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等待竟是如此的漫长,每一刻心中的期待都万分的浓烈,待到阿安回来的时候,整个人仿若已然在地狱中走了一遭,整个身体上的力气仿佛也因为支撑着和歌的重量而消耗殆尽。待到阿安找人将和歌搀扶到房间的床上的一刻,突然有种虚脱的感觉,仿若紧紧不过这一瞬,整个人便天上人间地狱匆匆的便走完了一生的时间。
浑身无力趴在饭桌上,淡淡的檀香味道从木桌的间隙一缕缕的传入鼻端,清袅的香气夹杂着身体的疲惫,竟是便那般的沉沉睡了过去。
自昨日晚,便未曾安然的睡过一个好觉,今日醒来心智又受着这桩桩件件事情的折磨,本已千疮百孔的心如今已然不堪重负,心底的苦楚因着这稍微的放松而渐渐的被压在了心底。然而,意识中却从未曾摆脱过凡尘中种种俗世的半分。
“阿赞!”看着眼前那个渐行渐远的明黄色身影,我急急的追赶着,然而他却越走越快,怀中竟抱着别的女子。而我,艰难的挺着笨重的身子,已然好几个月大的肚子如今鼓起的仿若一个圆球,竟让我的步子笨重的无法如他们那般灵巧的向前行进。
我急急的追赶着他,心中的焦急让我越来越不安。他却越走越快,与怀中的女子一起,竟还发出一声声让人心底难过的笑声。那笑声悠扬婉转,顺着空气向着上方飘扬,每一声都仿若夹杂着对我如此锲而不舍的嘲笑,以及得胜的傲娇。
“阿赞!你不要我们的孩子了吗?”这是我心中如今最为恐惧的事情。无论怎样都好,但是我总希望腹中的孩子能够平安无恙的活到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的年纪,然后将他送出皇宫这个是非之地,永远都不要与这里扯上一丝半点的关系!
不争气的眼泪扑簌簌的掉着,视线开始有些模糊而朦胧。然而,他们二人的身影却那般的清晰可见。他们终于在迷雾中扭转过头来,然而,还不待我看清楚那女子的容貌,她竟狂笑着看着我跌下九龙台,笑声狂妄而肆意。孟昶竟也如她一般的笑着,心中的绝望陡然升起,身体与地面碰撞的疼痛已然被全然的忽略,整颗心仿若此刻便被他们二人捏在手心中,肆意的蹂躏着。
不!我不能如此对待自己的孩子!我已经失去了第一个,我不能再失去他!我不能!
心中焦急的呐喊着,双手已然听从指示护住腹部。然而,衣裙上偶尔划过眼角的浓烈鲜血却一瞬间将我全部的希望都落空了。浓烈的血液从九龙台上方一直蔓延,每一级台阶上都被染上浓浓的一滩。我不敢看,然而,眼睛却还是不由自主的看去。
那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啊!
身体的滚动终于停止,下身的血还在不停的蜿蜒。仿若有人正在将什么东西从我的身体中抽离,整个人只呆呆愣愣的看着台阶上和衣裙上那浓烈的让人无法忽视的血迹。
“不!”心中被揪紧的痛,然而,却已然无法再落下泪来。看着碧蓝的天空以及站在渐渐散去的浓雾中狂笑不止的两人,心中的怨怼一点点的全部变成了浓烈的悔恨。
当初,明明就知道后宫是怎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明明明白自古帝王哪里有不多情的。然而,为什么还是不由自主的将一颗心给了他?为什么还是想要留在他的身边,总以为自己会是他今生最宠爱的一个,将成为他的唯一?!
萧慕柏,你怎可天真到如斯地步?!
昏黄的光芒,并不刺目,轻柔的照进微微睁开来的眼睛内。瞳孔微缩,缓缓的将厚重的眼皮睁开,映入眼帘的便是阿安忙碌的身影。
依旧心有余悸,赶忙伸手抚向腹部。感觉着那微微隆起处,清晰的生命迹象,整颗心终于可以安安稳稳的平定下来。然而,却还是清晰的意识到,如今的自己,已然不若五年前那般的对他全然无私的信任了,也已然没有办法再将自己的整颗心都放到他的身上了。
阿赞,你可曾有一刻是真心爱着我的?可曾有一刻是真心想要将我护在手心中,不让任何人觊觎的?
缓缓的起身,微微抬眼看向阿安的身影。脖子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而有些微微的酸疼。努力伸手揉了揉,稍微缓解了一些后,便朝着阿安走去的方向走了过去。
“可曾好些了?”和歌脸色苍白的躺在我今日躺着的那张雕花木床上,整个人虚弱的仿若一张白纸一般,若不细心,便无法感觉到他呼吸的存在。
还好,他的双眼时睁着的。即便面色再如何的难看,他的嘴角依旧噙着一抹让人迷醉的笑,温和,不带有丝毫的攻击性,只是如同佛祖的目光一般,宽容的看着我:“累坏了吧?”
他的笑让我为之眩目,如同多年前一般。只要他笑着用他宽厚的手掌牵着我的手,即便是受了再大的委屈,也可以瞬间便被化解的一干二净。
阿安的背影一顿,转身疑惑的看了我一眼,见是我,眸子中多了几分薄怒,却也带着几分和气:“让我陪陪他吧!”我努力的将嘴角牵起,无奈,却只能给她一张苦涩的面容。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和歌。最终还是无奈的将手中的药碗放到了我的手中,眼睛却在和歌看不见的地方,狠狠的瞪视着我,眼眸中的警告意味强烈的即便不用看都可以清楚的感觉到。
“坐。”待到阿安出去。他努力用双手撑起身子,整个人虚弱的让人不忍直视。努力忍着泪意,却还是可以感觉到有一抹温热的液体顺着面颊便悄然的滑落了下来,那般的肆无忌惮,仿若从来不会顾及主人的感受,只任由着自己的性子,一如多年前的我一般。
他伸手拍了拍床沿,努力伸手拉着我的手,让我坐下。
床沿边上还存留着几分热度,想来刚刚来的人定然不少,然而,我却睡着了!如今,虽依旧感觉头有些昏昏沉沉的,却好在还不至于让人不清醒。
伸手捏了捏眉心,将困顿稍稍赶走几分。便将药碗递到了他的唇边,不想也不敢开口说话,生怕多说一个字,眼泪便再也控制不住的汹涌流淌,仿若惊涛骇浪的席卷一般。
“傻丫头!我没事儿!”他努力的扬起笑脸,苍白的面颊上瞬间便升腾起一抹安然,让人无法忽略。他无论是病着,还是依然健康的双颊红润,都是那般的恬然淡若,仿若阳光一般将我包围在他的保护圈中,不让任何人伤害半分。
我只看着他,任由无法忍耐的眼泪肆意。待到将碗中的汤药喝完,将药碗放到了小桌上,方才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努力让自己平静些,缓缓的开口:“你的病是怎么回事?!”
我努力让自己显得霸道一些,让他无法回避我的问题。然而,我却也知道,不论他答或者不答,都不会因着我的语气有丝毫的改变,能让他如同现在这般心疼的欲言又止,最终不得不言的样子的,只有我如今这般让他心疼的模样和我眼底浓烈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