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到燕菁,这个女人总摆出来一副办公室主任的样子,高冷,距离感,但说到案情,她又显得十分地热情投入。
听了陈昊与丁冲的述说,燕菁也觉得问题比较棘手,秦柱死了,阎严等三名大学生也死了,若想知道他们生前是否有过接触,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如果不能证实他们之间的接触,那么陈昊所有猜测都立不住脚,仅仅是猜测而已。
陈昊猛然想起陈淑香所说的话,从假设到求证,还是从证据到结论,两种方法其实都是为了还原事件的真相,在实际运用中,这两种方法往往是相互渗透的,即便警方破案,也会这样的。但如果假设到求证的过程中,走不下去了,那么就意味着假设可能有误。
想到自己的假设有误,陈昊心中不禁有些失落,这么多年的心理研究,他很有信心抓住人性中最脆弱的一点,从而推导出动机来,由动机再将事件还原出来,但现在,人物动机有了,事件也还原出来了,缺的就是佐证。
“这条路也许真的走不通了。”陈昊沮丧地说道。
“你要放弃?”燕菁问道,语气中带有一丝挑衅。
陈昊急忙摇头:“这个案子我不会放弃的,只是我需要一个新的方向。”
“那么就再梳理一下了,也许你漏掉了什么,别忘了,那天吃饭的时候,咱们总结出了几个方向。”燕菁轻松地说道,就好象她是一个旁观者似的。
“中年人?”丁冲提醒道。
陈昊摇了摇头:“那个中年人根本就是一个影子……不对,谭孝飞现在怎么样了?”
燕菁笑了笑:“你终于想到了,其实我一直觉得这个谭孝飞有些问题,你想,中年人找过三名大学生,这话是不是谭孝飞说的?但你并不知道是否真有这么一个中年人!那本《轨男》是不是谭孝飞给你们的线索?他说他只翻了几眼,但他却认为这本书和郑伟他们自杀很有关。还有秦柱有可能是被郑伟他们推入地铁轨道的,这个猜测其实不是你想的,而是谭孝飞说的。最后就是那张纸条,谭孝飞认为自己犯了包庇罪,所以有人来找他,谁又能知道他犯了包庇罪,知情不报呢?你们没觉得,谭孝飞虽然与三名大学生之间的关系并不太好,但他却时刻注意着这三个人的事情,这本身便不合逻辑。”
陈昊觉得眼前一亮,谭孝飞没有自杀,所以让陈昊始终忽略了这个人,认为他与案件本身并无关系,但听燕菁这么一分析,谭孝飞作为一名局外人,知道的事情虽然不多,但却涉及到关键问题:“今天多少号?”
“30号,谭孝飞收到的那张纸条写的是一月一日。”丁冲说道。
“走,找谭孝飞去!”说着,陈昊立即起身。
“你们去哪里找他?”燕菁问道。
“那家快捷酒店啊?”陈昊有些莫名其妙。
燕菁冷笑了一下:“那天咱们走了,给警方打了一个电话,警方赶到的时候,他就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陈昊吃惊地看着燕菁,后者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肯定的表情。
事情完全出乎陈昊的意料,原来一直以来,自己竟然被这个名叫谭孝飞的人牵着鼻子走,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看来,当前最要紧的任务就是找到谭孝飞。
燕菁接着说道:“其实在你们去不矛屯之前我就知道谭孝飞失踪了,于是我托警方内部的人进行了全程监控,有一点可以证明,他没有离开本市,飞机,火车,都没有他的消息,这个人就是失踪了。”
陈昊现在脑子有些乱,他说道:“那么他失踪了就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出于某种目的在引着我寻找答案,现在他故意藏起来了,或逃走了,二是他的确是无辜的,被牵扯进来了,他不信任别人,自己逃走了,但如果是后者,还有一种可能,这种可能下恐怕他现在就凶多吉少了。”
“我不这么认为,如果谭孝飞真是无辜的,也就意味着那张纸条有真实的,让他去不矛屯,至少现在他应该没有事。”燕菁说道。
陈昊沉思了一下,说道:“我觉得有必要再去一趟北工大,了解一下谭孝飞更多的事情。”
“我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燕菁突然说道。
“准备什么?”
