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乙二男拎着被撞的小车司机去修车,小车司机虽顶着满身面汤哭喊着不愿意去,但也招不住俩高大的男人威猛,一路被驾着朝外去了。
高矮二男趁机驱散了围观的众人,而杨悦城一见到夏梦与程若溪相持不下,顿时脚底抹油,早早地躲到一旁以免伤及无辜。
本来围观的众人还挺兴致勃勃的,但一听到杨悦城这c成第一大混混的名号,也走的走散的散,生怕惹祸上身。热闹的医院大厅顿时又恢复以往的平静,三三两两,或急促、或闲散、或还有好奇的人不断朝这边张望,但也不敢在围到前面来。
医院门口依然伫立着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风神俊雅,女的娇若朝阳,两人四目相对,相互僵持下。
夏梦狠瞪着程若溪,内心的愤怒无论怎样压制,却都难以平息。
程若溪仍旧深色淡淡,朝她伸出的手显得是那么沉稳有力,仿佛一切都是及自然的,她就该无条件地跟着他的步伐,无论对错。
“可是程若溪,我是个人,不是个动物或者物件可以让你随意摆弄。我也有我的自尊、有我在意的人、有我的自由。你觉得这样处处压制着我有意思吗?”
“你在我这里从来都是自由的。”
夏梦仿佛听到全世界最好笑的笑话:“如果你所谓的自由只是在你的视线范围内无所顾忌,那很抱歉,我做不到。”她抬起脚就要走,“请让开!”手臂被拉住,程若溪在身后淡淡地说:“从监狱出来后,我曾经发过毒誓,这辈子都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梦梦…,七年前你不信我,我可以谅解,那是因为我还不够强大。可是现在,我好不容易再次找到你,而且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为什么你还是要逃,我就——”淡然的面具终于被打破,程若溪双手捏着夏梦的双肩,面色疯狂而神伤,“我真的一点都不值得你珍惜吗?”
越是平静的湖面,深藏的波澜越汹涌,一如程若溪,他的情感想来是浓烈而芬芳的,他对她的感情毫不忌讳,也决不允许她一而再的逃离。
是他不值得珍惜吗?
眼前这张神色疯狂的脸,在她看来是多么的于心不忍,可是她无法敞开心怀去安慰接纳他。
他们曾是那么的贴近幸福,可是时隔七年,中间横呈着那么多暗黑而恐怖的过往,他们终究无法再回到最初,纯净而美好的时光里。
“放我走吧……我求你了……哥哥!”
程若溪浑身一僵,顿时如遭电击,思绪里空茫茫的一片,反复只有一句话浮现:她还是要走……她还是要走……她还是要走!
世界仿佛不再清明,眼前娇艳如花的面容,旋转、扭曲、一如被揉皱跌落的油画,她的美、她的快乐、她的痛苦,已全都跟他不再有一点关系,因为她不要。
他颤抖着手,仿如拾起一弯残破不堪的风景,他拉着她,快步走着,一言不发的,不管不顾的。
夏梦被拉着穿过人流,踏过回廊,一步步仓皇而急促,宛如步入深渊的阶梯,使得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那个恐怖的下午。那一杯馨香的咖啡、那一个决然的背影、那一张愤怒的脸、那一声凄凉的哭声、那一滴绝望的眼泪、那一腔湿热的鲜血、那一把冰冷的匕首。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着她,自己是一个多么污糟不堪的人。
“你放开我!”夏梦用力甩开他的手,脚步仓乱,呼吸混乱。
“怎么?不想看你一天到晚叨念着的人了?”程若溪少有地讥讽,“你一天到晚摆出个哀怨的臭脸,不就是想跟他在一起么,来,我让你一次看个够!”
程若溪强势地押着夏梦朝极重病房走去。
透过宽大的玻璃窗,夏梦看到床上躺着的男人面色惨白,双唇乌青,苍白的绷带在头上绕了一圈又一圈。两只胳膊上都挂着液,一条腿打着厚厚的石膏高高地吊在床尾,鼻息间插着的氧气机,呼吸间就吞吐出一串白白的气泡。
夏梦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人,居然真是那个记忆中风趣无双的陆风!
泪水横布娇俏的面容,夏梦趴在偌大的玻璃窗前,身后的程若溪呼吸急促,押着她的肩膀疼痛不已。
“梦梦,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一天到晚牵肠挂肚的男人。你知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是什么样子吗?可你知道我为什么又要救他吗?我完全可以对他不管不顾,可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费尽心力把个医生都不愿意救的死人救活吗?是因为你啊!梦梦……我知道自己在意的人不在身边是件多么的痛苦,我尝了七年,已经尝够了,我不要你也跟我一样痛苦。所以我请来最好的医生,给他做开颅手术,就因为我要他活!我要看到你有天能无忧无虑地对我笑!”
程若溪言辞激烈,捏着她的肩膀自己都觉得疼,他隔空指着病床上的男人,悲怆道:“可是梦梦,你为了他居然连被沈轻语那样都可以满不在乎,仅凭沈轻语一句话就可以轻易把我打败,梦梦……,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怎么连一丁点儿的信任都不肯给我!”
夏梦泣然无声,双手紧紧扒着玻璃窗,喃喃地询问,“……为什么……你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也不知是在问身后的人,还是在问她自己。
程若溪掰过她的肩膀,双手捧着她的面颊,一双拇指轮流抚去那不断翻滚而出的眼泪,周而复始。
他就这样看着夏梦,夏梦也这样看着他,两张神似的脸,流露神似的哀痛。
“梦梦……听话……跟哥哥回去……好不好……”
温柔的话语,宛如一席清风涤静她躁郁的心,终于她缓慢地点点头,紧接着就被一双手臂紧紧抱入怀内。熟悉的馨香传来,淡而雅的气息,紧紧地将她笼罩。她仿佛又回到那个骄阳如水的傍晚,他也如此抱着惊恐不已的她,温柔地安慰:“梦梦乖,梦梦不哭,有哥哥在呢!”
时隔七年,两个心的距离从未如此贴近过,就连在医院养伤的一个月里,他虽然常常能与她肌肤相亲,但是感觉确是疏淡的。他知道她是抗拒自己的,从那一次高家见面开始,他无论怎么做,她都像神经紧绷的兔子,随时准备逃跑。而此刻,他抱着她,内心竟是从未有过的激动,他能感觉到自己怀中的女人也跟他怀着相同的心情,紧张、不舍、激动、感恩。
梦梦,如果我的抉择是噩梦的开始,你是否愿意与我沉沦,共看繁华枯荣,共主浮世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