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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票 §第十九章

二十年的光阴流逝了。

这二十年的光阴都是日出日落周而复始、有条不紊的一天天地流逝,裹在这流逝里的人间故事却千变万化。不管怎么变化,小芹一直没有放弃为大杜诉说不平。有时,气愤得笔尖摁直了,笔杆摁折了,都无济于事。“文化大革命”狂涛滚滚,许金仓摇身一变,在其他干部都“靠边站”的情况下,又成了全县造反派总司令,绞尽脑汁想从监狱里把大杜揪回来大加批斗,小芹哪里还能找到机缘给大杜平反。一位位伟人过世,人们都感到是山崩地裂一样,多少中央级、省级专家名人都戴上了“走资派”、“牛鬼蛇神”的帽子,哪里还有谁静下心来去研究这小小县,又是小小粮库一个支部书记的杜志田?好在军队不搞“文化大革命”,农村不搞“文化大革命”,林副军长和王家强等这么多人保护着他,在二十年军垦开发建设中,让大杜发挥了不是团长的团长作用,不是职工比职工更重要的作用……风风雨雨的二十年过来了,林副军长面临退休,血气方刚的大杜已年近五十,两个鬓角早早爬出了白发,细细的鱼尾纹也爬满了两个眼角。

让人振奋的是,当年林副军长描绘的开发建设蓝图已变成了一幅真实的壮阔美景:十万平方公里的原野上,各相距三十公里,星罗棋布,每三十万亩左右的耕地上座落着一座现代化国营农场,每个农场办公楼、住宅、俱乐部、商店、医务所、学校等设置都是红砖红瓦,最耀眼的拖拉机、联合收割机、播种机等农机具停放场,展示着它们向荒原要粮的威力和已经做出的贡献。在这生活区的周围,地成方、林成网,编织成了一个偌大的祖国现代化大农业的骄傲园。

当年的林副军长已经脱掉军装,成为北大荒农场局的局长了。他看完秘书送来的一份中央关于平反冤假错案的文件,从抽屉里拿出那份他给大胡子部长的关于大杜问题的材料,大胡子部长批示的那行字醒目地跃然眼前:“关于杜志田擅自挪用二十万斤粮食的问题,应当特别来对待,出库无章程,用处没问题,可以互相抵消,请办案单位重新斟酌研究,尽快把结果报我。”

他拿起红笔,在“重新”两个字下刚划了两个重点号,门被推开了,他急忙迎上去边握手边说:“小芹总编,为了大杜的事情,这些年你可辛苦了。”

“什么小芹,我都成小老太婆了,”小芹说,“这该叫我老芹了。”

就眼前的小芹来说,相识的人确实不会称呼小芹的。已经四十多岁,成了两个孩子的妈妈,人也发福了,苗条娇弱的身材已经毫无迹象,变成了一个胖乎、敦实、富富态态的中年小老太婆了,不过,还是那么有姿色和风采。林局长叫她总编,其实她是新华社的副总编。

“林局长,我这次来有两个任务,一是对你进行全面采访,要写系列报道,另一个是向您报告一个好消息,”小芹不让自坐,抑制不住兴奋的样子说了起来,“来前我又一次去省高检、省高法,还去了全国平反冤假错案办公室,他们自从接到大胡子首长的批示就安排人调查处理这个案子,已经基本敲定还大杜一个清白了。”

林局长回到座位上拍拍大胡子部长那批示说:“太好了,太好了……”

小芹问:“大杜同志呢?”

“在工地上,”林局长说,“我给他一个任务,正在组织建一个储量是百万吨的全国第一大粮库,晾晒、装囤入库、出库完全是机械化装备。”

小芹问:“他虽有一身英气和正气,但他有这个智慧吗?”

“你可不知道,”林局长说,“大杜这个人悟性很好,一学就通,就是书念少了。你呀,爱这个人没爱错,只是搭慢了车。”

“都多大岁数了,”小芹说,“还开这个玩笑。”

她声音刚落,有人敲门,随着林局长的应允声,祝道远走了进来,林局长忙给小芹介绍说:“这是小小县的祝县长。”小芹握着祝道远的手说:“知道,知道,大杜当粮库书记的时候,你是主任,进步真快,当县长了。”

“说起来很惭愧,”祝道远说,“杜书记判刑以后,许金仓说我坚持正义,能拿出大杜写的证据,还如实说了大杜主张开仓的问题……阶级界限分明……其实,当时我没考虑什么阶级界限不阶级界限的,就是那么回事儿。不过,我一直很内疚,曾连续三天三夜睡不着觉,都要崩溃了。后来,在俊俊引领下,我和杜书记偷偷见过面,说过这事儿,他说我应该那么做,应该那么说,大杜这人太好了。”

“祝县长,你很有良知,咱就不说这个了,”小芹问,“那个许金仓和邓华都干什么去了?”

