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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的回旋 小说卷 第五章 伊如夏花(一)

小说卷 第五章 伊如夏花(一)

这部长篇小说是作者的处女作,写于没有婚外恋的八十年代,纯洁的男女感情遭受到无情的猜疑和诽谤,作品用朴实的故事深刻的反映了恢复高考制度后,一代有志青年求知若渴立志成才勇敢的不屈不挠的与命运抗争的拼搏精神。

——作者新注

爱是一门博大精深的学问,它的内涵是相当丰实的,它绝不仅限于性爱上。只有懂得爱的实际含义的人,才能把真挚的爱,用各种方式奉献给整个人类。

——乌雅泰——

(一)

考完最后一门课——“古代文学”。赵静涵抱着一叠书走出教室。七月的中午。尽管是雨后初睛,夏风中已带着浓厚的燥热。她来到一棵法国梧桐树下,想乘会儿凉,她现在不急着回宿舍,也不想去吃午饭,她要让自己的大脑松驰一下,连日来紧张的复习,考了一门又一门。唉!中文系就是科目多,看人家数学系有多好,每学期才考两门,连公共课一起总共一学期超不过四门。不想它了。反正又过了一关了,进修两年,要过四个关——考四次期末试,现在刚好满一年,时间也真难熬,原来上学怎么就不觉得呢?当年上了两年师范,一晃就过去了,时间简直就象飞,可是如今……唉!年龄不饶人哪,自己已是二十七岁近“而立”的人了,又有了孩子。想起了三岁多的女儿甜甜,她心里又泛起一阵涟漪,她顿时没有了闲思的兴致,几天的劳累也烟消云散,她只有一个念头,赶快飞回到秦岭南麓那座美丽的小城去,那里有女儿、爱人还盼着她呢。她是多么的思念她们那,正因为思念,才觉着时间的难挨,这一年竟是那样的漫长,一个个长日难以派遣和打发。她不想了,她抱着书朝女生宿舍楼走去。

“赵静涵,怎么还抱着书,今天这门考的好吗?”同班的一个同学手里端了两碗米饭往男生楼走。

“不怎么样,全答了。”她微微一笑。

“反正你是咱们班的‘古代文学’尖子,再不好也比我们强,好了,考完就甭想了,快去吃饭吧。”说完他就向宿舍走去。

静涵刚走几步,又碰到了邻县的同学李建文,她问:

“李建文,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车票买了吗?”

“昨天下午就买好了,买的是明天的,听说直达你们县的车路不通,前天塌方了,正在抢修,大约得叁天以后才能通车。”

“那我们县的其他同学怎么走。”她开始着急了。

“他们准备步行走小路回去,你干脆就买到我们县的车票,到了我们县住一宿,第二天清早再乘我们县直达你县的车,后天就可以到家了,否则就得多等两天。”

“哦,多亏你提醒了我,要不我还真得干着急、没办法呢。谢谢你。”她确实茅塞顿开。

第二天八点正,从丹江市开往裕祥县的车启动了。

赵静涵一路呕吐,真可谓之翻江倒海。晕车倒是在她的预料之中,但从来没有象这次这么厉害。车刚开出丹江市,越过南秦岭,她就开始吐。她的座位是二十三号,她一进去就与本班裕祥县的一个同学蒋英楠调换了位子,换到了挨窗的二十二号座位上。她一吐,引得后边的两个同学和走廊对面的同学也开始吐了起来,幸亏这个车上大多是丹师大的学生,不但省去了乘客恶言的诅咒,路途上相互也有个照应。

赵静涵又吐了一阵,坐下来阖上了眼睛,静静的靠在后垫上。

蒋英楠一向认为坐车是件最美的事,你可以坐着不动而一任的观察眼前瞬息百变的景色。凭窗可眺万千景象,一饱眼福。可是今天他却没有了临窗观光的雅兴,虽然他自己不晕车,但看到眼前这么多同学吐得面无人色,他心里也非常难受,尤其看到身边的赵静涵紧闭着双眼,痛苦扭曲了这张漂亮的脸庞,平时白皙的脸已成淡灰色,棱角分明的嘴唇紧抿着,嘴角流露着痛苦,两道如画的又黑又弯的双眉紧锁着。这时再也找不到她平日的那种真诚、爽朗的笑影。看着她,蒋英楠心里禁不住生出一种既敬且爱的情绪。

赵静涵是他们丹师大八四级中文系进修班五十个学员中唯一的女性。她刻苦、勤奋、谦虚好学。虽已是二十七岁,并是一个三岁女儿的母亲,但她自信、要强,学习成绩总是班上的皎皎者;生活上她乐于助人,经常帮他们这伙邋遢的男生们缝缝纳纳,班上无论谁来了女客,她都热情招呼,留宿布食。在蒋英楠、李建文、周平这些正处热恋或新婚燕尔的毛头小伙子眼里,她既是同学,更是大姐。今年元旦的灯谜晚会上,两个同学出、对的一幅对联上曾这样写到:

