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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医佳人 第六十一章 私宅往事

正当此时,杨颜却俯下了身,轻轻拍了拍温龄的背。就这关切的动作,使她堪堪躲过了方才那致命的横切。

那刺客见一击未中,又扬起刀朝她的后脑勺挖去。

身后有人停驻,杨颜已经有所留意,方才耳旁利器扫过的风也已经引起她的注意。

此刻余光一瞟,竟见有人在她身后偷袭。她立刻回身,两手抓住了那刺客的手腕,对温龄惊呼了一声:“来怡!小心!”

温龄即刻反应过来,腰腿一压,猛然起身推了那刺客一把,那刺客倒退了几步。趁着这个空隙,她搂住杨颜的腰,脚下轻轻一蹴踏,两人就已经飞到了自家马车的车盖上。

“燕绝,有刺客!”她用南境方言高喊道。

“姑娘牵住马!”燕绝立刻闪身出来,顺着她指引的方向冲过去,拔出手中的剑,朝那刺客攻去。

温龄当即拉着杨颜跳下马车,她站立在车边,一手牵着马,一边看着那边的情形。

见到有人拔剑,人群中有人高声尖叫,百姓们立刻逃窜奔走,慌忙四散。一时间人挤人,人撞人,整个庙都乱了。

周围呼喊急乱,温龄手下的马受了惊动,似有狂躁不安的迹象。多亏了燕绝早前的嘱咐,她死死勒住了缰绳,轻轻抚摸着马的脑袋,将受惊的马安抚住了。

场面有些失控,那刺客看情况不妙,快速隐入人群,燕绝闪身追上去,二人消失在眼前。

温龄看了那刺客好几眼,总觉得似曾相识。望着他的背影,目光停滞在那拥挤慌乱的人潮中,眼前忽然之间掠过一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容。

她又回想起那日在鹿血客栈做的梦。方才那刺客狰狞的脸,竟然与梦中在马车上绑她的人一模一样。

不,他们是同一个人。她几乎可以肯定。

不久后燕绝回到车中,对几人道:“那人十分熟悉京池地形,窜进一条小巷子便不见了。我又不敢追得太远,唯恐他们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是李家的人。”王亦阙沉声道,“看来又是岚因多事了。”

温龄面色凝重,看着王亦阙道:“那人我见过……”

她顿了顿:“就是当年将我绑去鹿血地的人。”

王亦阙沉思片刻,吩咐燕绝道:“启程,我们先回家中安置住处,此事我稍后会妥善处理。”

马车继续行驶,大约小半时辰之后,停在了一间宅子门前,宅上挂着匾额,题名必清阁。

几人下了车, 等候在门口的管家领着五六个婢女家丁前来迎接。

他心宽体胖,憨态可掬,笑眯眯道:“公子总算是来了,我等已将家中整理妥当,等候您多日了。”

“薄山客气了,请你做我的管家实乃委屈了你。”王亦阙拢着袖子笑道。

丁薄山摸摸后脑勺,嘿嘿一笑,道:“先进屋吧,进屋说。”

众人跟着丁薄山进了宅院,宅中并不富贵华丽,也无丝毫凌厉锋芒。庭院中有一条卵石小路,弯曲细长。两傍栽种着各色花木,花木间又有一口石井,石井边上有一株清新碧绿的芭蕉。

布置得如此别出心裁,清妙雅致,处处透着舒适宜人的气息。

来到了厅堂中坐下,王亦阙给丁薄山介绍了身后几人。

“这是我夫人万龄,这是家中的护卫燕绝,这位……你应该认识。”

“杨姑娘好。”丁薄山笑容满面,朝杨颜微微鞠躬。

杨颜莞尔一笑,福身回了礼:“丁大哥安好。”

丁薄山与杨颜打完招呼,又惊奇地打量温龄,对王亦阙道:“几年不见门主居然娶了妻子……这是谁家的姑娘胆子这么大呢,竟敢嫁给门主这样的黑心商贩?”

温龄脸上一红,说不出话来。

“黑心商贩有个事要托你去办。”王亦阙托着下颌道,“家中缺一些护卫,你从门中挑一些好手来。对了,顺便再给夫人和阿颜添两个细心能干的婢女。”

“是,薄山领命。”丁薄山笑着领命去了。

王亦阙眼眸幽深,如同黑暗深渊,看了看丁薄山的背影,对身边的燕绝道:“看来这李国公近来日子过得实在太舒适了,让南部势力给他找点事做做,也好治治他这无法安分的坏毛病。”

燕绝点头,转身去办事了。

温龄与杨颜无所事事,便在家中闲逛。

“你知不知道这必清阁的来历?”杨颜悄声道。

温龄好奇,也学她低声问道:“什么来历?”

“这是珩之曾祖父给他置办的宅子,当年在不息山,他曾祖父有时会来接他下山团聚。我有幸跟他来过两回,那些日子我们都是住在这里。”杨颜一说到王珩之的曾祖父,语气很是尊敬。

“可为何非要来此处团聚,不回他王家大宅呢?”温龄觉得奇怪。

杨颜轻叹一声:“珩之的母亲是他父亲王行风的小妾,生下他便归天去了。他自小饱受正房的欺凌,王行风见他调皮难驯,不受管教,便找了个陶人小妾照看他。”

“可没过几年,那陶人小妾就被大夫人与其他妾室逼死了。听说那些姬妾们为了掩盖过失,一把火烧了他们的屋子,还将这罪行都推到珩之身上去。珩之气愤至极,便真的一把火烧了那些姬妾的屋子。”

“这事在京池城传遍了,我当时在不息山都有所耳闻。说是王家出了个不孝魔头,不仅克死了自己母亲,还放火烧了自家的宅子。王家乃侯府,怎么能受此大辱?王行风大怒,便责令将珩之送往不息山学教去了。后来我们在不息山上认识,几人义结金兰,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这王行风真是耳软心活,愚蠢至极!试想想,珩之当年才五六岁,怎么可能逼死母亲,肆意放火?”

杨颜说到这里,又是一声轻轻的喟叹:“此事后来传到王上耳中,为了避免折损了朝廷威仪,遂下令禁止传扬。现在十年过去了,再也无人提起,人多半都已经忘了。”

他人忘却容易,可当事人心中留下的伤痕却是永恒的。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她与王亦阙有着同样的经历,只是比王亦阙运气好一些,在之后没有发生更惨烈的悲剧。

温龄紧紧攥着拳头,听完了整个故事。

王亦阙到底还有多少深埋的过往?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痛苦与悲伤?

这往事此时听来倒不觉得如何,可一旦细细体味其中的艰辛困苦,一想到他儿时受到那样沉重巨大的冤屈,受尽亲人百姓谩骂,温龄就无法释怀。

她心中油然生出一种寒意,这寒意穿透她的脊梁骨,到达她的胸口,萦绕回荡,怎么都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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