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梦惊恐地想要逃离,身体却被他反压在宽大的书桌上,桌上的文件顿时被横扫下地,飞散了满屋子狼籍。
程岩彬压着夏梦的双臂,神情狰狞,“你,就这么讨厌我?”
夏梦用力挣扎着,大声叫喊着,“是,我不仅讨厌你,还恨不得你快点去死,你这个娶自己女儿禽兽、畜生。”
“……骂得好!”他怒极反笑,栖身靠近冷冷地道:“那你呢,程若梦,和自己亲哥哥一睡就是九年,这九年意味着什么,你知道吗?”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我们不过是你们爱情下的牺牲品,就连一条狗都算不上,算不上……”夏梦疯狂地大吼,闭上眼哀伤地哭嚎,“不爱我们,为什么不放了我们?生了我们,又为什么要毁了我们?我不是替代品,我也有我自己的人生,我也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爱情,为什么我不能和平常人一样把握自己的命运?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没有你,妈妈不会活得这么痛苦,而我和哥哥都会自由,我们都会找到自己的幸福。”
为什么,为什么幸福的人都不能在一起,最亲密的人却总要相互伤害?
程岩彬摇摇头,仿佛在笑她的无知,“你错了,程若梦,就算没有我,你跟程若溪也不会有幸福。有我在,就更不可能!”
夏梦愤怒地大吼:“我爱他,我这辈子就爱死他了,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呆在你身边的,绝不!”
程岩彬狠瞪着夏梦,赤红的双眼犹似被激怒的狮子,冷冷从牙缝蹦出几个字,“好,就让我看看,你们的爱到底有多伟大!”手一伸,抓着夏梦是手臂就走出了书房。
他走得很快,快到夏梦几乎跟不上他的步伐。夏梦哭喊着、抗拒着,拉扯间摔倒在地上,他也不管,反手扯着她的头发将她一路往前拖。路上遇到的仆人工人从未见过这样暴怒的主人,纷纷躲避开不敢看一眼。管家走来,想要阻止,被程岩彬一个眼神冷冷地震慑回去,继而唯唯诺诺地退回自己的岗位。
夏梦被程岩彬一路拖到地下室,推开隐蔽而沉重的铁门,迎来一股阴冷而霉腐的气味。这个地下室夏梦从没来过,更不知道这所漂亮的庄园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它看起来像地牢。
“这是以前的奴隶主建立的庄园,这个地牢,就是为不听话的奴隶专门设置的,你看——”程岩彬指着墙上巨大铁桩,“那个是这里最轻的刑具,只要把人吊在上面的铁钩上,脚尖站在铁桩上,再用炭火烤,就跟barbecue一样,好玩得很。”程岩彬勾着夏梦的脖子,轻轻地问:“你闻过活人被慢慢烤熟的味道吗?”而真正令夏梦身寒如冰的却是那倒在铁柱子旁边的人,那正是她以为消失已久的程若溪,他单薄的白衬衫已经磨破,血迹斑斑裹在削瘦的身上,墨发掩着苍白俊逸的脸颊,手边的黑色镜框上镜片已经碎裂,像被人不小心踩碎了,颓然地躺在冰冷的石壁上。
夏梦再也忍不住,转身奋力地捶打着身后的男人,“你把他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失控的声音显得哽塞,夏梦伤心地洒下泪水,程岩彬却开心地抬起手,手指一划,“你看,这场景是不是很壮观。当初,我就是因为这个地牢而花重金买下的,怎么样,你喜欢吗?”他摊开双手像迎接阳光,感叹着地牢中的各种刑具的壮观,享受着夏梦对他捶胸顿足和无耻厚骂。
夏梦不自觉地后退几步,只觉得现在的程岩彬像个疯子,疯得无可救药。