上联:同窗五十人,七七须眉一裙衩,万绿丛中一点红;

下联:学友十几个,二八淑女独少年,百花园里独占春。

汽车出了丹江市界,开始上庙坡岭了。两个盘道过处,赵静涵又是一阵猛烈的恶心,她又挣扎着向窗口扑去。蒋英楠忙扶住她,她已没有什么可吐了,开始吐胆汁了,又苦又涩的黄水不停的从胃中往上涌。人常说的五脏俱裂,她这时是体会到了。她甚至体会到了垂死人的瞬间挣扎也莫过于此。

蒋英楠见她吐过了一阵后,就从水壶中倒了些凉开水,递过来让她濑完口,扶她坐好。静涵每吐完一阵就能安静一会。车到了岭上,但窗不能关,冷风直朝车里灌,旅客都在纷纷的穿上外衣。赵静涵上身只穿了一件白乔祺纱蝙蝠衫,风衣上车时塞在了大包里,包在前面的小行李架上。她现在是精疲力竭,实在不想动弹一下,就任风吹拂,闭上眼睛头靠着车窗。蒋英楠忙把自己的外衣盖在静涵身上,又掏出自己的新毛巾,轻轻的扶起她的头,把毛巾垫在她的头下,说:

“静涵,你不要想什么,静静的睡一会吧,睡着了也许会好点。”

“嗯,你也睡会吧蒋英楠,这一路上把你也折腾够了,真不好意思。”她有气无力的说着,把身子更向窗边靠去,把地方余大些,以便蒋英楠坐舒服些。

“快别说这些了,”蒋英楠倒真的不好意思起来了,“看到你这样受罪,我只能袖手旁观,也无一点分担的办法,不好意思的应该是我。”

也许是吐的没什么可吐了,也许是路好了些。下了庙坡岭,静涵倒感觉好了点,她竟靠着车窗睡着了。

蒋英楠一路上怎么也睡不着,天晓得他今天是怎么了,思绪老是围绕着赵静涵转。赵静涵确是是一个坚强的女性。尽管电视、电影上经常出现一些女强人的故事,但那必竟是离他很遥远的人和事,而赵静涵对他则是一个可感的,张目可见的活生生的人。别的不说,就凭着她是班上唯一的女性,窥一斑就可知她是怎样一个要强的人。在班上她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谦虚上进,勤奋好学已成美谈。

赵静涵她们这期在职教师进修班是全国成人高校统一招的,插在丹江市师大代培。当然这个学校的女生是有七八百人,但象她这种情况在这个学校还是绝无仅有的:一个孩子的母亲,高中毕业于十年动乱中,下过两年乡,又赶上了七七年恢复高考制度,由于两年高中只是办了两年医疗班,基础课几乎没有问津,她只得参加了中考。志愿表上,她的三个志愿栏都填着“丹城师范”。她从自己上小学时,就认定了,教师的职责的光荣和重要。她要用自己掌握的知识去教育下一代。她觉得“没有教师的辛勤劳动,就没有其它各行各业的工作人员”。也正是这样一个简单的精神支柱,促使她在区办中学任教四年后的今天又步入了更加辉煌的知识金銮殿。

她曾在第一次写作练习《入学前夕》的开篇这样写到:

时代的脚步已跨入了公元一千九百八十四年。我这个在“十年动乱”中毕业的高中生,方才接到了一张“高等学校学生入学通知书”。儿时的愿望,童年的幻想,在今天——成为一个孩子的母亲时才得以实现。尽管姗姗来迟,却还是给我带来了奋斗胜利的巨大欢乐和幸福。

赵静涵一觉睡醒来,车已进了裕祥县界,停在了一家食堂门前,这时已是中午十二点半了,正是吃午饭的时候。从路程上讲,这里正好是五百华里的中途。同学们都进了食堂,围桌而坐,有的还买了小香槟、啤酒喝开了。可是赵静涵连一点食欲都没有。她只是坐在餐桌旁看别人吞咽。蒋英楠给她买来了糖酥饼和稀饭,另外两个同学买来了一堆新上市的萍果,为了不负同学们忙乎了一趟,她勉强吃下了一个萍果。休息了一下,精神好了些,她笑着说:

“你们肯定又要徒劳了,我现在吞进去,待会儿车一开,准会原数吐出的,你们看多不合算。”

“那你就多吃点,一会分作几次吐,也勉得没什么吐了吐胆汁呀!”蒋英楠一本正经的说。把在座的人都逗笑了。

对面桌边坐着物理系八四级的李平,他是赵静涵初任教那年初三的学生。他望着静涵认真的说:

“赵老师,你刚才吐得可真凶,路还长着呢,你一会坐在我的包上,坐低点试试,按重力学的规律,重心越低,振动就越小,也许能起点作用呢。”

“不用了,再坚持几小时就到了。”她的要强使她不愿意麻烦别人。

车又开动了。赵静涵果然是吐得“入不敷出”。车到裕祥县城,已是下午六点半了,赵静涵下了车,都成了个半“死人”了,蒋英楠他们帮着登记了就近的旅社,照顾着她躺下了。才去拜望自己的亲朋好友,联系投宿。

赵静涵躺了半个多小时,觉得好多了,她起来梳洗了一下。蒋英楠来了,告诉她:

“我今晚住在政府大舅子那,我已把去相桐的车票买好了,明天中午十点走。”

“你没顺便问一下,明天有去岭南县的车吗?”她的声音象蚊子在哼。

“就你这个样子,明天能走吗?”蒋英楠关心的望着她,“车倒有,是去西安的过路车,明早七点发车,我看你还是休息一天再走吧。”

“不,明天就是死到车上也得回去,我太想我的小甜甜了,我不能再耽搁了。”她的倔劲又来了。

“好吧,我就去给你买票,你先坐这休息。”走出门,他又回头说:

“明天你一个人,路上谁照顾你呀。”

“没关系的,明天只有一百多里路了,两个多小时就到了,路也很好。”她坚决的,不容再分辨的说着,她又想起了什么,“你等一下去服务员处找个刀来,开个西瓜,吃了,我们一块去吃点饭,再去买票。”她在丹江市为女儿买了四个西瓜,还有香瓜,路上同学们已吃了几个香瓜,无奈西瓜无刀杀。

九点半,他们买好票,又在车站餐馆吃了晚饭,走出车站大门,信步沿着裕祥县的河堤走着。这条河堤是裕祥县的绕城公路,此时,路里是万家灯火;路外是社川河水滚滚向东流;河对岸是发电站、水保局等单位。道上非常安静,城里的吵闹声传不到这来,他们并肩默默的走着。清凉习习的晚风轻轻拂过,道边柳树发出轻微的蟋蟀声。

“你今天可真能吐”蒋英楠首先打破了寂静,“吐得我们都害怕你会出事,可是你还是挺过来了,你真坚强。”

“我坚强吗?今天我是狼狈透了,也让你受了许多麻烦,还真得谢谢你呢。”静涵由衷的说,并下意识的朝蒋英楠看了一眼,其实这一阵还不大看的清对方的面貌,上弦月此时还躲在山尖后面。

“还用谢吗?”蒋英楠仿着静涵的语气反问了一句,“从今天同坐一辆车,我才真正看到了你现在上学是多么的不容易呀!上有二老,下有家小且不说,就光这来回路上受的罪,也是一般人难以经受得住的。”

“这有什么呢?对于我们这一代人来说,它更是微不足道的。”静涵幽幽的说。

“怎么理解。”

“这没有什么难懂的,我们这一代人就是这样特别,与生俱来的似乎应该比别人多受些苦,象我吧,经历倒已是很丰富的:学过医、下过乡、上过中专,转了一圈才踏进大学门坎,就这也未见得弥补得上多年的损失,结果所学得的知识结构还是紊乱的。”她停了一下,仍目不转睛的直视前方继续说:“我们今天做的,都是别人在十八九岁都完成了的,可我们却在这老大不小时才踏上了这条道,比正常人迟了近乎十年。真是可悲!要赶上别人——我们同时代的皎皎者,就得吃苦,就得有不寻常的意志与毅力。你说对吗?”

“那么你是说,我们这一代是毁灭了的一代吗?”蒋英楠好象有意在抬杠。他在班上学习是首屈一指的,他特别喜欢探讨问题。没上学前,就在县上文化局的领导下,搞了个什么“野山文学社”,他酷爱文学,喜欢写诗,经常与别人为一个问题争得面红耳赤,不肯甘休。如今,他又是学校“丰羽文学”社的成员,有一次为讨论“于莲对得瑞娜夫人和玛特尔小姐这两个女性的爱情,那一个是真正的爱情”时,他就和赵静涵舌战了好几个回合。他坚持“于莲对两个女性都没有产生真正的爱情:对市长夫人,他是出于报复心理,想占有对方;而又把与玛特尔小姐的结合当做自己爬上上流社会的阶梯。他是一个可耻的弄玩女性的色狼。”他反复论证,左右逢源。最终是他的观点:“东风压倒西风”得到了大多数同学的认可和老师的颔首。赵静涵败下阵来。所以他的口才,他的思辨能力,静涵是早有领教的。她今晚没有兴致,也没有精力与他“抬扛”。就说:

“我说了我们这一代是毁灭了的一代吗?与之相反,我们这一代是生命力最旺盛的一代。他们最有头脑、最有思想,是压迫不倒、磨折不了的。四个现代化一定会在这一代人的手上实现。我们自己首先应该自信。不是吗?”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语调虽是高昂的,但语气却是温柔的。她的语气永远是温和的,能给人一种舒服感。即便是平日在争论中,观点对立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她也不失心平而气和。蒋英楠被她这种语气慑服了。他找了块干净的堤边大石,指了指说:

“你坐下休息一下吧!至于我们这一代是毁灭了的一代也好,是人才辈出的一代也罢,咱们改日另避论场,你今天太累了,明天还要再受罪呢。”

静涵坐下了。不知为什么,她今天也变得听话了,她象一个孩子在大哥哥面前一样听话。平日的静涵虽是集温良恭俭让于一身,但又时时“锋芒毕露”;她的语言尽管语气平缓而温和,却柔中带刚,常是“咄咄逼人”的。她讨厌那些见了漂亮女人就不能自己的垂涎男人,因为她也是个有阅历的女人了,尤其在她所处的那种特殊的环境中,就更应如此,以策安全。

她坐下来,蒋英楠坐在了她旁边的一块小石头上。蒋英楠确实会选地方。赵静涵坐在此处,后靠一棵硕大的柳树,旁边堤缝里旺盛的长着一株野剌梅花,花正繁开,馨香四溢。坐在这里极目远眺,前方远山上的电视转播站点点灯光,象挂在天边的星星。简直就是郭老《天上的街市》里的景色;分不出哪是天上的星星,看不清哪是地上的明灯;向左能观县城;右可瞥见对面山上的气象站。赵静涵静静的神往的“饱餐”着这一切,原来这里的夜景竟然这么美,可自己曾在这里上了两年师范,怎么就一点也没发现呢?夜,也是个非常奇怪的东西,当你一人独处时,它也许是充满寂寥可怕的;当两个人坐在这夜中闲聊时,它就变得这样的温馨而安祥。

这时蒋英楠却专注的看着静涵。他是生平第一次与一个异性坐得这么近,并且是在幽静的夜晚。这一次,在朦胧的月光下,他才真正领略了赵静涵的美。她确实很美。蒋英楠不禁想起了班上同学们常在宿舍议论过她的美,有个同学还打趣地说道:“瞧!咱们班的‘一点红’长得多美,怎么偏是个已婚的,若是个未婚呀,那才看我们班的这一帮‘光棍’们,决不会让她‘人才外流’”。他们私下都称赵静涵‘一点红’,八成是吃了那幅对联的亏了。有一次学校放过《复活》电视录相后,颇有人说她面貌酷肖其中的女主人,卡秋莎·玛丝洛娃。有几个同学还拉着电影里卡秋莎·玛丝洛娃的腔调在班上喊她。闹得她常在教室里成了个大红脸。今晚这时她这样专注的看着一方,使她更美。蒋英楠禁不住的说:

“静涵,有人告诉过你,你凝思的时候很美吗?简直就是一遵美的雕塑。”

静涵略略一惊,收回了思绪。

“哦,你的创作灵感又来了吧。”她不无揶揄地说,“怎么,这次是美术灵感?”

“倒不是灵感来了,只是我想起了一个久萦头脑的问题”他一丝不苟的说。

“是吗?你的问题就是多。说说看,又有什么新的观点了。”

“我想你在家中一定是个贤妻良母。”他开门见山,直入主题。

“何以见得?”静涵几乎是本能的反问了一句。

“说不清,我只是从你的为人,行动,乃至一举手、一投足中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要略作考证。”

“你该不是要写我吧?”

“不是开玩笑,是正经话。”

“你没听说过‘女子无才便是德’吗?我倒不是有才,只是中国妇女传统美德中,大概就没有我这样的典型:抛下夫君、女儿,千里迢迢去追求个人理想的实现、奋斗的成功。”

“个人理想为什么不能追求,难道女人就应该厮守丈夫、围着儿女,恪守三崇四德,当好家庭主妇,才是贤妻良母吗?”他又抬上了,激动得有点语吃。

“不管怎么说,就充抛下三岁的女儿,远涉重山峻岭去求学,且不提对丈夫尽妻子之责,对孩子,我是没有尽到一个作母亲应尽的责任的,贤妻不够格;良母吗,更谈不上。我深知自己不是个好母亲,我对不起孩子,我欠下了她的许多许多,为这一点,我经常内疚。所以,我就尽我的一切努力去满足女儿的任何一个要求,那怕极小,我也不想忽略。也正是这样,才有上次在丹江市帮你为女朋友,哦是未婚妻挑选衣服的时候,我竞为了买一个有熊猫图案的小方毛巾而跑遍了大小商店、各种摊捕。这些是你现在所不能理解的。”说这些时,又勾起了静涵思念孩子的心绪。

“也许我是夏虫疑冰吧,那么,你又是怎样忍痛割爱的去报考了呢?”看来他是要打破沙锅——问(纹)到底了。

“为了满足虚荣心?”她想简单结束。

“你还有虚荣心吗?”

