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为帝王之州，自秦汉屹于元蒙，类皆外族人所居，无山川之王气。盖成祖定都于兹，始有帝星耀于九极。”这是钦天监秘密记录的一部分。正在读书的是一个少年人。然而虽然年少。可是相貌清婕，也自有一番气度。

少年的对面坐着一个老人。看那老人已经十分苍老，脸上沟壑纵横，皱纹都快爬出头去。

“你已在此翻了一日的书了，收获如何？”老人此时正拿着一碗香茶，问。

“常读书方知，世间事，皆如大梦一场啊！”少年人现在满头大汗，好像十分焦急一样。

听到这句话，老人反倒笑了。“正是如此。世人不知读书之乐，只在世间蝇营狗苟。殊不知我等读书人才是世间真神仙也！”他顿了顿。“对了，年轻人，你叫什么来着？”

“张白圭！”那个少年人。啊不，正是王磊在茶楼偶识得的朋友，张白圭。他有些无奈，这句话，老人已经问过他好多遍了。

“噫！可别认为老头子真的糊涂了。虽然不记得你的名字，不过你我还是知道的啊。世间的书如此之多，老头子我又哪里有这个时间去记那些不重要的事呢？”

他们这是在皇宫左近的一处破败的院落里。之前，这里是钦天监，在以往，应该是十分尊荣的所在，不知道为何，在几十年间竟破败成如此模样。

“怪哉！怪哉！”张白圭的眉头皱得老深。他如老头相识已经好几年了。在练武之余就跑过来看书。他似乎对于这些古籍孤本十分地有兴趣。

“这上京城本来就不是什么龙气所钟的地方。可是为什么这帝星到如今还高挂空中呢？”

老人微微一笑。他们坐在二层的小木楼上，脑袋上面就是星空。如果王磊在这儿的话一定会被这个世界纯净的星空所迷醉。但是对于张白圭来说，这些平日里就能够看见的场景还远远不能引起他的共鸣。

“这也是我一直思考的问题。”老人说。“难不成，还真有人能逆天改命不成？”他喃喃地说着。突然顿住了。

一道流星划过夜空！

张白圭抬头一看，却发现老人此时全身都在颤抖。

“老头！老头！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

“帝...帝...”老头几乎不能说出完整的话来。

“帝星飞坠啊！”终于，他说了出来，可是也突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张百圭先是手忙脚乱地把老人放好。他明白哪句话的意思。除了改朝换代，估计也只有皇帝驾崩这一种可能了。他叹了一口气。知道如果是老人的话，一定会马上进宫的。

“算了，我就替老头跑一趟吧。也不知道能不能进得去。”他看向宫城的方向。

皇城太大了，在他这个位置，并没有听到那嘹亮的喊杀声。

王磊也听不见了，他被人像是死猪一样扔到地上。同样的还有他那几个倒霉的师兄弟。并排挨着，像是等待屠户发落的羔羊。

眼皮很沉，呛水的肺部随着每一次呼吸而剧痛。他努力睁开眼睛，也仅仅能够看到模糊的身影。老皇帝，而他那个此时正失魂落魄的太子。小周公主的玉辇被安排在了假山下面，他看不见。

“我这是要死了么？”不由得他不这么想，实在是，太像了啊。左近一排排跪倒在地面上 。台上是威严的父母官。

“今上京城坐拥中原，夏陇，后周皆不敢进犯。宇内升平，万民方安。此朕德绥威服，辜及内外之所及也。”这是那个老皇帝的声音。像是念诵戏文一样。“然则...”他咬了咬牙，似乎也忍耐不住这么文绉绉的说话方式。

“然则朕坐拥江山数十年，怎么出了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他的声音威严。光听声音，王磊就看到那个太子正在微微发抖，泣不成声。

“就连我钦定的太子，也是这般想法。朕这一生又复何言啊！”

“皇上不必忧心，想必是这些乱臣贼子自己作孽。陛下正是为百姓除以害物啊！”这个声音发尖，似乎是某个太监发出来的。

“好！太子，你还有何话说？”悠然地坐下，似乎刚刚的悲愤，凄凉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一样。

“朕...”说道一般这个倒霉的太子突然反应过来了。“不是，我是说我。我，我...饶命啊，君上，饶命啊...”似乎他也看到了自己悲惨的下场。爬着过去，拽住君王的衣服就是不撒手。

“可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啊。”老皇帝摸了摸不知道是儿子还是孙子的头顶。“不是朕不帮你。而是朕，真的，无能为力。”他的手拍到太子的头上，就好像拍到所有人的头上一样。

偌大的假山之上，侍卫，太监和十几个朝臣都噤若寒蝉。寒风瑟瑟地吹过他们的衣袂，猎猎作响。曾几何时这些在朝堂也一言九鼎的宰辅，此时也不敢说话，似乎面前的这个帝王，才是真正的洪水猛兽。

拍着太子的脑袋，他接着说道：“朕送走过你的父亲，也送走过你的哥哥。现在恐怕不得不送走你了啊...”

“饶命~饶命啊~”太子发抖得更加厉害了，他只能哆嗦地说出这么几个字。是他亲眼看见父亲和哥哥咽气，当了一辈子的皇储。而他们的君王还好好地活着，也许还会一直活下去。太子不敢想象，他怕自己最后也是被这个百岁老人亲手送走。他不甘心！所以要反！

对于这个像妖怪般长寿的皇帝，也许在百姓们的心中会像神明一样膜拜。可是在太子的心中，他却像魔鬼一样可怕。就如同现在，这个魔鬼抚摸着自己的头顶。脸上永远挂着那副慈祥的面容。想到这里他只会不寒而栗，有多少次？在噩梦中惊醒，只因为这个妖怪？

“朕早就给你们兄弟说过，朕没有给你们的东西，你不准抢！”

“我...我...”

“可是朕却不忍心看着朕的子弟因为朕而亡。”最后看了一眼瘫软如泥的太子。“你，自裁吧！”他的嘴角微笑出一抹弧度。

“圣上圣明！”不知道是谁起的头，群臣跟着山呼万岁！

“万岁！”

王磊心情几乎冻结了。

目睹了亲人相残的惨剧。

王磊的心在往下沉。

一直往下！

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