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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常妖娆:王爷别乱来 第1卷 第5章 全身疼痛,心难平淡

他依然的粗暴,把她最后的防线也撕扯掉,他毫不怜惜的摧残着她的身体,还有她的意志。

而时绯雨因为剧烈的疼痛,直接昏死了过去,可是就连在最后他都没放过她。

阳光照在脸上,温柔的感觉把时绯雨从睡梦中唤醒,慢慢睁开眼睛。

痛,好痛,全身像被一整列火车从头到脚碾压过,像被卸成了无数块!

时绯雨倒抽一口气,颤颤巍巍掀开身上的锦被——无数的青青紫紫,破败不堪,尤其是胸前和……

不是梦,这一天一夜的诡异经历,是真的,不是做梦!

时绯雨在心里内牛满面,此时,看了几千部穿越小说,还在狂热地追芒果台穿越电视剧的她已经确定——

我,时绯雨,21世纪d市服装学院高材生,穿了!

时绯雨想仰天长啸,老天爷啊,你怎么可以这么玩我!

这时,门被轻轻地打开,一个一身杏色衣裙、丫鬟打扮的古典女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看到她艰难地坐在床头,连忙惊喜地喊着就要跑过来:“小姐,你醒了!”

时绯雨大喝一声:“站住1

古典女孩立刻停在那里。时绯雨打量她,大约十五六岁年纪,长得颇为可爱,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躲躲闪闪地不看时绯雨,战战兢兢,可怜兮兮。

时绯雨忍住怒气:“这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我怎么会没有穿衣服?当时只有我们两个人在房间,说,是不是你搞的鬼?”

古典女孩愧疚地看了时绯雨一眼,突然向前走一步——扑通一声跪下了!

“小姐,是奴婢的错!昨天晚上,奴婢看着小姐就这么凭空出现,我家小姐突然消失,奴婢,奴婢吓得要死,新婚之夜新娘不见了,要是得罪了北域王那个鬼煞……”她突然打了个寒战,脸色大颗大颗的泪珠不停滴滚了下来:“小姐,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当时我家小姐不见了,而小姐你又和我家小姐长得一模一样,奴婢就给小姐你……”塞进被子里……

丫鬟已经捣蒜一样扑通扑通磕起头来。

时绯雨一见这阵仗,唬了一大跳,连忙要起身制止她:“好了好了,别磕了,别磕了1

这一动,扯动了那难以启齿的伤处,时绯雨“哎哟!”一声,脸色煞白,身上的被子滑了下去,露出了满身伤痕,丫鬟倒抽一口气,连忙小心翼翼扶住她:“小姐,小姐您没事吧?”

时绯雨还没有从穿越的惊天巨雷中回过神,两眼翻白,有气无力地挥挥手:“还死不了,放心吧。现在是什么年代?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啊,还有,你和你家小姐,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香雪,从小跟着我家小姐……”丫鬟眼圈红了红,小心回答:“现在是凤翔王朝天凤三年四月十六,我家小姐,是相府千金,时飞雨……”

什么!时绯雨,时飞雨,连名字都一样!

“那个北域王,你为什么叫他‘鬼煞’?他和你家小姐,有什么过节?”时绯雨眯起细长的狐眼,不动声色地打量这个叫香雪的贴身丫鬟。

这个香雪,别看她小小年纪却临危不乱,从昨晚足以让任何人吓到的诡异情况,她居然一个人可以处理得井井有条就可以看出。

在这样的处境,她需要这样一个朋友!

“北域王,名为凤烨天,是先帝三皇子,温柔俊雅,最得先帝宠爱……”香雪瑟缩一下,眼神闪过一丝惧怕慢慢地说,“五年前,先帝最宠爱的,就是三皇子凤烨天。那时候王爷根本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他俊美儒雅、风度翩翩,文韬武略样样都在皇子们中是最优秀的;而且王爷的母妃萧贤妃是先帝最宠爱的妃子,她温柔善良,常常在京城放粥给乞丐和穷人,所以,先帝才那么喜爱她。大家都说,如果不是太子是皇后娘娘生的,而三皇子的母妃萧贤妃只是一名宫女出身,那太子之位必然是三皇子的。可是,一切都在五年前的那天改变了……”香雪突然停住了。

“怎么了?五年前出了什么事?”绯雨急道。

“五年前,先帝病重。以前三皇子生辰都在宫里摆寿筵的,但是因为先帝病重的原因,萧贤妃与三皇子要为先帝祈福,就并未举行任何寿筵,说是要等先帝康复,一起庆祝。但是就在那一天……”

“到底怎么了,快说呀!”绯雨急得恨不得抓着香雪把故事从她小脑袋里倒出来。怎么好好的古代乖巧小丫头也学会颁奖典礼公布获奖名单时的大喘气了!

香雪眼睛里闪过一丝恐惧:“就在三皇子十八岁生辰那天的深夜,三皇子府突然起了大火……整整烧了一夜埃等御林军冲进去的时候,发现,满地的尸体……啊,那几乎不是尸体了,那是各种被碎尸虐杀的尸块,头啊,手啊,脚啊,内脏啊什么的,都是分开的,满府上下数百口人啊,全被杀了,而且找不到一个完整的尸体……而三皇子的母妃萧贤妃,更是被活活烧死,成了一块焦炭。而三皇子身受重伤,整张脸全被烧毁……”

“天啊……”绯雨轻轻捂住了嘴。太残酷了,太残酷了!她可以想象,那当年俊雅风流的小皇子,善良温柔的萧贤妃,居然落到这样的结局,这是多么残酷的事!为什么,好人总是没有好报呢?

原来,那个恶鬼一样的鬼煞王爷,有着这样惨痛的过往……原来,他少年时也曾温柔俊雅,原来他不是生来就如此冷酷暴戾,原来,他经历过这么多的磨难……

心里,突然有一丝细微的震动。

时绯雨呀时绯雨,你太容易心软了!对这么残酷地对待过你,强暴你、虐待过你的男人,你居然也会觉得他可怜?

绯雨在心里唉声叹气,咬牙切齿地骂自己不争气,但却忍不住追问道:“后来呢,凶手抓到了吗?”

香雪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让苍白的脸色稍微恢复一点才继续道:“本来先帝就病重,受了这个刺激,病情加重,很快就驾崩了。紧接着就是太子登基。”

“太子登基……之后呢?”绯雨不知道为什么紧张了起来。那个太子,就是现在的皇帝,之前就一直看凤烨天不顺眼,他登基之后会对凤烨天好吗?

“太子登基之后开始查这件事,很快就抓到几十个江湖上出名的‘烟雨楼’杀手,说他们就是凶手,很快就将他们全部处死,连审讯都没有。但是奇怪的是,太子杀了那些杀手之后却立刻将三皇子发配至连年战乱的蛮荒北域,说他出生就是不祥的,所以才克死了母妃萧贤妃又克死了先皇;现在他被毁容之后更是形如鬼魅,是凤翔皇朝的灾星。所以,太子将三皇子发配北域并令他永世不得回京。也是从此,三皇子开始带着鬼面面具,并且性格大变,从俊秀温柔的小皇子一下子变成了人人为之色变的鬼煞……”

“天啊……”绯雨只觉惊心动魄。这一段过往,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啊。

可是,她也敏锐地抓到了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为什么三皇子府身处京师重地,又是护卫重重,但是却是被灭门之后才有御林军闯进去?那一夜烧府、灭门的时候,那么大动静,怎么没有御林军发现?而且,那些杀手既然能将护卫重重的三皇子府一夜灭门,为什么那么快就会被太子抓到,而抓到之后,却连审讯都没有就定了罪砍了头?为什么三皇子侥幸逃脱一死之后却又被太子以“灾星”的罪名发配北域?……

太多疑点了!

而且……

“这,和我,啊,不,和你们时小姐,有什么关系?”绯雨诧异道。是啊,讲了这么多,可是最关键的却没有讲到——就是,为什么凤烨天会那么痛恨时飞雨,要这么折磨她,虐待她?

