来。”
李玉郎柳眉轻皱,面露不悦道:“李曼成不坐镇清河,带族内长老来宛城何事?”
妙锦柔声道:“为越州三圣之事。”
李玉郎沉默不语,轻挥了袖袍,多宝轻盈沉浮在他左右,化作一道流光沉入他的神海深处。
妙锦与月华瞧得新奇,美目闪烁不已,顾首回眸间,山石下已不见李玉郎身影,唯有一地残红随风扬洒。
......
锦园玉溪潺潺流过,飘过亭台楼阁的檐下,消失在一座青峰之后。
峰名镇青,山高可接天。
李家古祖成尊之后,曾以一剑之威从昆仑神山上斩落圣峰,施展改天换地大神通,护其仙脉不损,后镇于宛城锦园。
流云在镇青峰下涌动,有神鹤展翅穿行云中,落下声声鹤鸣。
灵舟月龙轻盈发光,震落层层云朵,宛若行于碧波之上。
李玉郎立于舟首,望向烟云缭绕之处,一座仙宫宝辉动天,光耀寰宇,正是近仙宫。
李家古祖功参造化,其志近仙,故而炼化一座仙宫,悬于镇青峰上,镇于世间。
近仙宫道则环绕,经文若晚钟扬波,洒向四海。
月龙上青灯独照,散发朦朦流莹,引动近仙宫道则,经文响彻云霞。
灵舟沐浴经文盛辉,轻靠上了殿前玉阶,几艏楼台宝船泊于远方,正闪烁青朦霞辉。
玉阶上立着李家族长和几位长老执事,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道:“恭迎少主!”
“无须多礼,”李玉郎一甩月袍,柔和的笑道,“曼成,不守在家中,来锦园散心悟道吗?”
族长李曼成有三旬之貌,与李玉郎气质极似,亦是温润如玉,他苦笑着摇头道:“少主莫要取笑曼成,我族如今危矣,不得已来请少主出山。”
李玉郎登上玉阶,轻叹一声道:“诸位随我殿内相谈。”
近仙宫玉阶晶莹剔透,一步落下宝辉似水如波。
宫内侍女莲足轻踏月轮,飘飞于宫门殿前,宛若月宫仙子。
有琴音似清泉流过,自大殿深处飘来。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宛若龙涎香飘,似真似幻。
李玉郎踏过殿中玉阶,走向大殿宝座的下首,坐于玉座之上。
“诸位,何事如此惊慌?”李玉郎待族内巨头落座,沉默片才道。
李曼成沉声道:“越州三圣下山,要约我等重商北漠源石之事。”
一位长老执事愤愤不平道:“一群蛮荒妖族,竟敢欺我族古祖不闻世间,当诛!”
亦有长老连声赞许,恨声道:“少主莫怪我等莽撞,实为越州三妖欺人太甚,我族自上古以来,威震南宛,在北漠采收源石已有五千多年,哪个敢来插手!然此番三妖逼宫而至,分明是欺我族内无人!”
李玉郎柳眉一皱,淡然道:“曼山,曼水,你兄弟二人修行三百载,如今依旧顿足相位,可知晓原因?”
李曼山与李曼水相视一眼,面露窘色,觑道:“少主可否明示.....”
李玉郎环视二人,洒笑道:“皆因两位气血太旺。”
“噗嗤,”李曼成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殿内众人闻言一滞,随后皆朗朗而笑,便是山水两兄弟也嬉笑不已。
李玉郎见殿内气氛缓和,正声道:“诸位来意我已明了。越州三圣,蛟族水氏,月狼拓跋氏,青丘狐白氏,便是三家联手,也远非我族一合之敌。于我等而言,这未必不是机会。”
李曼成眸中清光一亮,笑道:“少主可是想乘此钓出幕后之人?”
李玉郎却是笑着吩咐道:“来人,上千年乌墨玉,琴姬,为我等奏一曲天上仙!”
琴瑟声潇潇,自大殿琴房飘出,宛若灵舟压过漫天星河,一境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