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支持微信或下载APP继续阅读

微信扫一扫继续阅读

扫一扫下载手机App

书城首页 我的书架 书籍详情 移动阅读 下载APP
加入书架 目录

爱的回旋 小说卷 第六章 伊如夏花(二)

小说卷 第六章 伊如夏花(二)

(三)

学生生活既是一种循规蹈矩、有“章”可依严谨刻板的生活,又是五彩缤纷,有着令人神往的活泼和欢乐的一种生活。在学校这个大集体里,年轻人和年轻人是容易接近和勾通的,同学之间——知识结构相当的人彼此之间是不乏理解和信任的。在这崭新的一学期里,中文进修班的全体学员们,他们在学习上象陶渊明诗文中说的“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生活上他们彼此照应,相互帮助,团结友爱,温暖似春。时间似乎也过得快了些。就连一个孩子母亲的赵静涵也一扫去年那一日三秋之感,颇觉得光阴荏苒,时间如梭。她今年再也不象去年,把一天天大好时光放在思念孩子、丈夫,整日捧着家书流泪上。她要发奋学习,她要做出成绩,她不能愧对远方为她做出巨大牺牲的丈夫以及思念着她的孩子和亲人;她要把思念化作动力;她要追回十年的损失,补上去年的不足。

转眼已到了金秋季节,山上已开始变黄变黑。开学已经一个月多了。

今天同平常一样,吃过晚饭,还没上自习,大家都坐在教室里,认真的干着自己的事,有的在看当天的报纸,有的在作当天的作业,赵静涵正捧着一本凡尔纳的科幻小说《神密岛》第三卷聚精会神的阅读着。教室门被推开了,收发室的王老师,左手抱着一叠杂志,右手举着一张汇款通知单,站在讲台前向教室的全体同学问道:

“你们班上有叫冀萌的同学吗?汇款单上地址是你们班,可名子在黑板上通知几天了,怎么没人来领取。”

全班同学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闹懵了。面面相觑了几秒钟。

“我们班没有这个人,哪来的汇款?”还是班长首先醒了过来。

“哦,看看我,我忘说了,好象是稿费。”他抱歉的笑了笑,边说边又迅速看一遍汇款单。似乎是要证实上边说的话正确无误。

大家开始猜了,班上的诗才有三个人,齐敏刚、孟浩和蒋英楠,而前两人都在坐,至于蒋英楠是否投稿,笔名何许,大家尚不得而知,蒋英楠这几天牙痛得厉害,坐卧难宁,现在也没来教室。准是蒋英楠。

“王老师,可能是蒋英楠的,他这几天病了,可能还不知道,这样吧,你把它先放在你那,待会我去问问他,若是他的,让他赶快去领。”

赵静涵这阵虽没说话,但也未看进一句话,她知道是蒋英楠的,她真替他高兴。那还是上个星期天她们到南秦水库去郊游时知道的。但至于黑板上写了这个名子没有,她的确没看到,因为她这个月的汇款早就到了,也就没注意黑板上的“领取汇款、包裹、挂号信通知”。

上个星期天,赵静涵早早起床,把头一天洗的衣服端到楼下的院子凉晒好。就预备出发徒步到丹江市南郊去旅行一次,采集些红柿叶回来。她特别喜爱花草树叶,每年她都要采集一些季节中最有特点的花草、树叶,夹在日记本中,既为岁月的纪念,又不失为雅致的书签。这也是她常做的一种郊游。

和她同宿舍住的是中文系八五级的学生,这些大都是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她们很喜欢和静涵一起谈论问题,上街出游。甚至经常把那些对同班女友不敢说的小密秘都拿到静涵跟前吐露。要静涵给她们出注意、解疑难。在这个宿舍静涵年龄最大,她义不容辞、当仁不让的就是这个四楼四号宿舍的“大姐”。这个星期天晓颜和李莉昨天都说好了要和静涵一同出游,无奈她们班有活动,只得作罢。静涵就独自前往。

她背上学生包,带了她正看得起劲的《神密岛》第三卷,买了些瓜子、糖果月饼——后天就是中秋佳节了。就朝着丹江市的南郊出发了。跨过丹江桥,越过南秦岭(这个岭是秦岭南端支脉的最末端),称之为岭,其实不高,好象是一个大土包,一条宽大的公路盘旋横穿岭脊,连接着丹江市市区和南郊风光。刚刚来到岭南的造纸厂墙外,迎头遇见了驱车而来的蒋英楠,她们俩都惊讶了两秒钟。

“蒋英楠,你怎么在这里,你这是到哪里去了?”静涵无不奇怪的问。

“你怎么也跑到这来了,你这又是何往啊!”他还拉起了戏腔。

“问你正经话呢!”静涵笑嗔了他一句。

“唉!我想借这个星期天,去拜望一下我在纸厂工作的一个乡党,真不巧人家前天出差了,吃了个‘闭门羹’,这不,正夹着车子往回逃呢。你到哪去,怎么也没借个车子骑上?”