“因为……”小丫头香雪脸色苍白地左右看看,深深地看着绯雨说:“因为,京城民间暗中流传着一种说法,是太子制造了那场三皇子府的灭门惨案,真正的凶手,是太子。而时丞相,是太子的人,也是这场阴谋的参与者,说不定还是主谋……”

这一次,绯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样……如果是这样,上面她的那些疑问,就可以说得通了……

原来,这个“时飞雨”,跟这个残暴王爷凤烨天之间,有着这样的仇恨!

“小姐,这是不是真的可不一定啊!只是京城嘛,大家都爱捕风捉影而已。”香雪急忙道。

绯雨深深吸一口气平复剧跳的心脏。即使事实不是这样,那太子肯定对于当年的三皇子府灭门惨案也是暗中高兴不已吧!无论太子是不是真正的凶手,他必然在得知三皇子凤烨天侥幸逃得一死之后,努力找理由将他发配边疆,最好让他死在战场上!

绯雨此时,对这个古代纷乱的局势,只有一个词来形容——步步惊心!

香雪继续讲道:“三皇子被发配北域整整五年,那里外族入侵、战乱频繁,是凤翔王朝根本管不到也没法管的地方,大家都以为三皇子必然会死在北域无疑了,但是却没想到,如今三皇子却带军凯旋回归!他被封为北域王,手握大军镇守北域,传说他吃人肉、饮人血,铁腕残暴,杀人不眨眼,让边疆异族闻风丧胆,号称‘天朝第一人’。他一手遮天,如今更是连皇上都要忌惮三分,为了笼络这个弟弟,亲自赐婚,他主动要求要娶小姐……”

“哦漏-…”时绯雨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惊叹。天朝第一人……他,配得上。

想到昨晚那个男人,痛恨耻辱又愤怒,但隐约间,心里却还有一丝莫名其妙的怜惜和震动。

原来那个“时飞雨”的父亲,可能是杀害他母妃、致使他毁容的凶手,难怪他会这么对待自己——他娶时飞雨的目的,就是为了报复!

耳光、强暴,新婚之夜就是这样的冷酷,不知道以后,她还会面临这个邪佞狂妄的男人怎样的折磨……

时绯雨发现,她现在是已经深陷龙潭虎穴。

可那个“她”呢,昨晚凤烨天口中念念不忘的那个“她”,是谁?

“你连她一根头发都比不上,贱人1

这是凤烨天的原话。

对自己的残暴,和念及“她”时的温柔……

“啊啊啊!”时绯雨捧着脑袋尖叫,她忽地抬起头,大声说:“香雪!”

“小,小姐?”香雪吓了一跳,兔子一样的红眼睛愧疚地看着她。

“从今天起,”时绯雨握起小拳头,乌黑的大眼睛里突然迸发明亮的火花:“我就是时飞雨了,就是你的小姐!不管他是什么神煞鬼煞,我们一起,好好地活下去!”

一瞬间,她整个人像小太阳一样闪闪发光,炫目、充满生命里的光彩,让香雪也目眩神迷。

以前的小姐,只会哭,从来不会这么、这么充满光彩……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她已经来到了这个时代,阴错阳差变成了“时飞雨”,那么,就让她代替“那个自己”好好活下去!那么恐怖鬼面男,哼,那是她初来乍到、一时不查才着了他的道儿,以后,咱们走着瞧,你越是不想让我好过,我越是要过得精彩给你看——直到她回去,回到自己的时代。

哼,她是谁?她是十六岁以第一名成绩考上全国最好服装学院,精通英语、绘画、设计的时尚全才,跆拳道黑带六段的全能天才美少女——小太阳时绯雨!

“香雪,”时绯雨握起丫鬟的手,将她从地上扶起来,慢慢说:“你不必对我下跪磕头,在我们那里,你我都是平等的,知道吗?在我面前也不要自称奴婢,从今以后,你我就是患难与共,互相扶持的姐妹1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把她当平等的人看待,以前的小姐,也只是把她当做伺候自己的丫鬟而已……香雪哽咽一下,重重点一下头:“小姐,奴婢,奴婢……我这就给你叫热水、取药膏来!”

“这才对嘛1时绯雨笑眯眯地一拍手:“对了,我原来的衣服呢?还有我的背包、画夹——就是我背上背的那个大夹子……”

香雪吞吞吐吐迪说:“我,我怕被人发现,就给用油质包起来,扔到后院荷花池里去了……”

“啊1

怎么可以!她手机、手电,她的ipad,还有她的画稿、铅笔、随身带的东西镜子、剪刀、香水……都在背包里啊!还有那块玉佩,绯雨仔细想了想,她就是抓到那会发光的玉佩之后才穿越的,那个玉佩,很可能是关键。

也许都被丢到荷花池里去了!

绯雨急了,只套了薄薄睡衣立刻就爬起床要冲出去。

“小姐,小姐,你穿上衣服1

绯雨才不管:“快,快带我去荷花池!”

绯雨长发垂腰,只穿着一身白色丝绢中衣,一路狂奔,奔到后院荷花池,扑通一声,跳了进去!

于是……

王妃跳水啦!

整个北域王府就被震动了……

新王妃成亲第一天,一大早跳荷花池啦!

呼呼啦啦,后院的仆佣蜂拥而至,大呼小叫,惊惶失措:“王妃娘娘啊!您快上来啊!不要想不开啊!……”

等北域王凤烨天领着一票人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热闹的场景。

以往杨柳依依、清雅宜人的荷花池边,趴着紧张兮兮的一堆下人,正冲池子里大呼小叫:“这边这边,王妃,再往下一点,对……哎哟!”

原来是王妃在池子里不小心跌倒,头上顶了一只大大的荷叶,狼狈地爬起来,古灵精怪地冲大家做了个鬼脸,引起一阵善意的大笑。

凤烨天脸色铁青:“都给我住手!”

一瞬间,天神一般强大的威压控制了全常现场一片寂静,所有人胆战心惊地看着来人的方向,迅速退开,扑通齐声跪倒:“王,王爷1

一身黑色绣龙纹的长袍,广袖高冠,青铜鬼面,威风凛凛的男子像不可一世的王者,只往那里一站,就震慑全场。

“你们在做什么?”凤烨天看到荷花池中央一身白色中衣的少女,虽然她形容狼狈,头上还顶着一片荷叶,却更为她清灵的美增添一份野性。她丝毫没有时下女子的苍白柔弱和故作娇柔,那沾着泥巴的小脸上灿烂的笑,像乍现的阳光,山野的精灵。

凤烨天迅速忽略这一瞬间的失神,话到嘴边却是阴戾刻毒:“这就是本王的新王妃?一个不知礼数、行为低贱的蠢货?”

众人赶紧请罪:“王爷息怒!王妃重要的东西丢在荷花池里了,非要自己找,不让奴婢们下去,王爷快让王妃上来吧1

一旁的下人赶紧请示:“王爷,天寒水冷,王妃身体柔弱,不能久待啊!让王妃上来,奴婢们下去找吧!”

凤烨天眼睛里迅速闪过一道阴戾的光。这贱人,才一个早上,就收服了后院的下人?

凤烨天冷笑道:“谁都不准帮她!找东西?贱人,你又耍什么花样?”

找东西?这贱人又在搞什么?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吗?

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好过!

时绯雨怒道:“姓凤的!你不要太……啊1

突然脚下一滑,结结实实跌了一跤,池子里污泥四溅,时绯雨一阵眩晕,挣扎着站起来,“呸呸呸!”吐掉嘴里的东西,头上、脸上、身上……已经彻头彻尾变成了一个泥人。

这个天杀的凤烨天,就是本姑娘的灾星啊啊啊!

凤烨天突然残酷一笑:“来来,你们都看看,眼前这位,可就是你们要请安的新王妃,堂堂时相爷的千金,凤翔王朝第一美人!都看看时相爷的女儿有多美还是有多贱!”

时绯雨这才注意到,凤烨天身后跟着的,是一群花团锦簇的美人,环肥燕瘦、莺歌燕舞,此时一齐涌上前来,围在池边,掩鼻娇笑不已:“哎哟,王爷好坏!这么冷的天儿,这水该多冷啊,怎么这么不怜惜新娘子呢?”

“好臭好臭!哎呀,堂堂相府千金,怎么这么臭呢?”

“咯咯,人家王妃这才叫美人出浴呀,您说是不是呀王爷?”

