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燕菁当面揭穿,靳大伟并没有显得多么慌张,只是笑了笑:“这都是你的想象是吗?好吧,就算是这样,那么把你们关起来,对我有什么好处?”
“起码我们不会再找老吴。”燕菁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把吴叔杀了?”靳大伟反问道,他神态自若,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燕菁犹豫了一下,说道:“老吴现在什么地方,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被你害了,或被你藏起来了,我也不清楚,但我认为,你在给谭孝飞拖延时间。”
“你说得越来越离谱了,我根本不认识谭孝飞,你也根本没办法证实,我和谭孝飞相互认识,我为什么要帮他拖延时间?”靳大伟此时根本不象一个年轻人,说起话来针锋相对。
燕菁说道:“因为你也想杀老吴,如果有人替你杀,你当然高兴了,因为你到底是名警察,你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靳大伟摆了摆手:“我为什么要杀吴叔?他是我的上司,待我很好,又是村里的老祖,我尊敬他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想着杀他呢?”
这个问题也困扰着陈昊与丁冲,两个人几乎都听傻了,他们总觉得燕菁的推理似乎有些牵强,几乎是强加给靳大伟一个罪行。
燕菁叹了口气,她却还是一副自信的样子:“其实真正想杀吴叔的人不是你,是吴婶,你在帮吴婶。”
这句话不亚于一重磅炸弹,就连陈昊与丁冲都完全愣住了,若不是把燕菁当成自己人,相信两个人都会跳起来的。
靳大伟的脸色却变了,盯着燕菁,过了很久,他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反问?
这句反问问得很奇怪,尤其是语调,竟然有些发颤。
陈昊看着靳大伟的表情,突然,他明白了,这件事是他从来没有想到的,是这么出人意料,但更让陈昊不能理解的是燕菁,这个女人第一次来不矛屯,又怎么能看出来靳大伟与吴婶之间竟然会有私情呢?这一定不是真的。
燕菁冷笑道:“老吴是不矛屯的老祖,不矛屯的所有村规,所有传说其实都是他在维持,当他发现散怨石有问题时,他找秦柱,让秦柱拿着散怨石进城沽价,难道他不知道这件事的影响会有多大吗?如此秘密的事情,绝不可能让第三个人知道,你却是知道的,你说老吴不会背着你,我不相信,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秦柱为人老实可靠,否则老吴也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他来办,所以肯定不是秦柱告诉你的,但秦柱由于婚外情的原因,一直愧对吴婶,他对吴婶没有隐瞒,现在只有一个可能,你知道这件事是吴婶告诉你的,吴婶自然也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但却能告诉了你,恐怕关系不一般吧?”
靳大伟脸色有些发青,他站在门口处只是嗯了一声。
燕菁接着说道:“所有村子里,不怕敲寡妇门,最怕跳寡妇窗,陈昊他们见吴婶的时候,你跳的是窗户,吴婶家的两条狗很凶悍,你已经能敲窗户了,两条狗都没有叫,说明你经常去见吴婶。”
陈昊与丁冲相互看了一眼,寡妇门窗的理论,他们并没有多想,这大概是女人天性的原因,燕菁注意到了也很正常。但老吴托秦柱找城里人给散怨石沽价这件事,在这个村里绝对是一件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的。再有就是狗叫,狗是不会撒谎的。
陈昊彻底服了,这么一个重要的疑点竟然让自己错过了,而燕菁仅凭着听来的复述就想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的确是高人一等。
靳大伟早已面如土灰,他惨然一笑:“我没有想到陈医生带来了一个这么厉害的人,你们可以笑话我和一个老女人之间有这种关系,但你们不能笑话吴婶,因为你们根本想象不出吴婶这些年所受的苦,”停顿了一下,靳大伟的眼中似乎含着泪,他强忍着没有将泪水流下,“算了,跟你们说这些没有用,就说吴叔吧,我真的一直很崇拜他,又是村长又是派出所所长,还是村里的老祖,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害了秦叔,吴婶有冤无处申,所以只能求我,我还能怎么办,我不敢杀人,一直拖到现在,当你们说有人要杀吴叔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是替吴婶高兴,所以我能做的就是阻止你们。”