“我为什么没有,虚荣心乃人皆有之也。”

“那么,说说看,你是满足那方面的虚荣心呢。”

“你是在审问我吗?”她实在有点忍俊不禁。

“当然不是,但不能打哑谜,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是在搜集文学素材吧。实话告诉你,不是的!是形势所迫。反过来我要问你一句,你为什么来学习呢?单纯为了文凭吗?我想也不尽然。在这种知识更新、知识大爆炸的前夜,不赶快学习,更待何时;不学就跟不上中国目前飞速发展的形势;不学就会被社会所淘汰,更何况我们本身是一个知识的转播站,不接收何以转播,古人尚且知道:以己之昏昏,焉能使人之昭昭。要给学生一碗水,我们就得有一渠活水。为了‘一渠水’我去上学了,说得更现实点,我不深造,就有大学生来取我代之,我就有被赶到小学的可能,不是吗?中师毕业只是一个合格的小学教师。我不会教小学,学生太小,我不会管理他们。所以,我去上学了。答案满意吗?”静涵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现在她精神完全恢复了。

“都是官话、借口”蒋英楠冷丁的回了一句,把个静涵弄了个莫名其妙。

“什么是官话、借口?”她决心弄个水落石出。

“不,可能是我词不达意,我在想你的真正动力有两个:一个,是你对教育事业忠诚的态度和有强烈的求知欲望,不甘于虚度时光;再一个,也是最主要的一个,是你太爱你的丈夫和孩子,正是为了他们,你才背井离乡,舍去天伦之乐,去过清教徒式的修女生活的。”

“牵强附会,我学习,对他们有什么实际价值呢?进修人员的待遇,你是知道的,每月要损失三四十元,什么山区津贴、浮动工资、月奖金、洗理费、福利费、取暖费、降温费、书报费甚至连药费都没了。再说我工资也达到了大学水平。若他们算算经济帐,倒是我苦了他们,还能叫爱吗?”

“你说错了,也许是明知故犯吧,有知识的人,才会把拥有许多知识的看成真正的财富的,我们那位李龙大哥真是福气,你们真是天配成的一对,郎才女貌,互相理解,互相支持。”

“福气,他谈不到。他确是一个善解人意,知书达理的人,他也是中文系毕业的,他非常理解我的追求,在我的学业方面,他给予我以不可估价的精神支持,我是踏在他那任劳任怨的肩膀上,爬进了大学门槛的,就象‘十五的月亮’中的,大学文凭有我一半,也有他的一半。”她停顿了一下,站起来,下意识的轻拍了一下裤子上的灰土,说:“走吧,你也该回了,不然回去迟了,政府机关会把你拒之门外的,甚至还会把你当作夜盗贼去盘问的。”

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说:“说了这么多,还没有谈谈你和你的她呢。”

“我们嘛!没什么好谈的,非常简单,家父之命,媒妁之言,二人相见,彼此称愿。她比我大两岁,相貌平平,心肠可能还可以。现在我们家附近的乡上当妇女干部。我们打算毕业后结婚,就这么简单。”说完他莞尔一笑。

“原来如此”,确实出乎赵静涵的意料,从他的诗、散文中,她猜想他的恋爱一定是很罗曼蒂克的,定是充满诗情画意的。

一路走回去,他们再没说话,也许是因为今晚说了太多的话,也许是因蒋英楠的几句谈自己的话。一直把赵静涵送到了服务楼门口,蒋英楠才停下来说:“你回去吧,好好休息,明早我若不睡失觉,一定来送送你!”

“不用了,连日起早贪黑的复习,你也非常累了,明天就多睡会吧,别送了,车票都买好了,自己去坐车就行了。你走吧!再见!祝你明天一路顺风,假期愉快!”

(二)

开往相桐的车是中午十点的,蒋英楠送走赵静涵。又到县百货大楼,准备给家里人及未婚妻张金莲再买些东西。在卖鞋帽厨窗里,他看到了一双棕红色的凉皮鞋,一看价目19.65元,可衣袋里只有二十几元钱了,想到去年要上学走的前几天,与金莲在相桐街上买东西,金莲看见一个外地女人脚上穿着一双红皮凉鞋,曾指给他看:“嗨!蒋英楠,看那双凉鞋真好看。”自那以后的几年中,蒋英楠曾处处留心这种式样的凉鞋,上次给她买衣服时还四处找买呢!真是踏乱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就毫不犹豫的买下了那双凉鞋,又到街摊给父亲买了一捆卷烟叶子。现在他再不能转了,他身上已不名一文了。