“哈哈!……”

这才四月十六,池中淤泥腥臭,冷水透骨,人跳进来瑟瑟发抖,更不用提她只穿了一件中衣,长久地浸泡!全身如千万根针扎进骨髓,昨夜一身伤痛,此时更是难受欲死,听着岸上一阵一阵的娇笑嘲讽,头一阵阵眩晕,几乎坚持不住了。

凤烨天嘲讽:“贱人,想上来就求我啊,跪在我脚边,舔我的鞋子,我就让你上来。”

舔你的鞋子?我宁愿去舔一条狗!

我是时绯雨,小太阳时绯雨,不可能向你屈服的时绯雨!

绯雨一咬牙低头再一次钻进了水里:“凤烨天,我一定会找到的,你等着1

一次次钻进水里,在冒出头,深吸口气,再钻进去……终于——

“找到了1

绯雨激动万分地将被油质厚厚包裹着的背包捞了上来,还有那只沉重的画夹,拖到岸上,迫不及待地打开!

啪!污水四溅,周围浓妆艳抹的女人们尖叫着躲开。

凤烨天兴味地看着眼前狼狈的少女,哈,我倒要看看,这贱人还有什么花样。

玉佩,玉佩,想来想去,那个玉佩,找到它也许就能回去了!

一阵寒风袭来,绯雨狠狠打个寒战。绯雨拼命翻背包,无数温暖的影像飞快闪过脑海。慈爱的爸妈,温暖的卧室,柔软的小床,还有……那个高高瘦瘦,笑容温柔的学长……

温暖的记忆和这一天一夜的惨痛重合、碰撞,回家的希望就在眼前,绯雨眼眶红了,心跳加速。

手机,手电,镜子,铅笔……甚至画稿,因为油纸的层层包裹几乎毫发无伤,统统都在。只是……

没有玉佩。

“贱人,你还有什么花样!”凤烨天冷哼一声。

这贱人眼眶红了?凤烨天拒不承认心中一刹那的微颤,怜惜这姓时的贱人?那当年,谁来怜惜他的云葭!

心中一怒,一脚踢过去:“收拾好你的东西滚回去,别在这丢人显眼!”

这一脚正中心口,绯雨一下子被踢翻在地,剧痛袭来,哼都哼不出来,脑中一片轰鸣,好容易恢复清明。

他踢她。

她这一天一夜经历了太多,强暴,虐待,羞辱;新婚当夜她挨了三耳光,双颊现在还在红肿,如今这一脚正中心口,毫不留情。

而她,没了玉佩,也许再也不能回家。

她不是那个“时飞雨”,为什么要忍受这样的耻辱?

一股愤怒夹杂委屈,像一团火一样嗖地从心底油然而生!

这恐怖鬼面男,他凭什么!她是人!活生生的,有自尊有人权有自由的人!和他心底珍惜的那个“她”,那个女人一样,同样是被父母疼爱、朋友关爱的人!

绯雨狠狠吸口气,一把抹去眼底不小心溢出的水——才不是眼泪,她才不为这种渣男流眼泪!

她站起来举起手中湿嗒嗒沉重的画夹,狠狠向凤烨天砸了过去!

“啊!”

众人失声惊叫,这女人疯了吗!

“你疯了吗!”凤烨天大吃一惊。

“凤烨天你不要太过分!你懂不懂‘尊重’两个字怎么写!你是王爷了不起吗?你是王爷就可以随意羞辱别人吗?对,我砸的就是你,不尊重别人的人,就不配得到别人的尊重1

绯雨双手叉腰,一张小脸气得通红,亮晶晶的眼睛里,全是愤怒的光,却让她整个人显得……

异常的明亮。

凤烨天一时微微失神。

这个时飞雨……怎么和想象中的不一样?他明明调查过这个女人骄纵无知但又欺软怕硬,怎么今天看起来完全不同?

尊重……从来没有人,这样指责过他。

那闪光般的小脸上,是一种人性的高贵。

一时间荷花池畔没有人说话了,那些之前落井下石恶毒奚落绯雨的女人们,这时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从没有人敢在凤烨天面前,做这样的事,说这样的话!

阴沉,暴戾,是所有人对他的形容。

凤烨天是谁?是不败战神!从五年前他毁容之后,戴上这个青铜鬼面奔赴北域沙场,就是修罗的代名词!

所有人都或胆战心惊,或幸灾乐祸地等着,等着看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新王妃怎么死!

子啊,快带我走吧!

时绯雨说出这段话,几乎立刻后悔得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天,这男人接下来会怎么折磨她?

辣椒水,老虎凳,给手指头钉竹签……

呜呜呜……

“还不……快滚上来!看看你自己,衣衫不整、满身狼藉,哪有一点王妃的样子!不要给我堂堂北域王府丢人1

凤烨天终于开口了,喉间滚动几下,却是说出这么一句话。

嘎?

就这样?

绯雨用力眨巴眨巴眼睛。

不光绯雨,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凤烨天自己也察觉了,有点恼羞成怒地,一甩衣袖,举步便要离开。

哈哈!这一回合,绯雨获胜!

绯雨正在心里大叫“yes!”,就看到凤烨天突然停下,回过头来恶意地扫过绯雨与众侍妾,唇角勾起一抹魔鬼般的弧度:“好了,你们也赶紧等王妃收拾收拾,就给王妃请安吧。记住,一定要替本王、好好地,招待一下王妃!”

哇,这死男人耍阴招!原来是要借刀杀人,用这群女人收拾我啊!

绯雨心里哀嚎,顶着满身污泥,跟岸上的女人们大眼瞪小眼。那群侍妾都精心装扮过,花团锦簇的,跟水池中央的绯雨一比,就像一堆鲜花围着……一坨牛粪。

女人们得到凤烨天的暗示,一下子放开了手脚,正想给这个不得宠的新王妃一个下马威呢!便纷纷鄙夷地嘲笑起来:“哎哟哟,王妃娘娘,您还不上来,这还等着唱哪出呢?”

“王妃娘娘这身打扮,可真是艳冠群芳哪,哈哈哈!”

“人家王妃娘娘看重的可是德行,就是貌比无盐也招王爷喜欢,更别提咱们王妃比无盐女总能看些吧?”

“哎呀,咱们王妃,可比无盐女强得多啦!嘻嘻嘻……”

……

听着耳边这些尖酸刻薄的嘲弄,绯雨怒发冲冠,心里冷笑,好,很好,老虎不发威你当我hellokitty?你们不是嘲弄我现在的样子吗?很好,接下来,就让你们长长见识!

凤烨天,我不会让你得逞的!绯雨暗暗发誓。

香雪在岸上焦急万分地冲她喊:“小姐,小姐,快上来换衣服吧,要着凉了!”

“好,等着1绯雨高傲地仰起头,一步一步向岸边走去。

她仪态高贵优雅,仿佛不是在腥臭的污泥中,而是在米兰时装周的t台,而下面,全是狂热的粉丝与亮如白昼的镁光灯。

真是风采过人。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脑子里同时浮现出这句话。

那群侍妾都在外面花厅幸灾乐祸地等着看新王妃的“尊容”的时候,绯雨迅速洗了个澡,然后——打开背包,拿出自己的心爱之物,dior全套彩妆!

让你们等着,看我惊艳四座!

绯雨对着镜子细细妆点,这群老古董,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时尚”!

画上细致的眼线,精灵的狐眼更显妩媚;刷上睫毛膏,本来就乌黑纤长的睫毛更像两只小扇子。眼影以淡金色到淡紫色轻微过渡,打造出深邃狂野的效果。皮肤本来就如同凝脂,现在打上薄薄的粉底液,精心刷上修容粉,涂上淡淡腮红,完美呈现立体哑光效果苹果肌!

最后,拿出心爱的娇兰唇彩,打造出烈焰红唇!

从油纸包里翻出昨天身上带着的黑曜石碎钻腰链,配上同系的青铜指环,指环上一串水晶与同系手链相连。一对珊瑚红波西米亚大耳环,同系的珊瑚手串,更显野性而妖艳!