“许金仓定了‘文化大革命’的‘三种人’,邓华因为胆小保守,被安排到省农委当处长去了……”他说着,突然兴奋地一转话题,“我让你们问得把正事撂后了,我今天来是向您报告一个特大好消息的,我来之前接到省委组织部干部处电话,说大杜同志已被完全平反,组织上任命他为我们小小县的县委书记了,让我明天一早就陪着他去省里谈话呢。”

林局长说:“哎呀,我刚才看大胡子部长那封批示信时还琢磨,想让他先在我这里当个副局长,然后接我的班呢!”

“不行,不行!小小县的人一听说我接电话的消息都沸腾了一样,”祝道远说,“别看您的势力大,可抗不过省委组织部哟。”

“好啊,抗不过就不抗,”林局长一挥手说,“走,找大杜去,我俩一起陪你们吃午饭。”

祝道远陪同大杜从省里谈完话回来,一下火车就玩笑地说:“过去也叫杜书记,那是小杜书记,现在这得叫大杜书记了,你不用再遮着躲着了,先回家看看老爸和老婆孩子吧?”大杜摸摸头说:“哪有那么叫的。”他捋捋花白的头说:“叫老杜书记,让他们也都为我松口气。”接站的汽车一要往孩儿树方向拐,他就想起那辛酸尴尬的往事,问祝道远:“祝县长,许良囤,还有许家福怎么样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许良囤今年整整八十周岁,”祝道远略有沉思地说,“都说老顽固,老顽固,他可真是个老顽固。你遭难之后,他一直在操纵许家福,还有他亲家、儿媳妇、卦王倒买倒卖粮票,据说把解放前挣下的几根金条也做了本钱……”

“谁知道这老人怎么想的,”祝道远说,“‘文革’后期,倒腾得更厉害,许家福在省城倒买倒卖全国粮票被抓,据说三万多斤。因数额巨大,判了五年徒刑,定的是投机倒把罪,早放出来了。”

“过去我也懒得打听,”大杜说,“我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祝道远说:“去年,据说是投机倒把这个词儿没问题,市场经济了,摸准机会,倒一把没什么不对的,许金仓要求平反,法院的人说没有投机倒把罪名了,指的是消费商场,不是指倒买倒卖粮票。后来,是因为他身体确实有病了,就做保外就医处理的,提前一年放了他。有人反映说,许良囤还在雇人倒腾粮票,这个人呀,要顽固到底了。”

“哎呀,”大杜说,“这个人呀,怎么说他呢?不一定是顽固,是鬼迷心窍。”

祝道远说:“据传说许良囤说趁着粮票便宜,要大存特存,等赶上灾年再往外卖,说不定会翻几十倍呢。”

“嘿,”大杜说,“真是人各有志呀!”然后对司机说:“师傅,请把车开到副食品商店门口,我给老人买点东西。”祝道远应和说:“是,这么长时间没公开回家了,怎么也不能空手呀。我请客,给老爷子买点东西,你就别了。”大杜说:“这怎么行,我亲手买才能表达我的心意。”祝道远不好说啥了,跟着他进了商店。

商店还是那个商店,大杜清楚记得要给老娘过生日,和俊俊一起来时的情形,为买蛋糕,俊俊偷着起了五斤粮票,有肉票没肉供应,只好买了两个清蒸猪肉罐头。眼下可大不一样了,各种蛋糕、饼干、水果,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大杜先走到蛋糕部柜台前,只见背影的男子递过粮票和钱说:“服务员同志,能不能先卖给我一斤蛋糕,我家等着给老爷子上席过生日……”挤在身边的人谁也不吱声。服务员征求了买蛋糕的几位顾客说:“可以,同志,不用粮票了,你收着吧,交钱就行。”男子已经把钱和粮票一起递过去了:“不要粮票了?”服务员解释说:“是,这批糕点是议价粮做的,比平价稍贵点儿,不要粮票。给你的粮票。”那男子接过粮票一侧脸,大杜在一旁插话问:“你是许家福吧?”