“我想在这金色的秋天里走走,到南秦水库看看,每次坐车总是一晃即逝,没看清里边的景象,今天专程去走走那晃晃悠悠的吊桥,去登一下那雄伟的大坝,再凭坝观赏一下那满山的红叶。”静涵颇为自己的雅兴而自豪。

“你一天还怪诗意的!走,我也去。”说着他已掉转了车头。

他带着她,沿下岭道路顺风而下,好不轻快。

“蒋英楠,还记得上次同坐一辆车吗?我们两有坐同一个车的命吧,怎么总是撞不见,就遇见。”

“我们俩啊,兴许前世就有缘。百年修得同船渡吗?要不世界这么大,怎么总是偏偏遇到你!”说完他自己先“哈哈”笑了。

“真不亏同学们叫你是咱们班的诗孟呢,再平淡的事叫你一说,好象就有了诗的味道。”静涵半真半假的说着。

“别提了,有好长时间,我几乎就没有碰过诗了。”他叹息了一下,情绪似乎也随之降了八度。

“为什么,心情不好吗?”

“说不清,写出的东西总是低沉的,或者是缠绵悱恻的。抑郁的情调,连我自己看了也觉太悲伤。”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她跳下了车子,准备认真听一下。

他也下了车子,与静涵并肩走着。

“譬如我前几天从丹江河回来,竟情不自禁的填了一阕词《柳叶风》”他顺口念道:

“景如旧,秋色更浓幽。秋风梳理,依依重扬柳。鱼儿戏水,鹅儿追逐,恋人对对,情似丹水流。”

丹水流,丹水愁,只因无人共相游。离别胜剜心头肉,景美离人更孤独。无心游,无心游!

“简直写尽了你的思念,你让金莲来这玩玩吧!”静涵满怀同情地说。

“我也说不清,好象不尽是为了她,也许是我慵人自扰,多愁善感,触景生情吧!在家时倒不觉得什么,如今一分别,总觉得有许多事对不起她,负了她,再看到别人双双对对,就情不自禁地老是惦着她了。”他低幽幽的说着。“但她又不肯来这里,她怕同学们会笑话她。”

“哪能呢,咱们班的同学都很好,再说,其它同学的妻子、孩子不都是常来常往吗?有什么好笑的呢?”

“你不了解他,她很自卑。”

“就因为她比你大吗?”静涵有点不解。

“是,但不全是。反正每次无论是信上还是在家里,我让她来这里转转,她都说:‘我不去,去了你的同学会笑话你的’。”略停顿了一下,又说:“算了,不说这些了,看我把你出游的好兴致都破坏了,走吧,坐上车子!”他猛的一下跨上了车子,好象要很快甩掉烦恼似的。

丹江市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绿化”的好。它是一个新型的城市,一切都在孕育和发展中。唯独那一排排一行行参天耸立的杨树,和婀娜多姿的柳树,以及城市里那挺拔魁岸的法国梧桐,又无一不在展示着它历史的悠久。尤其是这郊区路旁的排排杨树,伟岸挺拔高耸入云,一眼望不到头,只能看到最后的两棵树和地平线一样高。树上的叶子已黄了,微风过处,已是飘飘零零了。给地上撒下了一层金黄的班驳。蒋英楠缓缓的踏着车子,边走边欣赏着这郊外的秋景。他没有看到过这种风光。从丹江市到裕祥县的车,过了南秦岭就向左拐去了。而现在看到的这些都处在丹江市到岭南县的道路上。

赵静涵从包里掏出一个苹果,很快地削去皮,递给蒋英楠:

“给你,可以吃到嘴吗?给你考考热照。”

“嗨!这有什么,再来一个,一手拿一个吃给你看看。”

“吹牛还得打个腹稿呢。还是你以后练练再说吧,今天就免了,我还怕把我摔下去了呢。”她坐在后边,一边给自己削着苹果一边说。忽然一抬头:“看!吊桥在望了”并用手一指。

蒋英楠一看:“嗬!真壮观!”

“不错吧?那里一定会让你灵感百出,诗兴大发的。赶快做好准备,去扑捉灵感吧。”经静涵这一揶揄,她们两人都放声的笑了。

眼前的吊桥,是用两股粗钢丝对拉而成的。这一边拴在路边的两棵大树上,桥身与路面平齐;那一边的钢丝栓在对面一个硕大的水泥墩上的两个铁桩上,桥面用木板铺成,桥长大约60多米,宽一米多,桥上没有栏杆,离水面十几米高。由于是用钢丝拉成,中间低,两边高。人往上一踏,就晃悠悠的。真象电影《万水千山》里大渡河上的泸定桥。

这下该赵静涵发怵了。

“怎么,不敢过吗?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你这么一畴莫展的样子。你总是踌躇满志胸有成竹的。”

“你等一下,我把车子放好了,来扶你过。”

他这么一说,倒把静涵给激起来了。

“谢谢”静涵竞毫不犹豫的踏上了桥板。

蒋英楠急了,把车子往树上一靠,抢上一步拉住了赵静涵。静涵还企图摆脱他的掌握,争争气。蒋英楠急的说:

“小心点,这可不是要强的地方,再挣,一会儿我两都得摔下去的。”脚底下是滚滚的乾佑河,水倒不顶深,淹不死人。倘若真跌下去不垂手跛足,也得鼻清脸肿。所以静涵也就不再任性了,就倚着蒋英楠一步步向前走去。到了桥的中央,桥身摇晃得更凶了,静涵向桥下一瞥,天!桥在晃,水在动,就象站到了船弦上,她只觉得一阵恶心,又象晕车一样。她站住了,把身子紧紧的靠在蒋英楠怀里。她已顾不了许多了。象小时候体育课上走平衡木失去了平衡,一把抓住了老师递过来的一根长杆子,她死死的抓住了蒋英楠的衣服。今天若不是有蒋英楠一块,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涉足这个吊桥的。真要命,现在是进退两难了。蒋英楠这时倒象个大哥哥,他用手轻拍着她的后背,说:

“别怕,靠着我,走慢点,只看着桥面,不要瞅桥下。看,就到对岸了。”赵静涵最后简直是被蒋英楠拖过来的。

到了对岸,她坐在石坎上好半天都是浑身发软,额头上直渗冷汗。她可是头一次越过这样的“天堑”。

蒋英楠又到对岸寄放好车子。回过来,他们一同向巨坝跑去。

雄伟的巨坝横亘在他们前面,它的雄伟气势。把静涵刚才的畏惧一扫而光。她不管蒋英楠,率先拾级而上。在三十多级一个转弯处,她停了下来向后一看,蒋英楠竞站在原地没动,愣愣的瞅着巨坝静思冥想。

“嗨!你发什么楞啊,快上来吧,无限风光在险峰呢!”蒋英楠实在忍俊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

“还在险峰呢,刚才一个吊桥,都差点没把你吓得哭鼻子。这下子倒得意了。”今天蒋英楠才看到了赵静涵活泼的一面。尽管在学校的文艺晚会上,她为班上歌咏风琴伴奏,还爱下象棋,但她始终是娴静的、庄重的,真象她的名子,文文静静,含而不露。看到她象个孩子似的高兴,他象是受了传染,飞快的赶到静涵身边说:

“现在咱俩来比赛,看谁先上完这余下的石级,先领略到上面的美景!”

“谁和你比,自己上吧!”她又若有所思了,“唉!蒋英楠,人若能返童该多好啊。”静涵边上边认真的说。

“什么意思。”

“我要现在还是个未婚青年,我要不惜一切代价,重新投考地质学院。”顿了一下又说,“小时候,我知道没有教师就没有其它人才,只有教师是最伟大的人,只有教书才是最有意义的工作。现在我才发现,我是这样的热爱大自然及这祖国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如果能当一名为祖国探藏寻宝的人,不是更有意义吗?”

“我倒看不出当教师与你爱祖国的山山水水有什么矛盾的地方,有什么相抵触的方面。”蒋英楠又在扣字眼了,“你当教师还可以教学生去爱祖国的山和水、草和木嘛。这不是更好些吗?教师的工作虽然没有钢花飞溅、稻花飘香;没有消烟弥漫、炮弹呼啸;更不能冲锋陷阵、找石探宝,但在教师的心里,却有铁水在奔腾,麦浪在翻滚,将士在拼杀,祖国在前进。我们辛勤培育出来的工人、农民、战士以及后来的地质学家,正在实现着我们的伟大理想。这不是比一切都更有意义的工作和事业吗?”

还有什么说的呢,静涵的一句似怨非怨的话,竟引出了蒋英楠这一大篇大道理。

他们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已来到了坝上。好雄伟的大坝啊!站在这上面,可以觉得脚下坚实,心胸开阔,气宇轩昂,“宠辱偕忘”。他们沿着一条水泥修成的排水槽,可以尽观整个大坝。坝里水没有蓄满,他们沿着台阶,下到了大坝的中间一道坝上,站在这里,倚着大坝。眼前的水,象一个无垠的湖泊,平得象一面大镜子。秋风过处,水面荡起层层涟漪。这里虽无船舶荡漾,鹅儿戏水,但它有山的倒映,红红黄黄。这金色的秋天,这收获的季节,这美丽的景色,都可以从水中找到,真不知,一泓秋水也有千姿百态。真是美不胜收。

沿着坝顶走,走到尽头,竟是公路,正好在吊桥的上方的二三百米处,他们沿着这段公路的大下坡,走到了吊桥边的寄车子处,推出车子,来到公路旁一棵大树下,开始了他们的野餐。

“今天是半个多月来,我最高兴的一天,最近一段时间,我经常有一种莫名的惆怅,觉得干什么都无聊,无兴趣,有时还觉得这样活着也没意思。”蒋英楠又发起了他的“感伤主义”。

“是你生活得太舒服了。人是一个很奇怪的动物,心理需求永远没有满足的时候。动乱贫穷时想往安宁和温饱,一旦真正生活在恬静与富足中,他又会觉得太平淡,没意思。”她伸手从包里取出了《神密岛》,“他们这些人生活得多么充实。因为他们不能安定,生存还是死亡时时提醒他们奋斗。所以他们一直都在奋斗。看了它,你会觉得世界上就没有困难,至少是今天我们这种生活中没有什么能叫做困难的。你看过英国现实主义作家丹尼尔·笛福的《鲁宾逊漂流记》吗?那也一样。生活不安定,随时都有死亡在威胁着生命,鲁宾逊无暇考虑干什么有意思或无意思,只为一个目标,生着返回故居。”

“我们说点别的吧。”蒋英楠也觉得自己今天怎么老是扫兴,让静涵跟着不高兴,就说“我来这的第二星期,寄了一首诗给《月季诗刊》结果是泥牛入海无消息。”

“什么诗?”