将流云百福裙领口大胆地松开,露出精致锁骨;袖子剪下去,露出玉臂,再露出小蛮腰,裙摆刷地撕成不规则形状斜向一侧,于是一边及地一边若隐若现露出羊脂般的腿。

最后的点睛之笔——手腕、脚腕套上串串金铃,长发披散,从额头上绕过一条细细的三色编制发带,后面同样缀着小金铃——

当绯雨披着艳丽的披肩款款从内室走出来的时候,花厅里等着看笑话的女人们,全部惊呆了。小丫头香雪,在一边也惊呆了。

狂野娇艳,倾国倾城。

这是那个在荷花池里满身污泥、不堪入目的女人吗!

太美了,那不仅仅是容貌上的惊艳,更是一种气势,有种神秘而妖艳的异域风情,像睥睨天下的女王,俯视着她的子民。

绯雨在心里大叫一声“yes!”

废话啦,她时尚达人、天才美少女时绯雨精心设计的波西米亚风情妆,让你们这群没见过世面的老古董好好开开眼界吧!

心里这么想着,但是嘴上却不一样。女人的嫉妒和算计是最可怕的武器,他凤烨天不就是想借刀杀人,用这些女人来折辱自己吗?她偏偏不如他所愿,让这么不可一世的臭男人看看,她时绯雨的魅力,男女通吃,覆手之间,就可以把这群女人化敌为友!

“王,王妃,好漂亮……”一个混在人群里的女人,小声地脱口而出,立刻引来众人的怒目而视。

“我姓时,不姓王哦~”绯雨笑眯眯地走过去,托起那女子的手,仔细打量她的脸蛋:“啧啧,这位妹妹好漂亮,叫什么名字?这皮肤水灵灵得,可比我美多啦!”

那女子羞怯地低下头:“奴婢若兰。”

旁边一名女子轻轻哼了一声,绯雨立刻回过头去,瞪大眼睛:“哎呀!还有一个美人儿!这位姐姐顶多18岁吧?这双眼睛,勾魂摄魄,小妹都要被迷倒了,王爷都被迷死了吧!”

那女子忍不住扑哧一笑,旁边的女子们也都因为她生动的表情一笑,绯雨又惊叹开了:“天啊天啊,我这是掉到美人窝里了?怎么这么多美人?刚才也看不见,现在一看,环肥燕瘦莺声燕语千娇百媚各具特色,王爷真是太好艳福啊1

她一会儿托着这个的手,一会儿拉着那个的衣袖,夸这个凤眼勾魂,赞那个身段夺魄,真个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哪个女人不爱被夸赞容貌过人?不一会儿便只听这偌大一个花厅里莺声呖呖、笑如银铃,一片热闹非凡、其乐融融。

“这是什么?胭脂?也不像碍…呀,流下来了流下来了1

“这可是点春的丹朱?呀,呀,这颜色,比我的鲜艳太多……”

“王妃这身衣裳,真是巧夺天工,奴婢可从没见过呀……”

啊,原来是绯雨将她背包里的“百宝”秀了出来,粉底、散粉、修容粉,唇彩、唇膏、遮瑕笔,眼影、眉粉眼线膏……光是唇彩唇膏就有七八种,淡粉到艳红各不相同,只让这群女人看的眼花缭乱、叹为观止。

“哈哈,这些玩意儿和这身衣裳,都是一个西域巨商卖给我的,天下仅此一套哦。”dior也称得上巨贾了吧,嘿嘿,绯雨心里乐滋滋地想。

“咱们都是好姐妹了,”绯雨看着侍妾们艳羡的目光,眼睛从她们身上一溜儿扫过去,装模作样地叹道:“我也不避讳了,女人呀,青春能有几年了?诸位姐妹都是美人儿,但再美的美人,也都怕迟暮呀!看看,小雅姐姐这水汪汪的凤眼,仔细看眼角,是不是有细纹啦?”

叫小雅的侍妾赶紧让丫鬟捧来铜镜,绯雨赶紧阻止:“这铜镜不清楚,小雅姐姐用我的!”说完把自己擦得明亮的小镜子打开,小雅一对上,惊声尖叫:“天哪,这,这,这……”

这镜子比寻常铜镜不知明亮多少倍,纤毫毕现,眼角的细纹顿时看得清清楚楚。

顿时众女人开始抢着镜子照,脸上平素不注意的小瑕疵可全暴露了,有的哀叹脸上的雀斑,有的惊悚于这不去的痘印,有的对自己平时看不清的眼袋崩溃,花厅里哀鸿一片啊。

“男人,真没一个好东西1绯雨长长叹一口气,挤出一滴眼泪:“王爷不懂得怜惜诸位姐姐,绯雨感同身受……只有女人才真正懂女人,女人啊,一定要爱自己1

花厅里顿时一片酸楚,是呀,在这个深深庭院里,这些足不出户的女子们,她们嫉妒、算计、寥落,但是,她们藏起来的辛酸谁知道呢?

绯雨顿时赢得了一片共鸣与亲近!

绯雨心里暗笑,清了清嗓子:“姐妹们,别急,看我用这些西域胭脂,给你们稍作修饰,如何?”

绯雨忙碌开了,一会儿上粉底一会儿遮瑕膏一会画眼线。这些侍妾不到十个人,而且能选进王府的,必定也都是天生丽质之人。一个时辰的忙碌过去了,绯雨捶着腰酸背痛的身体:“大功告成1

众女子互相看着对方的脸,心里暗暗惊叹,再一照镜子,统统乐翻了,笑得嘴都合不拢啦!

“王妃真是心灵手巧,还这么善良啊-…”

一片心服口服的赞誉之声。

绯雨居住的这个地方,叫秋鸿居,是王府最偏僻、冷清的院落了。可是这一天,直到金乌西沉,这最冷清的院落里笑声不断、其乐融融,让来往的下人们都暗自羡慕不已。

清冷的弦月,挂在了树梢。凤烨天在书房处理完公事,站起身来,眺望着月牙,四周一片空寂,好像天地间只有他一人独立。

无法言语的孤寂。

“云葭,云葭……”

他轻声念这个名字。突然之间,一张明亮的、生机勃勃的小脸一下子跳进脑海。那是……时飞雨。

“该死,怎么会想起这个女人!”

凤烨天低声诅咒,用力揉了揉揉眉头,突然想起侍妾们给新王妃请安的事,立刻精神抖擞:“来人!夫人们给新王妃请安的事,怎么样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时飞雨”那张不服输的小脸,想跟她较劲的念头就压也压不下去了,好像自己也变得幼稚了一样……

小厮立刻回话:“小的们也不清楚啊,不过,夫人们都是笑容满面地从秋鸿居离开的。”

凤烨天满意地笑了。很好,这说明,他的那些侍妾们,“招呼”新王妃“招呼”得很满意嘛!

月升月落,这几日朝中政务繁忙,凤烨天也顾不上和他“被侍妾们狠狠招呼过的”新王妃斗智斗勇了。

“王爷……”

美人的素手小心翼翼地为他宽衣,凤烨天不耐烦地看着眼前战战兢兢的女人,心中越来越烦躁。这种女人有什么意思?毫无主见,毫无生命力,就像一只花瓶,或像一只面人儿,任人揉圆搓扁,一点个性都没有。

真正有意思的女人,应该是……

眼前又闪过那张生机勃勃的容颜。

凤烨天一个烦躁,一把抓过侍妾的手,刷地撕开了她薄薄的肚兜。

“王爷……碍…”青铜鬼面的男人在烛光下像从地狱来的恶鬼,美人被他满身的戾气所慑,抖得像个筛子,好像随时会昏过去。

“你怕什么!”

美人语无伦次:“臣妾,臣妾怕自己相貌丑陋,服侍不好王爷……”

凤烨天冷笑:“你很美,恐怕怕的是本王的这张鬼脸吧?”

美人扑通跪在地上,大声哀呼:“王爷饶命,王爷饶命1

凤烨天疲倦地挥挥手:“你起来吧,本王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说你更漂亮而已。”

“臣妾真的更漂亮了吗?”美人立刻美滋滋地摸自己的脸:“王爷说的是真的?”