看着座位旁的大包小包,他在想象金莲这阵如何在车站眼巴巴的瞅着他的归来了。他昨晚已给她乡上挂了电话。现在他靠在车窗上,随着车的摇晃,闭上了眼睛。

按照蒋英楠的人品、才气,配上一个标致的有学问的姑娘,确是再合情理不过了的。不怪赵静涵不相信蒋英楠告诉她的是实话。其实人生有很多事情是纸上谈兵容易而合理,一旦到了现实生活中就变得杂而无律了。尤其是儿女婚事,现实中往往就不能象小说或想象中那么简单、完美——才子配佳人。更何况而今的农村,传统美德尚未巩固,新的优良风气又未树立。青年人不得不按照古老的方式,父母之命,婚妁之言为自己找个生活的伴侣,完成繁衍生息、传宗接代的重任。所以蒋英楠能在这偏僻的农村找一个有工作的吃“商品粮”的干部就非常不错了,也再不能去奢谈什么志趣爱好、情投意合、共同语言等新型恋爱观了。这也许是理论与现实差距的一个表现方式。有多少比蒋英楠早回来几年的大专毕业生,至今还是“自由党人”呢。现在经济开放了,人都想往文化、人口集中的地方跑,在这较僻的农村,有一点文化的女子都千方百计的想往城里攀,那怕嫁给城里的阔老汉,也不愿把自己的青春白赠给这些穷书生。教师两袖清风,教育清水衙门,跟着他们,靠一月的六十四元工资在这物价飞升的年月,连个温饱的生活都满足不了,就更别提赶赶小时髦了。相比较之下,蒋英楠能找个有工作的女孩子,倒还算是幸运的了。

张金莲在幼年时就丧失了父亲,她母亲是当地有名的“女光棍”,由于大儿子在县上工作了,大女儿也出嫁,跟了一个公社的干部。拘于礼数,她也就一直守着当时只有十岁的金莲过着寡居的生活。张金莲自小顽劣,逃学,象个坏小子,都十四岁了才勉强念到小学五年级。然后,怎么也不愿再念下去,亲朋、哥嫂都认为她再也念不出啥名堂,女娃子能认得自己名子就行了。不上也行,回家还是劳动力。所以她不上,大家也不勉强了。

回到家里,她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劳力,长得膀宽腰圆,壮壮实实,担一担子水还呼扇呼扇地走得很稳很快。金莲虽然没有多少文化,可命运还蛮好。她竟被上边下来住队的工作组看中了。有一次王工作组长在她们家的酒席宴上说:

“我们组里人手不够,我看金莲还可以,让她去试试。”

她妈高兴得都眉飞色舞了,可嘴里还是一叠连声的“不行,不行,莲娃子没念多少书,打柴拿火、割草喂猪倒还可以,干那个什么整走(组)、‘分走’怕不太行。”

“哎,不行就学嘛,什么不都是学会的吗?金莲还聪明,我把她带一时,不愁成不了事的。”

“那就太感谢你了!莲娃子,来给王组长添饭。”一桩工作大事就解决了。

张金莲确实乖巧,学习虽不行,干这行确有秉赋。很快的在王组长的“帮助”下入了党。尽管当时社会上风言风语,说她与王组长关系暖昧,后来王组长的妻子也来大打出手,骂得她如狗血喷头。时间长了,人们也就淡忘了。

用当地人们的话说,就是:“工作组,工作走,工作一段时间就都是走。”住队干部扯走以后,她就被留在了当地公社作妇女工作。继而赶上1981年农村整组干部转正,她也随大流一跃而成为国家的正式干部,升为公社妇女主任,为了换个环境,换个影响,她要求调到了离娘家二百多里的相桐的银岭乡任妇女主任。

刚到银岭不久,经人介绍认识了相桐中学的教师蒋英楠。开始她觉得嫁给一个穷教师太窝囊,要权无权,要钱无钱,凭着行政上工作五六年的经验,她认为,一个人你可以没有知识,但只要你拥有了万能的“权”这个东西,你就可以为所欲为,可以有你没有的东西,可以有一切。“世路难行权为马”,就连她这个管妇女的公社主任这一“权”都可以颐指气使的。记得她原来所在的公社书记曾在一次中小学教师会上说:“你们这些教书的,爱好好干,多为自己的前途想想,公社供销社还差一个营业员,谁表现好,那个位子就是谁的。”这样看来,由教师到营业员无疑是一种提拔,若要再到她这个公社主任一级,只怕要再拔几次方可平衡。

后来在别人的劝导下,她冲着蒋英楠的相貌以及他们一家人在当地的威望和“家底”而应充了这们亲事。可是蒋英楠这个书呆子竞还嫌折腾的不够,还要陪着一月不拿三四十元钱去进修,真想不通他是怎么搞的。上学回来又不加工资,在外花销还大,到头来却把自己的大事耽搁了。不过,她知道蒋英楠不着急结婚的事。反正他今年才二十二岁,可自己比他大两岁多,还能耽搁多长时间呢。不行,这次他回来,非把婚事办了不可,什么“上学期间不准结婚”,大不了不上了回来还不是个教书的,照样拿原工资。