他从上衣兜的皮夹子里抽出两张揉得邹邹巴巴的稿纸。递给静涵。

是一首反映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农村巨变的叙事诗。题目“春风·秋风”,下署名“冀萌”。

“希望的萌生,是什么希望”。

“太多太多,每天都在早上萌生,下午失却。”

“真遗憾,‘朝菌不知晦朔’。”赵静涵也半真半假的感叹了一句。

“我想做件什么事,总不那么容易,老是失败。”

“失败是成功之母嘛。”

“可惜我的失败却是个男妈妈。”他笑笑“它永远生不出成功这个儿子呀!”

“好了,别扯了,再吃个月饼吧,我们今天先把月饼预支了,后天晚上再与她们共婵娟吧。”

那天他们玩得很尽兴,也谈了许多话,人生、理想、学习、事业无所不到。直到下午五点半才回到了学校。晚自习,蒋英楠给赵静涵了一首古风。《中秋郊游》:

秋高气爽聚节近,

佳朋同游郊南秦。

驱车乘风笑声逐,

倚坝眺水波光鳞。

吊桥悠悠通天庭,

异乡知己携手进。

共上九天揽明月,

笃谊回寰宇间存!

此诗的署名仍是“冀萌”。

想到这里,赵静涵下意识的从桌厨里拿出了日记本,找出夹在里面的蒋英楠给她的那首诗看了看。她又看了下表,离上自习还有一个多小时,她合上手中的书,打算去看看蒋英楠。这两天蒋英楠的确经常整节课没上,她倒没在意,刚听班长说他病了。她才想到了自己的大意。在自己晕车时,人家多方面细心照顾你,可人家病了几天了,你竟无所觉察,她感到深深的内疚。

她来到男生楼二楼六号,敲了敲门,听到有人答应,她推开门,房里光线很暗,蒋英楠就住在进门的一个架子床的下铺。宿舍就他一人,他正半躺在床上看一本武侠小说。由于吃了些止痛镇定药,他足足睡了一个下午,刚醒来,他本不爱看武侠、传奇之类的小说。但牙痛晚上有时通宵不能睡觉,就在其他同学手里拿来随意翻翻。

一见进来的是赵静涵,他慌忙翻身下床倒水、让坐。赵静涵在他床对面的下铺坐了下来。赵静涵可算得上是这边宿舍的稀客。

静涵忙说:“你别动,躺下吧,听说你病了,什么病?”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牙痛不是病,疼死无人问。害得你来看望,实在不应该。”他确实受宠若惊,能劳得班上的一点红的大驾光临问津,实属罕事。

“我这不是来问了吗?现在还疼吗?吃药了没有?”

“现在好多了,就是晚上痛得厉害,越是人静,注意力集中,就越痛得睡不着。”他倒了杯水,放在静涵旁边的箱子上。

“那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但愿你不会因此而激动得牙疼更厉害就是了。”静涵微笑的望着蒋英楠。

“别卖关子了,我能有什么好消息呢。”他认为静涵是在找高兴词分散他的注意力,以减轻牙痛之苦。

“你的诗发表了,稿费都来几天了,刚才管收发的王老师到教室去了,不信自己看看去。大家都在替你高兴呢!”

“真的吗?感谢上帝!”蒋英楠真的激动得脸发红,那漂亮的大眼睛显得分外有神。他穿好外衣,“走吧,陪我出去走走,躺了一天了,也该让凉风吹吹了。”

他们两信步来到了丹江河畔。这丹江河的河堤的确是恋人们出游的好地方。不怪蒋英楠的《柳叶风》有着那样铭心的慨叹。这儿同样的河堤有平行的四道,中间夹着两道水,直通到城南西郊往南拐去的丹江桥下,并延伸到很远的郊外。河堤上,两边的大树高耸入云,行行排列。其下灌木小树相互掩映,在这黄昏之时别有着一番情趣。

他们两人沿着第一道堤缓缓的走着,两人都没说话。静涵在诚心的分享着蒋英楠奋斗成功的幸福。蒋英楠却想得很远,他几乎把诗发表了的事忘了。他在想,静涵真是一个外刚内柔的女性。在班上,她严肃的对待一切,同学们都暗称她为“美女子”、“冷妇人”,实质,她是一团火,和她在一起,心里总有舒适和温暖之感。她真象一个大姐姐、一个慈祥的母亲,也许是她本身就是一个母亲的缘故吧!

蒋英楠不禁脱口而出:“静涵,我看你太象我的姐姐了,我要把你认做姐姐。”

“你怎么冒出了这个想法呢?”