这女人能不能带点脑子!凤烨天耐着脾气敷衍:“是。”

美人乐不可支:“这可多亏了王妃!王爷您不知道,那天臣妾们去给王妃请安,王妃那双手呀,可真是灵巧!给臣妾们化妆,还指导臣妾怎么按照自己的肤质保养,还送臣妾们好多东西,真的是好漂亮哦……”

“王爷您看!这就是王妃送给臣妾的东西,”美人赶紧把东西拿出来:“这叫什么,什么施华,施华什么奇……”

那是一串水晶手串,材质也许称不上好,甚至不是真水晶,但是那巧妙的雕琢和设计,只能用四个字形容——巧夺天工。凤烨天也不得不承认,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奇特造型的小东西。

但是凤烨天不关心这个,他关心的是——这群女人,不是“好好招呼”了新王妃一通吗?什么时候却反被她收买了?

那边——“还有啊,王妃好聪明哦……”

“王妃好善良哦……”

王妃,王妃,王妃!凤烨天突然怒气高涨,一下子站起来,侍妾吓了一大跳:“王爷1

“你下去吧!本王没兴致了!”凤烨天挥手让下人将哭哭啼啼的女人弄下去,有些疲惫地揉揉额角:“来人!”

暗处人影闪动,一身肃杀的影卫蓦地乍现:“王爷1

“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王爷,快到子时了。”

快到子时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现在已经睡了吧?这女人,倒是没心没肺……

凤烨天冷冷一笑:“不要惊动,去秋鸿居王妃那里1

这,这是什么情况?

凤烨天有些呆滞地站在门外,看着里面热闹非凡的情景。

他的那群侍妾们,将新王妃团团围在中央,一群女人兴高采烈、滔滔不绝地讨论现在流行什么妆容啊,流行什么衣服呀,京城那家绸缎庄的料子好啊,那家制衣坊的手艺精巧啊,那家首饰铺的手艺最新奇啊……

女人们自成一个天地——热闹非凡啊!

热闹到居然连他站在那里整整一刻钟,都没有人发现!

而这个王府,多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凤烨天忍不住看向中央被众星捧月的女子——她双眸灵动,神采飞扬,不施粉黛的一张小脸上是生机勃勃的桃红,那毫不造作的大笑,扬眉,捂嘴,挥手……

是那么美丽,让人移不开眼。

“啊,王爷!”

不知道那位侍妾无意间一回头,看到了门口阴影处的凤烨天,吓得惊叫出声,顿时,室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那些娇笑热闹的女子们顿时安静下来,纷纷戴上了娇柔羞怯的面具,凤烨天顿时一阵厌恶:“都下去吧!”

眨眼间走个干干净净,有几个还临走前对新王妃拼命使眼色,好像怕她被欺负了一般;而那个女人,只是脸上微微露出一刹那的惊讶,瞬间便恢复了平静,向他行了个礼:“王爷。”

凤烨天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心中一阵恼怒。

“王妃好手段,这么快,就把本王的人统统收买了?”凤烨天冷冷一笑:“就凭你这些廉价的玩意,来收买人心?哼1

他手一挥,将那串施华洛世奇水晶轻蔑地扔在绯雨脚下。

绯雨眼睛里闪过一丝不羁和愤怒,她微微扬起脸,毫不动摇地跟凤烨天对视:“我从来就不会对不起自己,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就要好好过。多交一些朋友,有什么不对?”

就是这样的目光,这样的神采,不羁,骄傲……

凤烨天心中恼怒更甚——她为什么不怕他?

“好,很好,”他冷笑:“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好好过!明天归宁回宰相府,她就一个人回去吧!”

说罢一甩衣袖,扬长而去。

归宁?

绯雨傻眼。

哼,不就是传说中的回娘家,有什么了不起?我时绯雨一个人,也能应付得很好!

第二天,一进丞相府,绯雨便在心里“哇,哇,哇”地惊叫开了。占地千顷,富丽堂皇——是绯雨最大的感受。

北域王府她还没机会参观,没想到到古代第一次见识富贵人家的园林,是自己的“娘家”。

“这没什么,王府才是真正的豪宅呢1丫鬟香雪在绯雨耳边低声道:“小姐,昨晚奴婢……我给您讲的相府的情况,您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看着香雪淡定自若的神态,绯雨悲愤,作为一个现代人,她还没一个古代的小丫头见过世面,窘……

一到大厅,一名三四十岁的贵妇人便扑过来一把抱住她:“飞雨啊,我的女儿啊,可想死娘了啊1

一阵浓烈的香气几乎让绯雨窒息过去,哇哇哇,这浓妆艳抹的贵妇人是谁!难道就是“自己”的娘?

香雪忙走过来,跟绯雨使眼色:“夫人不要太激动了,当心身体埃”

于是在香雪严密的提示下,绯雨跟家中亲人长辈一一见礼,居然没有出什么纰漏。这也得益于那个时飞雨本性羞怯不爱说话,绯雨只要装得温顺点就可以了。

时丞相与丞相夫人都无比亲切热情,在接下来的晚宴上可谓宾主尽欢。晚宴结束,时丞相便把绯雨叫到了书房。

时丞相年约四五十岁,微微发福,两鬓已斑白,一双浑浊的眼睛时时泛着精光。

“绯雨,父亲叫你过来,是想问你几句话。”时丞相眯起的眼睛,放下手中冒着热气的茶杯,慈祥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凤烨天,他对你好吗?”

绯雨忙低下头,一边在心里咬牙切齿,一边装作羞怯万分道:“回父亲的话,王爷对女儿……很好。”

开玩笑,她根本不是时飞雨,那些事能少讲就少讲,尤其在这老狐狸面前,言多必失!

“哈哈,果然是我时修的女儿,很好很好!”时丞相捋着胡须,满意地大笑几声:“你从小被神棍批命,到这一年出嫁后命运会改变,现在果然应验了!”

他顿了一顿,眼睛里精光乍现,微微眯了起来:“那么,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尽快取得男主的信任,务必尽快拿到北域兵阵图,与凤烨天手下三十万大军的兵符密件1

一语既出,石破天惊。

绯雨心中大震——原来,时飞雨这相府小姐,嫁给北域王凤烨天竟然还兼职做间谍?

突然想起看来,时丞相果然是凤烨天的敌人啊,他想扳倒凤烨天。

绯雨立刻想到新婚夜之后,香雪给她讲的那些关于凤烨天、太子(也就是当年皇帝)的过往纠葛,香雪说,京城民间暗中流传一种说法,说当年三皇子府的灭门惨案就是太子与时丞相联手制造的……

难道,这是真的?

“父亲,五年前的三皇子府灭门惨案,可留下什么证据?”绯雨小心翼翼地想打探一下。

她这句话说得很是有技巧,她既没有说“凶手可留下什么证据”,也没说“你可留下什么证据”,无论时丞相是不是凶手之一、无论他怎么回答,她都能含糊过去。

时丞相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警惕万状道:“飞雨,可是凤烨天知道了什么?他跟你说什么了,怀疑你了?”

绯雨忙道:“没有没有,他什么都没有说!”

时丞相松口气,慢慢道:“飞雨,这件事本来是绝密,知道的人不超过三个。如果不是你要嫁入北域王府,嫁给凤烨天,可以窃取他的北域兵阵图和兵符,为父是绝对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你的。现在,你是第四个知道这件事真相的人,你一定要守口如瓶,千万不能让凤烨天抓到任何蛛丝马迹1

他冷笑一声:“没想到凤烨天这小子如此命大,当年没烧死他,送到北域战场上居然也没能死掉,还成了手握重兵的‘北域王’!不过那又如何,这一次他回到了京城,不管他目的是什么,是不是为了报仇,我们都要弄死他!”

……

这一段话听到耳朵里,绯雨只觉——石破天惊。

是真的。

是真的。

当年的三皇子府灭门惨案,时丞相,真的是凶手之一!而且他说的“知道的人不超过三个”,又说“现在,你是第四个知道这件事真相的人”,恐怕这意味着,凶手一共是三个人!

如果太子是一个,时丞相是一个,那另一个,是谁呢?

绯雨打死都想不到,真相居然如此容易就得知,而且——“她”本人,就是知情人,就是天底下仅有的几个掌握着这个秘密,知道事情真相的人!