反身奔到程若溪身边,走近了,她才完全看清,程若溪身上数不清的伤口,好几处还在涓涓淌血,那鲜红的颜色和他惨白的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心顿时如被利刃割肉,夏梦伸手想要把他从地上抱起来,却又怕把他弄疼,颤着声音轻声呼唤:“程若溪?哥,哥哥……”双手在空中停顿许久,终是捧起了他苍白的脸,泪水跌落,滴到他的唇边,像天空忽然飘落的雨点,剔透、沉重、时有时无。
程若溪微弱地呻吟了几声,迷茫地睁开眼,便见夏梦抱着他哭哭啼啼的,眉头就不自觉地拢了起来,“梦梦……”
声音沙哑难听,像好几十个世纪没喝过水,夏梦忙摇头制止,“不,你别说话,你……”她看着他满身的伤痕,和几乎接近死亡的面孔,不由得恐惧地哭喊:“不要死,你答应过我的,要永远跟我在一起的,我不准你死。”
“不会的,梦梦你别哭。”程若溪扯出虚弱的微笑,冰凉的手覆上她颤颤的手臂,传递着类似信仰的坚定。他们身后,程岩彬冷冷地伸出一只手,像是死神的呼唤,“他不是你的王子,cara,回来吧,我的公主。”
夏梦紧抱着程若溪,而程若溪却忽然精神抖擞,像个如临大敌的战士,顶着残破的身体,反手将她护到身后,“你还想对她做什么?她不是你的cara,更不是你的公主。她是程若梦,是你和夏芸芳的亲生女儿。”
“不,若溪,只有你才是我的孩子,这也是我一直留你到现在的原因。”程岩彬看着夏梦,嘴角弯起一丝轻浅地弧度,“cara,我再也不会放弃你了,跟我回家吧。”
夏梦躲在程若溪的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不住地颤抖,“不要,我要跟哥哥在一起,就算死也不要跟你回去。”
程岩彬眉头一冷,似乎很是不解,“你们是兄妹,你要乱伦?”
“可你是我父亲。”夏梦愤怒的大吼。
程岩彬悲悯的摇头,“不是的,我只是你的养父,你的亲生父亲,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死了。”
程岩彬又浮起那令人恐怖的微笑,不缓不急地说道:“他获得了应有的惩罚,而你的妈妈,夏芸芳,我挚爱一生的女人,也将会向我乞求救赎。瞧,她不是将你送到我面前了吗?我等了十几年,今天就让我宽恕他们的背叛,由你继承我对她不渝的爱。”
“这就是你的使命,如果你还想他们活下去的话。”程岩彬冷漠的眉眼盯着夏梦,迫使她做最后的抉择,“亦或是,杀了我,你们就能获得永久的自由。”
一把精致的匕首被扔到他们脚下,锐利的剑身散发着冷冽的寒光,程岩彬仿佛渴望已久的困兽,大声敦促道:“拿起它,将我打倒,你们就自由了。”
人活着太累,更多时候得不偿失,或许在渴求的时候,最平常的不过是一个需要死亡的理由。
当程若溪拖着沉重的身体迎战,为了心爱的女人和自己的自由,他拾起脚边的匕首,向程岩彬扑了过去,可实力的差距却令他备受牵制,就像他一直被压抑的人生,穷有一身傲骨,却永远无法冲破禁锢。匕首从手中跌落,他被强大的男人压倒在地,脖子上是那强而有力的双手和他唇边残戾的微笑宛如死神。
“去吧,孩子。我没有为你的生命带来一丁点欢乐,就让我亲手送你回去,回到地狱,等着我。”程岩彬赤红着双眼加重手中的力道,仿佛被他亚倒在地的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只是个事不关己的陌生人。
“是你等着我们!”冰冷的匕首带着寒光闪过,血液便从那粗冷的脖子上飞溅而出,倾洒了他满脸。
程岩彬抽搐着倒下了。
一直到死,他的唇边依旧含着那一抹微笑,似乎在自嘲,又似乎是解脱的满足。他身后,夏梦半跪着,握着还在滴血的匕首,面目呆滞,双眸涣散失神。
死亡等于自由。
现在他们自由了,而她的罪孽,将由他来背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