“不是冒出来的,而是素来已久的早就想说而没有说出的,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姐姐,我只是看你处处像个大姐一样。班上周平、敏刚他们几个老喊你作大姐,只是你确实够得上一个大姐姐,他们才那样称呼称。而我是真心要认你做我的亲姐姐,做我真正的姐姐。你能答应我吗?”他很激动,他不容静涵回答又继续说:“我虽然有三个亲生弟妹,亲生父母也健在。但我却不属于那个家的成员。我刚生下几天,由于一个算命先生的几句巫语,说什么我命带着克星,留下会给全家招祸的,要么把我送人,要么调个口就可削灾除患,我是长子,但妈妈信迷信,竟毫不怜惜的把我送给了我的亲伯伯。他们没有孩子,伯父伯母把我看得比亲儿子还亲。我十岁那年伯母不幸逝世了。从此我就失去了母爱。尽管失去的不是亲妈妈。但常言道,生身父母大如天,养身父母恩如山。事实上,我已与养父养母结下了超出骨肉的深情。对伯母的沉痛思念,使我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孤僻,伯父是很严厉的。我和他几乎没有语言的交流。当然他是非常爱我的。为了我,他一直没有再续娶。这是我后来才懂得的。尽管伯父爱我超过了一般的父亲之爱。但我还是感到孤独,没有母爱的孤独。一般人可能认为男孩子大了,就不再需要母爱了,其实不然,男孩子往往需求母爱更胜过女孩子,常常是与生俱来,与日俱增的。我曾怨自己没有一个姐姐,否则,也许她能履行一些母亲的责任不致使我精神上太孤独。女性大概与生俱来就有一种母爱,尤其是在比自己小的人面前就会自然的体现出来的。当我遇见了你时,我就毫不怀疑的肯定了你就是我在脑子中幻想过一百次,虚构过一千次的那个姐姐。我多么希望你真能做我的亲姐姐!”

“我答应你。”静涵已是泪流满面了,她真不知道蒋英楠竟是这样的身世,怪不得他有时那么倔强,有时又是那么柔弱多愁善感。

道出了压抑许久的心思,蒋英楠的牙痛似乎减轻了许多。

他们回到学校,自习已过了一半了。蒋英楠去了收发室。静涵先回到了教室。

下自习的时候,蒋英楠给静涵了两张写着诗的稿纸,上面写着“赠姐姐”。

《小燕自叙》

我是一只刚飞出窝的小燕,

妈妈不看我一眼,

倥偬离去。

去得那样遥远,

我不敢飞翔。

只有孤独的留在那已倾的巢边。

失去了妈妈的爱抚,

没有兄弟姐妹的情感,

更没有我想象中南方的一片蓝天。

我自己护理着自己,

艰难中雏嘴变得坚硬,

痛苦中羽毛变得丰满。

但是我仍然渴望,

渴望用神圣的母爱,

洗涤去创伤的痕斑,

弥补后天的缺陷。

她终于来了,

不是我的母亲,

却带着母爱,

不是我的手足,

却带着兄弟姐妹的情感。

她来自北方,

却给我带来了,

我想象中南方一片蔚蓝的天。

她用那南天特有的白云,

拭去我伤心的泪珠。

她用那细细的青丝,

缝合了我周身的伤患。

她用那洁净的柔情,

弥补了我心灵的缺陷。

(四)

蒋英楠要结婚了。前天他收到了金莲的信,昨天又收到了父亲的信,都说是家里一切准备就绪,只等他元旦前赶回去“拜堂”——举行结婚奠礼。今天又接到金莲打来的电话,要他无论如何于十二月十六日前赶到家,今天已是十二月十三日了,写信推时日也不行,电话上又难于说清,他只得:“恭敬不如从命”了。

尽管他们原先已说好了毕业再结婚,可金莲及家里人不同意,他才把结婚证提前领了。可金莲这次来信说:“伯父这半年,身体素质每况愈下,跟前无人照管,她想搬回去住,以便侍候老人。无奈按当地风俗名不正言不顺”。尽管她们已登记,算是过门,但在农村,那一纸法律公文,是不及左邻右舍、街坊邻里的舆论和认可的。就这样两头跑跑,常去照应吧,伯父总觉过意不去,人家女子还没过门,怎么就让人家来担起这个拖累呢。其实张金莲也有自己的打算。如今整个社会都掀起了尊师重教、尊重知识的风气,知识分子的地位也高了,再说从年龄相貌上自己都是不及蒋英楠的,夜长梦多。虽说领了结婚证,还不定蒋英楠什么时候变了卦,倒不如早结婚,来个木已成舟,防患于未然。考虑再三,她还是决定早日举办婚礼。她的决定,得到了双方大人的一致赞成;于是,四邻都已帮助张罗开了。伯父又请人看了黄道吉日,也就是这月的十六日。

蒋英楠看了金莲的信,觉得金莲这样做是对的,自己读书在外,不能孝敬老人于床前灶后,难为金莲倒为自己想得如此周全,所以,他这几日也忙着在丹江市购买些必用品。

蒋英楠要结婚的消息在班上不胫而走。同学们都在私下里几人一合凑分子。

赵静涵是昨天下午知道的。昨天刚吃过午饭,赵静涵未到教室,独自在黑板上练粉笔字。这是她从第一学期开始一直坚持着的习惯,每天中午,下午饭后,她都要到教室去写上一个小时的粉笔字。这也是她不成文的日程。蒋英楠来了,进门先微微一笑,怪不好意思的说:“涵姐,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别告诉任何人,行吗?”