这时丞相短短一席话,蕴含了多少云谲波诡的阴谋!绯雨拼命掐自己掌心,才勉强压下心中的惊骇。如果她露出一点点不得马脚,让时丞相这个老狐狸看出什么,恐怕她就要葬身此处了!

掌控着这样大的秘密,就好像头顶悬挂着一柄寒光逼人的长剑,随时会掉落下来砍断自己的脖颈一样。

但是,她现在已经是“时飞雨”了,已经是奉父命嫁入北域王府,为这个阴谋卖命的“时飞雨”了,她骑虎难下。

“女儿,女儿一定小心行事,请父亲放心1绯雨心智过人,心思陡转间,抬起头来,已经神色自若了。

这才发现时丞相紧紧盯着她的脸,要看清每一丝变化,仿佛见势不对,便要痛下杀手。

这老狐狸连自己女儿都不信任……

正敷衍间,下人忽然飞奔前来:“相爷,相爷,北域王来了!”

话音未落,便听到一声朗朗大笑:“时相爷,小婿前来接飞雨回府,不知可有叨扰?”

门帘一掀,不等通报,那高大的身影便狂傲地闯了进来,立于烛光之下。

背着烛光,看不清他的青铜鬼面,只能看到这男人长身玉立,一身织锦暗纹长袍,更显气势逼人,时相爷一时恼怒,却只能干巴巴地笑:“王,王爷,怎么这么晚了,还亲自来了?”

男人对绯雨微微一笑,向她伸出手柔声道:“飞雨,来,为夫来接你回家。”

他在搞什么鬼。又有什么阴谋?

凤烨天柔声唤道:“飞雨?”绯雨心念电转,万不可在此时露馅啊。忙款款过去,羞怯地将手放在他手中。一瞬间,他的大掌完全包住了她的小手,两人体温交融,绯雨的手顿时像被电流通过,抖了一抖要抽出去,却被牢牢握住。

男人的眼睛警告地看她一眼,语气却温柔和煦:“本王以后就是相爷的女婿了,何必见外呢?今日绯雨归宁,小婿事务繁忙,竟不能陪同,实在是失礼。以后,还得相爷多多提携啊1

时丞相早已回过神来,抚须笑道:“哪里哪里!”

两人在时丞相面前秀尽恩爱,凤烨天更是对绯雨不尽温柔。凤烨天虽然名声恐怖,但位高权重,身形挺拔,所以在一路或羡慕或者害怕的目光下,两人一同出了相府。

绯雨正被凤烨天的温柔弄得恍恍惚惚,却被凤烨天一把抱起来:“你要做什么!”

凤烨天一把抱着她,飞身而上,落在了马背上!

“自然是为了表示,本王与王妃多么恩爱啊……”凤烨天灼热的气息吹拂在绯雨耳边,引起一片酥麻,语气温柔,却有种诡异的残酷。

绯雨来不及说话,他便温柔地环抱住绯雨,柔声道:“夫人,走了1

一扬马鞭,骏马一声嘶鸣,便向前奔去。

“喂喂,手往哪放呢!下去一点-…喂,你要勒死我吗-…凤烨天,说你呢,慢点慢点,哎哟,颠死我了啊-…”

一路上,绯雨叽叽喳喳挑三拣四,凤烨天终于忍无可忍:“闭嘴,女人!”

“讨厌,干嘛这么凶嘛……”绯雨却真是不敢动了,嘀嘀咕咕。

好吧,她……只是紧张。

她只是想用乱七八糟的语言,来掩盖自己的紧张。

凤烨天……他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

这个时候天色已晚,但京师繁华,一路上的夜市也十分热闹。

凤烨天与绯雨招摇过市,前方开道的马车高高挑起“北域王府”的灯笼,行人纷纷躲避,在道路两边堵得水泄不通地围观。

绯雨心里哀叹,像不像猴子?像不像动物园里被围观的猴子?

突然,她有种诡异的直觉,人群里好像有一个视线,一直在牢牢地……盯着她。

炽热,专注,像要灼透人的皮肤。

绯雨忍不住转过头四下张望——是谁?

恍然间,路边的人群里,一抹白色的身影淡如烟,如惊鸿掠水,一闪而过。

是谁?那是谁?

“怎么了?”凤烨天低沉温柔的声音响在耳边。不知是不是错觉,有一丝紧绷和不悦。

“没,没什么。”绯雨晃晃脑袋,她有一种诡异的错觉,好像……凤烨天是故意的,故意带着她招摇过市,摆出……很恩爱的样子。

转而摇摇头,嘲笑自己的草木皆兵,精神太紧张了嘛。

这一回神,就看到路旁围观的百姓一个个窃窃私语,偷偷窃笑,怪异之极。绯雨莫名其妙,安慰自己,不就是当猴子嘛,当吧当吧,一次而已。

一到王府,下人便一路飞奔层层通报:“王爷回府!王爷回府-…”

下人奴仆们涌出来,呼呼啦啦在大门旁跪了一大片:“恭迎王爷回府!”

绯雨咋舌,不就出去逛一次街嘛,这么大排场!

她还没回过神,就感觉被一股大力狠狠拽下来,一阵头晕目眩,便被扔在地上!

“哎哟1绯雨全身剧痛,天旋地转,久久回不过神来。

背后的凤烨天冷哼一声,之前温柔的气息尽数敛去,冷酷一笑:“怎么样,我的王妃,这夫妻恩爱,可演的过瘾?”

就在王府上下百余名下人面前,他清晰而鄙夷地重重吐出两个字:“贱人1

扬长而去。

绯雨脑中轰的一声。他故意让她在整个王府下人面前,出丑。

绯雨心中空落落一片森寒。

她垂头坐在地上半晌,抬起头,看着下人们似笑非笑的眼神,突然高傲地仰起头,灿烂一笑,拍了拍衣服站起来,大步回房。

月上柳梢头。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这月,古今从未变过。只是不知这个世界与原来的世界,是否也是同一轮月亮?

绯雨将背包里的宝贝一件一件摩挲着。回不去了,她没有了玉佩,回不去自己的时代;而在这个冰冷而陌生的世界里,还要代替一个从不认识的女人,来被羞辱、被欺负。

眼眶火辣辣地热起来。

不要哭,绯雨,不要哭,你是最坚强的,你是小太阳,不要哭……

香雪轻轻走到身后,递过去一只锦帕:“小姐……”

绯雨抬起头来,灿烂一笑:“别担心,我没事。”

她眼眶红着,笑容却愈加灿烂,香雪一阵心疼,轻声道:“小姐,你到底是哪里人?怎么会从天而降出现在这里?遇上这些……”

小丫头没有说下去,心中一阵愧疚。

绯雨仰望天际:“我碍…我来自一个很远很远,永远也到不了的地方……”

“什么?”

绯雨忽然站起来,大笑一声:“没什么。如此良辰美景,来来,小雪儿,给我拿酒来,我要借酒消愁,一醉方休1

夜已经深了。凤烨天批完卷宗,走出内室,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当日那个荷花池的方向。

也不去想……为什么管不住自己的脚。

他静静站在荷花池畔。

淡淡行云淡淡风,夜深人静。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云葭,云葭……我想你,云葭……

云葭,这局棋,我终于走出第一步了,要为你报仇了!你高兴吗,云葭?可是……我为什么觉得空空落落,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开心?云葭,为什么那个女人的脸频繁地出现在眼前?烦都烦死了!云葭,为什么我故意硬起心肠伤害那个女人,看着她忍住泪水的眼睛我会心里不舒服?我明明不是善良的人!告诉我,云葭……

一个声音豪迈地传来,陡然打破了这沧桑的寂静。

“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哈哈哈-…”

“谁?”凤烨天厉喝一声,转目看去。

那人却充耳不闻。

“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多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那是一个凉亭,一个纤细的身影,披着一件松松的月白长袍,长发垂腰,一手青铜琉璃壶,一手白玉夜光杯,长袖舒卷,清逸如仙羽,似欲乘风飞去。

那人看到了他。她显然已经是醉了,双眸晶亮,笑颜如花:“凤……凤烨天?来得好,来得好,来来,陪姑奶奶喝一杯!”

你是谁的姑奶奶!

凤烨天勃然大怒,却奇异地,不愿破坏这幅美丽的画面。

他皱眉道:“时飞雨,你吵死了1

绯雨大笑,顾盼神飞:“你管我?哼,你管得了我吗?”