“老吴失踪和你无关?”丁冲问道。
靳大伟摇头苦笑:“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不能承认的呢?吴叔的失踪和我无关,如果他死了,我会很高兴的,虽然不是我杀的,但我也要为吴婶高兴,这一年来,吴婶因为秦叔背的这个黑锅在村里一直受人鄙视,刚才万老伯说的话你们也听到了,另外,吴叔也该死,他被村里人选为老祖,他却想着卖掉散怨石,违背了村中的祖训。”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陈昊有种不祥的预感。
“看着,看着吴叔怎么死,然后我再抓那个谭孝飞,这是我的职责。不过在做这件事之前,对不起。”靳大伟把目光落在了燕菁身上,“我只是让你们帮着调查吴叔为什么要秦叔拿散怨石去沽价,并没有让你们管其它的事情,你们知道得太多了。”
“你要干什么?”陈昊顿时慌了,靳大伟说出这样的话,肯定就是想杀人灭口。
果然,靳大伟不再理会笼子里的三个人,他绕着这间屋子走了一圈,将所有的窗户都关上了,封得死死的,然后再次回到了门口处,说道:“村里有的疯狗咬了人,会被处死的,我们这里不动刀子,就用这种方法,对不起。”说完,他将门关严了。
燕菁等人心中慌乱,却不知道靳大伟到底要做什么,但猜得出来,肯定是不想留下活口。
过了有五六分钟,丁冲突然喊道:“他要熏死咱们。”
只见屋内一侧的墙壁从砖缝中开始冒出烟来,越来越浓。
原来,这间屋子的炉子是盖在外面的,靠着墙,只要把风口,灶台与烟囱堵死,烟气便会顺着墙壁渗进来。
看着越来越浓的烟,丁冲无奈地说道:“燕大姐,你知道的事太多了,但你可以以后再说啊,偏要刺激靳大伟,现在好了,狗急了跳墙,烟进来了,呛都呛死了。”
陈昊也没有料到会落到这个地步,他叹了口气:“现在还有烟,等烟没了,炉子里的火就严重缺氧,不完全燃烧,咱们就一氧化碳中毒了。”
“大哥,你不用普及化学知识了,还是想想办法吧。”丁冲此时根本不象一个曾经受过专业训练的人。
燕菁本来也有些后悔激怒了靳大伟,但事已至此,她倒镇定了下来,她捂着嘴看了看这屋内。
四周的铁条都有手指粗细,间隔也不过二十公分,想要钻出去绝无可能。铁条与墙壁之间大概有一米多的距离,手伸出去也够不到窗户,何况窗子的位置还比较高,腿踢上去也不太可能。屋内空荡荡的,除了两个盆以外,什么都没有。
陈昊拿起地上的一个盆,从两根铁条间塞了出去,冲着窗户便扔去,只听得一声闷响,盆砸在窗户上,那玻璃却纹丝未动。不矛屯位于山中,很冷,所以窗户都用的是厚玻璃,而且双层,没有特殊工具,根本打不碎。
“你的枪呢?”陈昊急忙问丁冲。
“咱们可是坐火车来的,别说枪了,刀子都没带。”丁冲沮丧地说道,由于说话多,他已经被烟呛得咳嗽了起来。
屋里的烟气越来越大,弥漫着将三个人团团包裹住。
“这村里杀狗的地方怎么让我想起了集中营。”丁冲一边咳嗽着一边说道。
想到自己会死在狗笼子里,陈昊觉得太冤了,妻子萧艳玲的事情还没有搞清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一时间,他觉得头脑有些发沉,转眼间,他立即意识到了,屋内的烟正在慢慢减少:“不好,炉子里的火可能灭了。”
说是火灭了,其实就是不再充分燃烧了,也就意味着一氧化碳即将产生,三个人心中都是吃惊不小,再多呆一分钟就会多一分钟的危险,必须尽快想办法敲碎玻璃,否则极有可能中毒而亡。
丁冲咬了咬牙:“妈的,拼了。”说着,只见他开始脱自己的上衣。
陈昊的神智已经开始混乱,但残存的意识让他看见了丁冲的举动,想问却好象不能再说话了。
突然,一记响亮的耳光,陈昊只觉得脸颊一痛,顿时清醒了许多,只见燕菁站在他的眼前:“告诉你,不要睡,睡就死定了。”
虽然挨了一耳光,让陈昊觉得多少有些丢人,但心中也明白这是燕菁在救自己,不禁有些感激。再看丁冲,竟然已经脱了一个光膀子,蹲起马步来,好象在运功一般。
“他在干什么?”陈昊勉强地问道,自己都觉得声音变得极其微弱。
脸颊上又挨了一个耳光,陈昊听见燕菁对他说道:“缩骨。”
陈昊只是点了点头,此时,在他的意识中,什么都已经没有概念了,他只想睡觉。
迷迷糊糊中,陈昊又看到了妻子萧艳玲,正在冲他微笑,在萧艳玲的身后,似乎蹲着一只怪兽,隐约中,他记得这怪兽的名字,猼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