昨晚她接到蒋英楠的电话,知道了他今天就回来了,她要去接接他。吃罢早饭,她特意打扮了一番,换了件黑底大花的涤丝衬衣,穿一条米黄色的微型嗽叭裤,看上去倒还挺精神的。她对着镜子照了照,把稀疏得遮不住头皮的头发重新梳到脑后扎成了一个雀尾巴。脸上密布的雀斑,一兴奋倒显得更多更大了。她下意识的把脸搓了一下。提着个手提包骑着车子到相桐镇去接蒋英楠。

银岭乡到相桐街有十五里的车路。她骑着车子,二十分钟就到了街上。

这个街是个百日集市,天天都是熙熙攘攘的。张金莲推着车子走过三百多米长的石板街,来到上街头的正市——近几年新修的街道,两旁是当地的区政府、商店、学校、营业所、邮局、税务所等机关。小小的车站就设在正街的尽头,简陋的围墙和一个破旧的大门。她来到这里,车早已停在了那若大的零乱的院子里,旅客都下光了,车内空空如也,根本没有蒋英楠的影子,她垂头丧气,满腹埋怨的又走出来,转眼一看,蒋英楠正靠在商店门口,瞅着一堆大包、小包一畴莫展。她激动的三步并作两步跑着将车子推过去:

“嗨,蒋英楠,发啥呆呀!”

这时蒋英楠也看见了她。就向前迎着说:“你啥时过去的,我一直在这瞅着,怎么没看见你。”

“你是大学生了,怎么还能看见我呢?”她说话总爱夹枪带棒。

“你不是从这里过去也没看见我吗?快来把东西推上,我快饿死了。咱们去吃点饭吧?”他的样子怪可怜的,赖秧秧的,的确他还是八点吃的饭,现在都一点半了。

“算了,都快到家了,还买着吃。回去再说吧!”她边把东西往车子上搬边说。她就看不惯花钱吃馆子,离家近近的,这阵不定他伯在吃中午饭了呢。

蒋英楠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真是小器,但他不好再说什么。为了吃一顿饭争个什么意思,不吃就饿一会吧,有什么要紧,男子汉嘛。

回到家头几天,他到单位跑了跑,办理一些经济手续,再到亲戚朋友那走走。十天后,他收拾行装与张金莲一起到丈母家去。

在丈母家,他是没有地位的。丈母娘对他这个新女婿是百般刁难。今天挑剔这个礼节不到,明天弹阂那个做法不周。本来嘛:抬头嫁女子,低头娶媳妇。这是千百年来人们沿袭的习惯了。可是,人们常说的:“丈母疼爱半边子”的味道他可从来没尝到过,每次来他都如坐针毡,无所适从。

今天,他刚到家,稍做小憩,丈母娘就数落开了:

“都是男大女大的了,还不结婚,要等到啥时候呀?我们莲娃子命苦哇,跟上你,这辈子怕是没有好日子过的了。上学是图有个工作嘛,尽着上个啥子。”

每当丈母数叨他时,张金莲就在一旁“敲边鼓”,倒也不是有意幸灾乐祸,只是在没结婚前,就要先占强风,要拿出火色,让对方先有个了解我这人不是好惹的,免得结婚后再遭欺服。这虽是农村的正常一套,但对蒋英楠似乎不应该出现。他是个饱读诗书的人,他还有三纲五常的老匡匡吗?他也并不想摆大男子主义作风。更何况现在是什么时代了,不但讲究男女平等,妇女解放,甚至社会上还传染着慢性的“妻管严”病呢。

她妈继续絮叨着:

“我们莲娃子能嫁给你,是你的福分,以后不许你欺服她,你若敢……”

这也用得着教训吗?都什么时代了。还谁欺服谁呢。这不是自轻自贱吗?这不是多此一举吗?不过,蒋英楠只是静静地听着、看着这母女俩的“双簧戏”。他不愿在这些细小末节的事情上去申辨而有失文雅,辱没斯文。

可是张金莲和她妈则全不管这些,她们只要他服首贴耳,这是初见成效,但不能就此收兵,得大获全胜,于是张金莲立即截住了她妈的话头:

“他敢,我是他好欺服的吗?在公社,别看他什么队长支书的,我说个一,他们还真不敢二呢?”她还摆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风马牛不相及。蒋英楠真是又好气,又好笑。难到家庭中还有上下级吗?还讲以权压人吗?他此时更觉得不屑置辨了。

但是说到结婚,他还是好言相劝:

“迟一时吧,一个是学校不准上学时结婚,再者,收拾房子也来不及。”

“哼!你怕是有其它啥野心了吧,叫你结婚,这不是好事吗?你倒摆起谱来了,真是的。”丈母娘简直不可思议。人家都是男方闹着要结婚,怎么我们女儿找的对象非但自己不要求,别人点拔,他还推辞,真格世道变了哦,这难道也是改革吗?