那眼神另人心悸,凤烨天努力压下心中躁动,冷声道:“管不了?你以为你还是什么大小姐?”

绯雨突然定住,牢牢盯着他,半晌突然大笑:“大小姐?哈哈哈……我时绯雨,从来不是什么大小姐……”

她声音低了下去,似哭似笑,似悲似喜,凤烨天莫名其妙,还想再问,却见那对月长歌的女子,已经醉过去了。

她坐在石凳上,慵懒侧身俯在石桌之上,枕着的左臂舒展,垂在圆圆的石桌一侧,白玉般的手指在月华下,闪烁着羊脂般柔润的光。柔嫩的指尖,松松勾着一只琉璃壶,月色流光,为她镀上一层清浅银波。

像洛水之中的女仙,又似误落凡尘的精灵……

但是……凤烨天从恍惚中回神,顿时勃然大怒。这女人,这女人,只有她敢从来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一身酒气,脸颊通红,就这么东倒西歪地倒在石凳上,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凤烨天忍着怒气,正要拂袖而去,身后突然传来细细的声音——

“别走……”

他脚步一滞。

“别走,别走……爸爸,妈妈,好想你们……好想……好想……”

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睡梦中人的脸颊,慢慢地,慢慢地,滚了下来。

仿佛落在了心上。

凤烨天的心,酸酸地,温柔地,拧了一下。

他慢慢走回去,走到她身边,俯下身去。

好吧,做一次好人吧,将她送回房去。

烛影摇红,凤烨天将少女轻轻放在床上。

丫鬟小心翼翼地过来听候差遣,心里哀叹:“我的小姐啊,怎么喝一次酒就被抓个正着!”

那睡梦中的少女像一只怯怯的奶猫,将柔嫩的脸蛋轻轻依偎向他的胸膛,微微蹭着,那珍珠般的眼泪,还在滚下来。

凤烨天心中一动,竟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这幅模样,转身低声道:“你先下去!”

他有些粗鲁地将锦被盖上少女的身体,柔滑的绸缎从指间划过,有种留恋般的意味。

醉梦的少女双颊酡红,像涂上一层细腻胭脂。凤烨天的手指不由自主地轻抚上去,慢慢滑过——好想,好想感受一下那羊脂白玉般的触觉……

少女嘤咛一声,丝绸锦被滑下来,衣襟微微敞开,在跳动的烛火下,一抹雪脂若隐若现……

那一夜狂乱的画面迅速掠过脑海——那妩媚的哭泣,那雪脂柔腻的肌肤,那香软的呼吸,氤氲的气息……

凤烨天狠狠滴吞咽一口唾液,觉得全身的血液忽地涌向了两处,一处向上,一处向下。

月白的长袍散乱了,月色照进室内,照着床上玲珑的曲线——长腿半露,青丝如瀑,玉体横陈……

凤烨天忽地站起来。该死的,这是酷刑,是煎熬!

一双白玉般的小手却抓住了他的衣襟,床上的小人儿仿佛还觉得他不够煎熬:“别走,妈妈,别走……”

如此柔弱,如此娇怯,那泪珠在眼睫上扇动,像玲珑的珍珠……

“该死的,本来就是我的女人,为什么要忍?”

凤烨天只觉得自己像着了魔,猛地转过身来,身体里一股热浪狂涌上头顶,大手抚上少女的肌肤,却带着不为人知的温柔——

像海浪狂卷而来,将娇柔的少女牢牢禁锢,疯狂,交融,给予、付出……揉为一体,时浮时沉,像狂风拍打小舟,又像激流席卷一切,烈焰灼烧着冰肌玉骨,似水的温柔却将刚硬拥抱,拥抱,再无一丝间隙的紧密相触……

一夜癫狂,却又是一夜……温柔。

绯雨只觉得自己沉进了一个飘渺的梦境。

不,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无边广阔的天地,似乎一切都在漂涪旋转,这是时空的间隙,还是梦与梦的夹缝?

耳边只听一个声音在呼唤——“绯雨,绯雨,绯雨……”

那个声音如此温柔,如此忧伤,好像隔了千万年的时空,呼唤他沉睡不醒的爱人。

绯雨的心好像被琴弦拨动,为这个忧伤的声音而忧伤。她奔跑,转身,对着四周呼喊:“谁?你是谁?谁在叫我?”

那飘渺的迷雾里,一个白色的修长身影若隐若现……

似乎是个男人。

她看不到他,却可以感受到那份让人心痛的温柔和忧郁。不知道为什么有种想哭的冲动,绯雨大声喊:“谁,是谁?”

没有回应,天地都旋转起来,那温柔的声音,让人心痛的声音,依然回响在耳畔——“绯雨,绯雨……”

“啊1

绯雨一下子坐了起来。

天已大亮。

隔着湘竹帘,阳光温柔地照进月洞窗。这是一个好天气呀!

绯雨伸个懒腰,牵动了某处,小脸一皱:“嘶……好痛,怎么回事?”

绯雨一把扯下身上的锦被,果然,本来洁白如玉、连颗小黑点都没有的肌肤上,星星点点,青青紫紫,全是吻痕和抓痕,惨不忍睹,一看就是被狠狠、彻底地疼爱过的样子……

脑海里闪电般闪过几幅画面,昨晚混乱的一夜,拥抱,缠绵……

“天啊……”绯雨的小脸,刷地绯红了,抱住自己的头埋在了被子里:“天啊……我怎么,怎么……”

“讨厌鬼、臭男人,”绯雨闷着脑袋,小拳头咚咚咚地捶着床板:“睡……睡完了,就这么走了?当我是什么?讨厌,讨厌……”

心里又是害羞又是不爽,酸涩里有一些恼怒,但是又掺杂着一点点微甜……

少女千回百转的心思,早慧如绯雨,也想不清楚呀!

“小姐?”香雪清脆的声音传过来,一身杏色衫裙的小丫头轻盈地走进内室,一看到绯雨醒来,脸上有掩不住的喜色:“你醒了!”

她赶紧指使下人抬进大浴桶服侍绯雨沐裕

“小姐,恭喜小姐呀!”香雪红着脸笑道:“今早王爷离开的时候还交代奴婢不要吵到小姐,好温柔呢!王爷与小姐……那个词怎么说,是不是要和好啦?”

“和好?哼……”绯雨靠在浴桶壁上,热气熏得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哪有那么简单1

昨晚只是酒后乱性,他们,说是敌人,才更合适吧……她与凤烨天的纠葛,远远超乎自己预料的复杂!

昨晚,她第一次知道,她嫁入北域王府不仅仅是一项豪门联姻,更是一场暗潮汹涌的权力博弈——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尽快取得凤烨天的信任,务必尽快拿到北域兵阵图,与凤烨天手下三十万大军的兵符密件!”

这是时丞相的原话。

那阴狠的语气瞬间掠过脑海,绯雨不禁轻轻打个寒颤。

权倾天下的北域王,一手遮天的时丞相……

这幅浩大的时空画卷从这个时候,终于一点一点,在绯雨面前展开——朝堂,沙场,江湖,权力,搏杀,生死,江山……

绯雨的眼睛渐渐清明了。

她慢慢捂住自己的脸。

忽然之间,觉得自己肩膀上,是如此的沉重。

她何德何能,要用这才十六岁的肩膀,替那个“时飞雨”,扛起如此沉重的——枷锁?

她只是一缕误入时空的幽魂!

不,不,为什么别人穿越,都是吃香的喝辣的,勾一勾手指就玩转乾坤定鼎天下呼风唤雨,斜一斜眼睛就有无数美男前赴后继竞相折腰——

为什么她时绯雨就如此杯具!

苍天,你也想打倒我时绯雨吗?

不,我偏不如你所愿!

“加油,绯雨,加油,绯雨……在这里没有人帮你,想活下去,就得靠自己!”

她深深吸口气,抬起头来,精明的头脑再一次迅速算计起来——

摆脱这一切,摆脱这步步惊心的局面,她要自由!