许家福侧脸瞧了一下大杜一怔,变得有几分紧张,没有去接服务员递过的面值一斤的粮票。身边买蛋糕的人直催促说:“买不买呀?不买往后靠。”大杜一下被那张面值一斤的粮票吸引住了,那是一张五十年代初的旧版粮票,边缘上还有明显的钢笔水印记,他立刻想起了俊俊说的那20万斤粮票中有几沓边上因倒了钢笔水瓶浸上的墨水,伸手接过来一看,又正是俊俊说的那20万斤粮票中的编码,立即对许家福说:“认不出了?我是大杜呀,出狱了。这张粮票卖给我吧?”许家福离开柜台说:“不卖。”大杜说:“哎哟,没事了,这样吧,这一斤粮票我出高价,一元钱怎么样?”许家福反应过来了,但不去接钱,大杜准备塞给他一元钱,他转身就走了。大杜拽一把祝道远说:“来——”

“喂——”祝道远扯住大杜说,“噢,你看你,还是急性子,怎么不买蛋糕呢。”说着交钱买了两包蛋糕。

大杜急着出门上了车。祝道远说:“杜书记,我知道你的意思,但那20万斤粮票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我知道,”大杜说,“闷得慌呀,为它判了我二十年徒刑。我得明白明白这里的鬼把戏,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算了吧,”祝道远说,“你判了二十年,有林副军长罩着,实际上并没当劳改犯,也没少和老人、老婆孩子会面,到头来反倒光彩了。”

“开车!”大杜一边吩咐司机一边叹气说,“不一样啊,你不知道,有时思想上的痛苦和折磨比当劳改服劳役还要难受。”

“‘文革’这些年没有不这样的,”祝道远说,“还是再买点东西吧,回去好好和家人吃一顿美餐。”

大杜说:“不,先陪我到许金仓家看看。”

祝道远问:“算了吧,有意思吗?”

“有意思,”大杜说,“刚才许家福买蛋糕,一定是许家老爷子祝贺八十大寿。你不说许老爷子身体很壮实吗?我去见识见识,也祝贺祝贺!”

“杜书记,”祝道远担心地说,“你现在是县委书记了,可不能再整事儿了,再说,你是笑到最后的呀。”

“不会的,你放心,”大杜说,“那20万斤粮票的事情,许老爷子也是笑到最后的呀。我要让他解解谜,到底匿藏在哪?检验一下我当年的判断是不是有误。多深刻的教训呀,教训也是经验嘛。”

祝道远笑了:“哎呀,你这个人哪。”

大杜判断得不错,许家正在张罗着许良囤的八十大寿盛宴。许金仓被定为“文革”“三种人”,免职回到家里无所事事,归顺了许良囤,参与并替老爷子指挥买卖粮票的行当,很快受到了许良囤的宠爱。

许良囤所谓身体硬朗,脑袋很清醒,有时想也身不由己了。生日宴会就设在院庭里,桌席后立起了寿屏,金灿灿的“寿”字裱在中间,那副传统的寿联是金纸剪裁的,寿屏前面是两个大木箱子,里边装着满满的各省和全国粮票。照许良囤的说法,这百万斤粮票可以光芒四射,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挨饿。

“金仓,”许良囤拄着拐杖从屋里走出来,瞧了瞧在场的人,问正在忙乎的许金仓,“金仓呀,亲家来了,还缺枣叶、秀秀和家福呢?”

“爹,”许金仓变得那么孝顺和谦恭,急忙上去搀扶说,“家福去买生日蛋糕了,买新鲜的,估计快回来了,秀秀和枣叶去省城处理你说的那一兜子粮票,火车进站了,估计也快到家了。您老人家的八十大寿,一个人也不会少,他们都知道今天是您老人家的八十大寿,都能赶回来,给您老人家祝寿。”

许良囤点头笑笑,来到了两大箱子粮票跟前,深情地抚摸着箱子说:“金仓,这官儿不当对了,要是还当官,能置下这么多粮票吗?再遇上1960年那样的自然灾害,咱就发了。”

许金仓连连点头:“爹,你说的是。”

许良囤颤抖着说:“金仓,你爹从今年明显觉着力不从心了,今天就把这粮票给你们分分。你和家福早晚也要分开过日子,这两大箱子一人一箱,爹都查了,我不偏不向都一般多。”

“应该,应该,”许金仓说,“爹,你费心了,你坐下说……”

大杜对司机说:“往左拐。”话说完,从车窗里发现俊俊骑着自行车迎面而来,便拉开车窗喊了声:“俊俊——”

俊俊刹住自行车,一看从车窗里探出头的是大杜,忙问:“你回来了!这是哪儿去?”

司机要停车,大杜没让,朝俊俊摆摆手说:“有点事儿,我一会儿就回家,给爹说一声。”

俊俊再招手喊,告诉他小儿子想他了,大杜已经听不见了。她瞧着大吉普驰去的方向纳闷:为什么见我不停?能有什么要紧的事儿呢?怎么不是朝孩儿树的方向呀?她调转自行车朝家里驶去,准备先把在外边玩的小儿子招呼回去。小儿子早就和她要爸爸,她说好这几天就给,这回终于可以向小儿子交出爸爸了。

大杜坐的车直奔许家而去。

许家囤和许金仓坐在两个大箱子旁边说话,静心地等待着许家福。随着秀秀和枣叶进院门,通过敞开的门,发现一辆枣红色的小轿车停在了门口,接着院里走进一个穿高跟鞋,左胳膊挎着小洋包,头型装饰得很阔气的女人。院里人都在发愣,这女人直奔许良囤而去,见许良囤发愣,自言自语地说:“老了,老了……”

许良囤盯着女人,颤巍巍地向前挪了一步说:“你是……你是?”