“哟,什么事,还这么严重,你说吧,我保证守口如瓶。”

“倒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是我要结婚了。”

“结婚,这种学期的中央怎么结婚,你不是说结婚证领了,到毕业再举行仪式吗?离毕业也只有半余年时间的呀!你是怎么打算的呢?”静涵先自顾自的说了一通。

“这不是我的意思,是……”他觉得难以启齿,自己的结婚大事又不是自己的意思,他马上煞住了话头。

“你结婚,怎么是别人的意思,这不是很荒唐吗?”静涵不解的问了句。

“是这样的,金莲也是好意,我父亲近来身体不好,她为了照顾老人方便,农村有些习惯势力,没过门就经常回去,别人有看法,尽管我们已领了结婚证,但街邻不知道。这样使金莲尴尬,别人会说没过门常去是女的自轻巴结男方等。所以,她们已把什么都准备好了,只等我回去当傀儡了。”他有他的道理。

“那你怎么向老师请假?我能帮你做点什么吗?”尽管她不能理解在农村竟是法律手续不及四邻认可这个道理,但见蒋英楠说得有情有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假只需请五天,加上星期六、日就够了,东西都买好了,我打算大后天走。我现在就去请假。”蒋英楠到桌厨把书收拾了一下,就朝门外走去,刚出门就与风风火火的李建文撞了个正着。建文一把拉住了蒋英楠。

“好哇,你这家伙,要结婚了,也不告诉大伙一声,怕我们吃你的喜酒吗?”

建文、王刚、李平、蒋英楠他们四个,是师范时的同班同学,是最要好的朋友,素有红萝卜不拆伴的雅谈。

他竟然没有告诉建文他们,可见他是实在不想让别人知道。

“瞎说,谁告诉你我要结婚了?”当然他绝对排除了静涵“走漏风声”的嫌疑。

“嗨,别装了,刚才正刚在你枕下找书,看到了金莲的信,大家要他给公开一下,听听你们的情话,结果还是一封“愿随朗君去,誓死不回头”婚誓。嫂妇人实在太想你了,快回去吧,来时别忘了带喜糖。”建文的一篇演说把蒋英楠闹了个红脸关公。

蒋英楠想他们几个铁哥们已经知道了,也就不深追了。本来的确也不该瞒他们几个。就说:“不要再让其它同学知道了就是。”

“谁是其他同学,班上几乎都知道了,6号宿舍一叫,其它五个宿舍在屋的人都听见了,这有什么。”建文满不在乎。

“学校知道了不好。”蒋英楠实在没想到自己大意“失荆洲”。

“同学们知道了也没什么,他们只是会善意的开开玩笑而已。你快去请假吧!”静涵提醒了蒋英楠。

蒋英楠走了,建文问静涵:

“我们几个准备表示一下庆贺,你呢?”

“那还用问,算上我一个,什么时候去办。”静涵擦掉了黑板上的《雨霖铃》。

“我们准备现在去,这才上来问你的,走吧,他也好一块收拾。”

他们一齐来到商店,买了一条毛毯、一本像册。赵静涵又转抄了一首诗作为贺辞放在了像册盒里:

《新的家》

——抄赠小弟

从此,在这个世界上,

少了一对痴爱的男女,

多出了一个小小的家。

原来是青春河畔的一双紫燕,

辛勤地街来了

几枝芳草、几点泥巴

将把巢儿筑在梁上,

为朴素的生活添一点奢华!

或许是千里绿原上的两匹野马,

在某一阵歌声的蛊惑之下,

自甘钻进套索,

肩起生活的重驾。

人类万分之一的小小的家呀

不是为留下一段轰轰烈烈的风流佳话

学会过平凡的日子吧

像潺潺流水一样平凡的日子

愿避开不测的漩涡

愿找到平凡的伟大

愿所希望达到的

都能顺利到达!