那么,就决不能依附凤烨天那个臭男人,更不能按时丞相那老狐狸说的去偷密件。在这两大势力的夹缝之中,想要摆脱他们,就必须要有些自己的势力……

绯雨苦思冥想,之前王府侍妾们在自己秋鸿居的热闹情形浮现在脑海……

啊,那么就先从自己擅长的服装、化妆事业开始!

时绯雨最大的优点,就是无论在任何困境之中,都充满希望,绝不言弃!

绯雨握紧小拳头,一下子生机勃勃起来。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娇媚的女声:“王妃娘娘,王妃娘娘?哎哟,怎么没人呀?”

北域王冷落新王妃,秋鸿居里只有两个粗使丫头和香雪三个下人而已。香雪赶紧应着“来了来了”,一边手忙脚乱服侍绯雨穿衣:“是雅夫人,哎呀,她这时候来做什么?”

雅夫人闺名林雅,算是凤烨天比较宠爱的一名侍妾。但这个“比较宠爱”,无非也就是比别人多侍寝一两次,恐怕他连名字也叫不上来。

这些林雅也明白,也懒得争风吃醋,故而跟新王妃相处很好,会偶尔来串门。

这次来,却是带了自己表姐,想让绯雨帮忙的。

她的表姐是当今礼部侍郎的第三房妾室,为人羞涩朴素,更不会争风吃醋,故而被夫君冷落受尽排挤,时常来找表妹哭诉。这次又来,林如雅便一下子想起了绯雨,想起绯雨那双巧夺天工的妙手,那神乎其神的化妆技巧,决心借助绯雨妙手,为表姐改头换面。

二人落座,绯雨细细打量。那位表姐闺名柳烟,果然是个如柳如烟的柔弱美人,怯怯地坐在那里,颇放不开手脚。她化了时下流行的梅花妆,浓艳鲜亮;但她本人却长得单薄白净故而毫无美感,跟带个面具似的。

绯雨当下心里便有了计较——真是说什么来什么,这,不就是一个很好的广告机会吗?

立刻热情无比地拉起柳烟的手:“柳姐姐,不要拘束,来来,随我来内室为你妆扮一番,如何?”

绯雨聪慧之极,当下静下心来。自己那种现代感十足的妆容,上一次艳冠群芳,是占了新奇的便宜,但未必适合古人审美观。便随即取来胭脂水粉,全神贯注,精心为柳烟量身定做了一套完美的形象设计。

罥烟眉,粉红肌,加入现代修容、哑光技巧,裸妆效果清透如仙。亲自为她挑选衣服,完美结合本人气质,清新淡雅的月白裙改造成现代高腰设计,更衬得身段轻盈修长。石榴裙外罩上月影纱,更显飘逸。当柳烟走出来的时候林雅自恃娇媚无比,当下也目瞪口呆,被柳烟的清逸如仙给比了下去。

这些天,凤烨天觉得自己向来冷清的北域王府,似乎在悄悄地发生着什么变化……

每次他下朝回来,都能碰到一些莫名其妙的官员的妻妾在府里进出,什么礼部侍郎的三姨太啊,户部尚书的二奶奶啊,太尉大人家的少夫人啊……

见鬼的,不管有交情的没交情的,几乎整个京城贵族的女眷都跑来王府了!

凤烨天招来小厮一问才知道原委。半月之前,礼部侍郎失宠已久的三姨太找上他的新王妃,被新王妃一番巧手妆扮、细加指点之后简直艳光照人,回到家里礼部侍郎简直觉得昨天之前的自己就是个瞎子,要不怎么会把这么个美人儿放在那里独守空闺?

从此这位三姨太椒房独宠,地位一下子飙升。

这个消息很快在京城女眷们中间传播开来,从此,无论是正室夫人还是家里小妾,抱着一探虚实的试探态度见过北域王府的新王妃之后,立刻为这位小王妃一双神乎其神的妙手而倾倒,都想从那双手里得到“焕发美貌”的机会。

于是,北域王妃如今大大扬名,还得了一个“妙手王妃”的称号!

凤烨天大为惊诧。

那些公卿权贵的女眷们,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心机深沉不说,更是自幼见惯荣华富贵,眼高于顶。周旋于那些世家女眷之间已是难得,更何况是收服人心?

时飞雨那个女人,怎么做到的?

他走到秋鸿居的时候,居然没有对里面又是热闹非凡的情景感到奇怪。

“时家妹妹这双手,灵巧得神仙也比不上;这颗心,更比比干多一窍——那就是一颗七窍玲珑心!”

女人们感慨万千。

“哪里哪里,李家姐姐才真真是一代佳人!若不是姐姐底子好、天生丽质,我这手再灵巧、资质再好,又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效果?”

清脆的声音充满生命力,不就是他的小王妃吗?

凤烨天不得不承认,这个回答,真是绝妙。

他的小王妃真的这么厉害?

里面一拨儿女人呼啦一声涌出来,凤烨天一闪身站在暗处,看着她们叽叽喳喳远去,才走进秋鸿居的门。

那个适才还朝气蓬勃的少女,懒懒地伏在桌上,雪白的小脸上显出一丝掩不去的疲惫——

“香雪,香雪,我好累啊,又累又饿,让我休息一下再去做饭啦……”

听到动静,绯雨以为是香雪进来了,眼也没睁就开始撒娇。呼,最后一批“顾客”终于送走啦!

“你自己做饭?”低沉的声音突然传来,绯雨吓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凤……王爷?”绯雨像只小猫一下子竖起满身的毛,戒备道:“你来做什么?”

“这是本王的府邸,本王不能来吗?”凤烨天傲慢一笑,继而皱眉:“你还没回答本王的话,难道这些天,一直是你自己做饭?”

“是又怎么样?”绯雨不屑道:“本姑娘喜欢做饭,吃自己做的饭更有滋味,你管得着吗?”

“哦?”凤烨天冷笑:“你堂堂相府千金,十指不沾阳春水,也会做饭?装模作样!”

撒谎也不打打草稿!

“你!”绯雨怒气上涌,正要发作,却又压了下去,秀眉一扬,挑衅地看着他:“那好啊,王爷可有兴趣,尝一尝本姑娘的手艺?只要你不怕我下毒。”

哈哈,正好让你这骄傲自大的臭男人,见识见识本姑娘的手艺!

绯雨的妙手,可不仅仅是画图、设计、化妆,更是一位悟性极高的易牙高手。每次放假回家给亲爱的爸爸妈妈露一手,大家都恨不得把舌头吃下去!

她喜欢做饭,做饭的时候,整个厨房就是自己一个人的世界,她喜欢那种自由的、不被掌控的感觉。

凤烨天当然不会示弱,接下了绯雨的挑衅。此时他正站在厨房边,看着里面那纤细轻盈的身影,似乎忘记了“君子远庖厨”的古训。

那灵巧的身影,像一只白色蝴蝶,择菜、洗菜、爆锅熟练无比。

少女在厨房忙碌,一回身看到他,有点诧异,但随即挑衅地冲他一扬眉——凤烨天几乎笑出来。心中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将某个空洞一点一点充满……

等菜上来的时候,凤烨天已经什么也挑剔不出来了。

麻婆豆腐、宫保鸡丁、蒜蓉菠菜、一个猪脚浓汤,还有一份从来没有见过的、被那女人叫做“小牛排”的东西。再简单不过的家常菜,鲜美浓香,让人闻着就想流口水!

菜一个一个端上来。只有温柔的烛火跳动,绯雨不喜欢吃饭被人看着,下人们也不见踪影。美丽的少女微笑着为他布菜、介绍,低声絮语,一种平静而温柔的气氛,慢慢地氤氲开来。

那,几乎是家的感觉了……

多少年了,他再也没有体会过如此温暖而平静的气氛。

一时间,凤烨天觉得自己一直偏激而暴戾的心,慢慢安静了。

这样的气氛太温柔,温柔得他不想做任何事去破坏。

“你居然……真的会做饭。”他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才道。

哼,我时绯雨是谁?绯雨狡黠一笑:“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1

“对了,”凤烨天想起来意:“听说,最近许多官宦女眷来找你,还送你一个‘妙手王妃’的绰号,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以前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不下于宫中大厨的饭菜,神乎其技的化妆技巧……她是真的,很聪明,很能干。

以前,怎么从没听说过相府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