“应该认识呀,”洋女人讪笑一声说,“我叫肖俊丽,曾是你的小媳妇呀!那年,你的粮食生意刚起步,又败落,就剩这套宅子了,吃不上,喝不上,我和你拌了两句嘴,你就把我撵了出去……”

“这……这……”许良囤颤歪歪地问,“你走的时候生的那个孩子呢?”

“是啊,好记性,”肖俊丽说,“我当时患胃亢病能吃,生的小儿子也特能吃,估计也是胃亢病,我养不起就放在了孩儿树下……后来,我有机会去了香港。”

许良囤问:“你就没回来找找儿子?”

“那些年没有条件,过不来呀,”肖俊丽说,“首先声明,我不是来看你的,因为实在找不到熟人,我是向你打听有个叫杜裁缝的人还在不在,当时……”

肖俊丽话没说完,大杜走进大院直冲许良囤而去,双手一拱说:“我是大杜,就是能吃的那个大杜。嗬,二十年不见,老爷子身体还这么健壮,听说今天是你八十岁大寿,特来祝福呀。”顺手递上了一包蛋糕。

许良囤不知说什么好,脑子“轰”的一声乱了,只是说:“谢谢,谢谢,你……”

大杜从兜里掏出那张面值一斤的粮票说:“许老爷子,我有证据,这就是那20万斤粮票中的一张,是从许家福手里刚买过来的,他没要钱跑了。”

许金仓知道时下政策,不卑不亢地说:“你是黄鼠狼给小鸡拜年呢?还是怎么的?”

“错了,老爷子,”大杜笑着说,“20万斤粮的事情,我知道我输了。由于机缘,我没有履行和你老爷子签的协议,可是,这件事一直让我纳闷儿,我这次登门,一是对当年挖坟一事道歉;二是想问一问,当年老爷子到底把粮票藏在什么地方了?”

“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就帮老爷子说了吧,”许金仓接话说,“首先声明一句,我当时真的不知道,后来老爷子才告诉我,藏在了参灵庙的泥塑像肚子里……”

大杜笑着说:“这么说,我没全输,只输了一半。”

这时,许家福拎着蛋糕急火火没进门就尖声喊:“爷爷——买蛋糕不要粮票了——”他喊完进屋一看见大杜、祝道远,还有一位陌生的女人,一下子怔住了。

秀秀和枣叶面色憔悴,愁苦地走了过来。许良囤颤抖着问:“你俩怎么了?”

秀秀一举兜子说:“爹,全国粮票也没人买了,城里攒粮票的人卖不出,都到农村去换鸡蛋呢,十斤粮票还换不来一个鸡蛋。”

枣叶着急地截话:“城市里不少饭店也不要粮票了,买蛋糕、饼干也不要了……”

许良囤眼前一黑,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要说什么没说出来,身子一软,瘫散在了椅子上,许金仓去扶没扶住,滑跌在了地上,嘘嘘直喘粗气,那样子憋得十分难受。

许金仓喊“爹”,许家福喊“爷爷”,秀秀、枣叶跟着哭喊,凄惨声乱成一片。

大杜大步走上去对许金仓说:“快,门口有我的车,把老爷子送医院吧?”

“谢谢。”许金仓说完,指挥家里人往外抬许良囤。

大杜先出了许家大院门口,从车里取出那一包蛋糕,准备往家走。俊俊回家一报告,大家都以为大杜又要到许家找后账干仗呢,梁家一家也都赶来了。肖俊丽一眼认出了杜裁缝,急忙赶过去打招呼:“杜裁缝——”

杜裁缝侧身一看,觉得莫名其妙,俊俊和小孙子,还有杜二、梁大客气、那菊花、青草迎到大杜返身朝家走去。杜裁缝听到喊声站住了,陌生地瞧着肖俊丽。

肖俊丽大步朝杜裁缝走去,边回忆边猜测,当年自己把刚生下的孩子放在孩儿树下,悄悄躲在旁边瞧着,那个抱走孩子的人很像这个杜裁缝,一定要和他好好交涉交涉。

难道大杜真是肖俊丽当年丢掉的孩子吗?果真是那样,往下的故事可就更复杂了。

……

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

粮票,在那个特殊的年代,被称为“第二货币”、“命票”。

方寸粮票,看似平淡无奇,却承载了一个特殊的记忆,见证了一段艰辛的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