明天蒋英楠就要启程了。今晚学校在丹江影剧院包了电影《突破乌江》,不知是没有新片可映,还是学校管事人闲着没事找事,开开玩笑。怎么包了场老掉牙的片子。开始不知道,一出字幕蒋英楠就出来了。蒋英楠的坐位在静涵后排,走到静涵跟前,他说:“涵姐你出来一下。”

出了影剧院,才是六点半。夜幕已经降临了,他们走过广场,穿过北新街,信步踏上了工农路。顺着工农路直往前走,来到了莲湖公园门口。莲湖公园正在扩建中,四处皆可入园,他两走到一只游船上坐下来。虽然刚刚跨进农历的冬月,天已经很冷,尤其是晚上,水面就更冷了。静涵下意识的拉了一下大衣领,这才发现蒋英楠没有穿大衣。

“我们回去吧,有话边走边说,你没穿大衣,是会着凉的。”静涵已站了起来。

“我不冷,我今天心里很烦燥,冷一下也是有好处的。怎么学校又偏偏包了这么个片子,真是的。”他无目的的抱怨着。

“你要结婚了,这是好事、喜事、大事,心里激动、不安这都是正常的。”静涵善解人意的解释着,又坐回了原位。

他们坐在游船的后排的两个位子上,中间有一个放东西的“小桌子”,静涵下意识的在桌上扣着。今晚他们两人的心情都不佳。

“静涵”,蒋英楠声音发颤的喊了一声。

“嗯!”静涵惊奇的睁着一双大睛直看着他。自从那晚他认了静涵作姐姐以后,他就再没有不带“姐”字而直呼其名的。

“我说不清为什么,我总愿意和你在一起哪怕就是争论什么,都觉得心理是舒服的。明天我就……”,他语无论次的说着。

“你说哪的话,你回去结婚还得姐姐陪着去吗?你走了,我把笔记记全。你回来我给你补这几天的课。”静涵故作轻松的打断了他。

其实,从静涵的内心讲,她也确实疼爱她认的这个弟弟。平日蒋英楠对她确实象对待亲姐姐那样尊重,凡事都和她商量。她有什么为难事蒋英楠都热心帮忙。她有一次病了,急得蒋英楠一天往医院跑了几趟送她治病、取药。她们亲亲热热的真象一对亲姐弟。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金莲如能象你就好了,她也比我大,可她说话总是那样剌人,她很自私,有很多地方我都不喜欢,我担心结婚以后我们是不会幸福的。”他幽幽的说。

“不会的,她毕竟比我小嘛?有些事,由于年龄小是考虑不周的。也许心是好的,话说出来又适得了其反面。以后彼此了解的深了,自然就会很容洽的。不许再说这些了。后天就到家了,你也不要仗着自己比人家小,就使性子,事事等人家让着你,依着你,这样是不好的,对金莲你应体贴她,你不是说她很自卑吗?越是这样,你就更应对她好,消除她的顾虑,让她知道你是爱她的。”

静涵真的象个大姐姐在嘱咐小弟弟,她看一眼蒋英楠,蒋英楠正默默的看着水面静听着,她继续说道:

“你的假不多,满假回来,把金莲带这来住几天,下个星期我去车站接你们。回吧,你明天还要起早坐车呢,别误了事。”

静涵已站了起来。蒋英楠也跟着站了起来。

他们回到学校,电影还未结束。静涵走到宿舍外一看,灯亮着,门半掩。她推开门是李莉和张玉明。她们两是一个班的,正处热恋中,所以学校每星期的包场电影她们是不大去看的。静涵想退出去,李莉已在喊了:

“大姐,电影结束了吗?来吃糖吧!”

“蒋英楠明天要回,我也没看成。”她在李莉递过来的盘子里拿了颗糖在手中玩着。说:“小莉,我该没有破坏你的良辰美景吧?玉明,你再坐会儿,我还有事,出去一下,别再把小莉逗哭了,啊。”一句话说得李莉脸红到脖根儿。

“大姐,你。”李莉嗔怪的喊了一声。

“好我不说了,以后他再敢欺服了你,你不要再来我跟前告状啊。”静涵抛下一句玩笑,带上门就出去了。她来到学校修建堆起的一个大土堆上。她很喜欢一个人站在这土堆上观看眼前坎子下砖场里工人的夜间操作。她几乎每晚下自习路过这,都要来站一下。站在这儿,可以什么都想,也可以什么都不想,可除去一天来学习的疲劳,任思绪尽情驰骋。

今晚站在这,回想刚才宿舍的欢笑气氛,又想起了前天晚上她们宿舍的热闹场面。她哑然失笑了。

她们女生楼四楼四号宿舍是其它宿舍常羡慕的宿舍之一。八个姐妹合睦相处,谈笑风生,偶尔,有谁和谁一句话说红了脸,她这个大姐在中间一句似真非假的笑责,她们那些小妹妹们就会重新言归于好。静涵很会说话,加上她在全校女生中的特殊身份,这些小姑娘们都很敬重她。前天晚上下了自习,她们都陆绪回来了,大家洗刷完毕,都先后爬上了床,半躺在床上,开始了“每晚一谈”,这个不成条文的程序——海阔天空,静涵床对面的架子床下铺,住着井阳县的一个姑娘,叫杨丹枫。这姑娘很活泼,很健谈,说话带着浓重的四川腔式的拖音。她一躺下就打开了话匣子。

“大姐,今晚给我们说说,你当时是怎么认识李龙哥的?你们的恋爱一定很浪漫吧。”

“丹枫,你真不害燥,干吗这几天老问这方面的问题?是不是最近有谁在对你进行‘火’力猛攻,嗯。”静涵笑着说。

“我们班长这几天眼睛老是斜着后侧坐的丹枫姑娘,我们都在操心,他再这样下去,会不会造成视力急剧下降。”丹枫上铺的雪珊是个文静而又含羞的裕祥姑娘,她不大爱说话,但一说话总是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这个宿舍的姐妹们兴趣全来了,都把目标对准了丹枫。丹枫倒很大方:

“确实有人对我火力进攻过,但都被我用冰炮给轰了回去。”

“为什么?”