“妈,你不要怏求他,我还不想和他结婚呢!”她又转向了蒋英楠:“当初有多少比你强十倍的人,我没答应,我也不知图了你个啥,你现在倒硬周起来了。”

蒋英楠只好说:“我再考虑一下,总得把事办得周全点吧!”

每次到丈母娘家,他就象去受审的犯人,要经受许多不应有的心灵折磨。

一个假期就在这些大小烦恼中挣扎,把他整得焦头乱额,精疲力尽。他老想,一个人为什么要结婚,为了幸福吗?为了爱情吗?象她们这样的婚姻,结了婚也许只能增加双方的苦恼。他不知张金莲想到这一点没有。最后在几方面的夹击下;父亲的旨意、丈母娘的斥责,张金莲的威胁。他“屈服”了,快收假时,他与张金莲一起先去登了记,领取了结婚证书。

唉!还是学生生活好,单纯、有规律,只需一门心思把学习搞好就行了。没有这么许多应酬,没有这么繁重的礼数,不需听别人无休止的喋喋不休。同学们之间的来往是那样简单而真诚,和同学们在一起,说生活、谈学习、议前途、论理想,海阔天空都是那样的自由和谐,没有精神负担,不须绷紧神经。打了一个假期的口舌、精神仗,他已累得精疲力竭,好在开学的日子到了,他整理好行装,逃也似的早早的到了学校。

赵静涵的父亲虽是长沙长大的,但自从当兵转业到岭南县就没回去过,所以静涵和她母亲一样是土生土长的岭南县城人。尽管这样,赵静涵似乎永远也没有看够岭南县城这块地方的时候。她丈夫是一个比她高两级的丹江师大中文系毕业的学生,现在岭南县中任教。所以她们能步调一致的度假、消暑。她们这个家确是一个非常和谐的家庭,她很贤淑,丈夫很体贴。

这一个暑假,她过得非常愉快。每天带着女儿同丈夫一起去游泳池游泳,黄昏就全家乐游于河边、山上、沟岔。她从小就有爬山观光的癖好。所以,这个假期,她们还“远征”了两次,到四十里开外的溶洞、佛爷洞、百神洞转了一趟。每次归来都是精疲力竭。有时也隐隐有些莫名的惆怅。她也很怀念学生生活,她有时也弄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情绪。在学校时,日日盼着回家,可现在日日守在孩子、丈夫的身边,耳鬓厮磨,享尽了天伦之乐。却又有失去大集体生活的规律和欢乐。

一幌,一个半月的暑假就结束了。刚刚习惯了的这种松驰的闲散生活又要离开,与女儿丈夫刚刚小聚幽欢,又要人各一方,化作别离。在车边上,她抱着女儿,吻了又吻,泪珠一串串滚落在孩子那充满稚气的脸庞。女儿却没有哭,不知是为了安慰妈妈,还是她尚未弄清与妈妈的这一别,又是几个月之久。

赵静涵这次晕车倒不是多厉害的。也许是假期生活舒适,身体素质相应的提高了些,总之,每次去上学时晕车总要轻于回来。这也许成了她的临时规律。

车刚开进丹江市汽车站,她一眼便看到了蒋英楠、李建文在瞅着比这辆车先一分钟进去的一辆车。她喊了一声:

“蒋英楠、李建文,你们啥时候到的。”

他们两人一同朝这辆车奔过来。蒋英楠边跑边说:“我们昨天到的。”他们帮着静涵接下了东西,“想到你上次晕车的盛况,我们来是准备抬你回学校的,没想到你今天的精神还这么好。”

“静涵,暑假愉快吗?家里都好吧?”建文挑了个最大的包拿上,兴致的问。

“很好,一切都好!你们呢?”静涵真高兴。

“彼此,彼此”,蒋英楠又开起了玩笑。

他们边走边谈,好不快哉!不知为什么,静涵好象早料到了蒋英楠他们会来接她。其实一路上她根本就没想到这个问题——有没有人会来接她。但当车一进站,一眼看到车站里的他们,她似乎都没有犹豫一下,就肯定了他们是来接自己的。不是吗!她压根就没有问一声:“你们是来接谁的?”似乎没有这个必要,问也好象是画蛇添足了。她想他们来接她是自然的,顺理成章的事。见到他们,她很高兴,好象见到了久别的亲人。这种欢乐是又一种欢乐。是的,人的生活中,不光要有爱情,还要有友情、友爱。只有充满了爱情、友情、亲情的生活,才是比较完美的生活。也只有把这些与事业、工作、学习和谐的统一在一起的生活才是人世间真真正正的完美无缺的一种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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