“都不中意嘛!”

“什么样的人才中你的意!”大家七嘴八舌。

“我呀!非要找一个象李龙哥那样的人不可。看我们大姐一天多幸福,事业上有人支持,生活上有人心疼照顾。今天托人捎来这,明天托人捎来那,一来信就多厚一叠,孩子都那么大了,还有说不完的话,不怪咱大姐手捧家书泪长流呢,要是找个大赖虫,成了家还不得累死,哪还能有精力再学习深造呢,我真羡慕你大姐。”丹枫边说边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脸上还显出一幅真在觅心上人而不得如愿朗君的可怜相。逗得大家又是一阵捧腹大笑。

“好吧,那我们今后都帮忙,找个勤快哥儿把咱们的二小姐嫁出去。”丹枫在这个宿舍按年龄排在第二,素称四号宿舍的二小姐。静涵打趣的说着。

大家都只顾乐,竟忘了静涵上铺的李莉还没回来,听到钥匙响,大家才想起来。李莉一进门,眼睛红红的,一脸的浓云密布。也不洗刷,爬上床就睡。

静涵赶快披衣下床,摸摸她的头,问:

“哪不舒服?谁欺服你了?小莉莉,告诉我们,明天准找他算帐去。”

原来是和张玉明为一点小事使性子,大家又嘻嘻哈哈了一阵子,李莉也多云转睛天了。

电影散了,大家陆续回来了,静涵才发现自己已站了很久,脚也冻僵了,这才朝宿舍走去。

一个星期很快过去了,今天是星期一,静涵吃完中午饭,洗了洗脸,略施粉脂,把她那一头秀美的黑发挽到了脑后,在红色的滑雪衫外套上米色风衣,显得雍荣大方,背上学生包去车站接蒋英楠夫妇。

来到车站,已是一点半了,按正点,车马上就要进站了,她到咨询处问了一下,今天有两辆由大峪峡路到这的裕祥车,这道路近,一天放两趟。正说话间,一辆已经进站。旅客下完了也不见他们的影子。静涵又等第二辆,她后悔怎么没把正看着的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带上。

一直等到下午的四点半,第二趟车也进站了。她失望了。她想,一定是家里事没办完。

第二天赵静涵又白接了一次。

星期三下午有课,她没去车站,两节“政治经济学”上完已是四点多了,她刚把笔记整理好,放进桌厨,准备出去活动一下,李建文进来,往她前面的位子上一坐说:

“蒋英楠来了,刚到,路上出事了,你去看看吧。”

李建文含糊的几句话,把静涵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噪子眼上:

“什么?出了什么事?他怎么样了?金莲来了吗?”她一口气问了这些。

“车翻了,路上耽误了,他没受伤,现在正在宿舍洗呢。”建文首先挑重要的答复了她。

说曹操,曹操到。好象是为了证实建文的话没有假,蒋英楠一步跨了进来。他果然安然无恙。教室里的几个同学都投他以询问的目光。

“车在哪翻了?你没一点事吗?”赵静涵似乎还有点不放心。

“在你们县城上边五里路的那个转弯处,轿车从一米高的路坎翻到底下的平地里。车上只有几个轻伤。”

“你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去走西安,大峪峡路不是通着吗?”知道蒋英楠没出事,余下的问题都比较次要。“金莲一块来了吗?”

“她说什么也不愿来。我婶,也就是我生母的亲妹妹一直在家休假,前几天接到叔叔的来信,他们部队马上要开往前线,婶子要赶回甘肃,她还带着个一岁多的孩子,我准备把她送到西安坐上西去的火车后,再由西安直接返校,没想到车在你们县就出事了,在那里还住了宿。”周围的同学都聚精会神的听着。“车刚过岭南县城不远,对面来了一辆车,两车相错,我们坐的这辆车压跨了石砌的路坝。车当时翻的很慢,我忙把孩子用腿夹住,双手抓住上边的铁杠,我婶也抓住了它,结果另一个女人摔过去,正好扎在她胳膊上,她胳膊断了,我们把他送到岭南县医院接骨,打上石膏,住了一宿,第二天到西安,这样我只得把她送到甘肃了。因为孩子要人抱,到了甘肃,我叔叔已上了前线。我当晚就又坐上了回西安的车,就这样在今天才赶回学校。”

“车上其他人没怎么大伤吧,车摔坏了吗?”边上一个同学又问。

“只几个轻伤,车也没坏,第二天原车把我们拉到了西安的。”

静涵听完才觉得有点后怕:“真险”。

另一个同学见故事已完就喊:“蒋英楠讲讲你的新婚感受,嫂子没来,我们闹不成“新房”了,你就讲讲补充一下吧。”

“这个以后再讲吧,现在大家一起到我们宿舍吃糖去。”

大家说说笑笑走出了教室。

章节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