陈昊与丁冲都是一愣,只见燕菁拿出两个证件来交到两人手中:“真的刑警证,你们有这个在手,办事就方便多了。”
“有了和上面联络的人就是不一样。”丁冲兴奋地接过证件,打开看着。
陈昊皱了下眉头:“真的刑警证,你意思我们已经属于在编人员了?”
“当然不是,刑警队伍不会要你们这样的人的,”燕菁语气中透着骄傲,“一般人也不懂这东西,你们亮出这证件,他们也就相信了。”
丁冲十分气馁:“那么还是假的了?”
“所以你们尽量要避免遇到真正的刑警,我的意思是尽量不与真正的刑警合作,可以避免麻烦。”燕菁认真地说道。
这次,就连陈昊也有些失望了,看来这证件还是假的,只不过制作得十分精细,想必只有顶尖的专业人士才会发现其中的破绽。
离开了集装箱办工地点,陈昊与丁冲驱车直奔北工大。
丁冲手里拿着新的刑警证,翻来覆去地看着:“跟真的一样,而且是国安局的,这下名头可真不小啊!”
“既然燕菁负责与上面联络,那么给咱们安排个行事方便的职务应该不是难事,为什么还要给整这种高仿的证件呢?”陈昊自言自语地说道。
“DP调查科是秘密机构啊,如果给你一个真的,你就在编了,在编了就有档案可查,有档案可查还秘密个啥啊!”丁冲轻松地说道。
陈昊想想也是这个理,他知道,丁冲毕竟在特种兵部队里呆过,对于这种秘密身份的事情比自己要了解很多,既然他都觉得无所谓,自己也不好说什么了。
丁冲突然叹了口气:“没想到还能再拿到这玩艺……”
“你说什么?”
“没什么!”丁冲急忙隐饰道,他好象知道自己有些话多了。
陈昊也觉得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于是便不说话了,一时间,车内气氛有些尴尬。
“对了,今天已经30号了,如果这两天找不到谭孝飞怎么办?”丁冲打破尴尬问道。
陈昊心里也没有底,但想到自己到底是决策者,是查案的大脑,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那就明天晚上去不矛屯。”
“那就第三次了!”想到在不矛屯遇到的冷眼,丁冲便有些抵触心理。
陈昊安慰道:“哪怕第五次,第十次,该去也得去,别忘了,村长老吴手中的那块散怨石还有问题呢,何况咱们已经答应靳大伟和吴婶了,要给他们一个答案。”顿了一下,陈昊接着说道,“我觉得一月一号那天,一切就真相大白了,不会再久了。”
“一月一号,2011年的,四个‘1’,四个光棍。”丁冲随口说道。
陈昊突然有种感觉,认为这四个光棍与大学宿舍里的四个大学生之前有某种契合,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有时候,人们常会把不相干的事情联系到一起,只因为两件事情之间有着某种相似性,但事实上,这种相似性也是牵强附会出来的,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来到北工大,这一次,两个人直奔计算机系的办公室,手中有了证件,无论它是真是假,底气都变足了。
系主任四十多岁的样子,见来了两名刑警调查郑伟等人自杀的案子,立即热情得又是端茶又是倒水,一边还诉着苦,说系里出了这样的大事,现在搞得人心慌慌的,各种流言遍布,由于是自杀,警方一直也没有太关注,让他这个系主任都不知道如何向学生解释。
“我就觉得这里面一定有事,否则,怎么可能几个人去同一个地方自杀呢?”系主任叹了口气说道。
“我们今天是来了解一下谭孝飞的事情,能给我们介绍一下吗?”陈昊问道。
系主任讪笑了一下:“系里学生太多了,我其实不认识几个,但出了郑伟几个人的事情,谭孝飞当然是系里最关注的一个人,我特意查过,这个学生学习很好,据说不太合群,从侧面了解,他和郑伟几个人的关系也很一般,虽然同一个宿舍,但可能是性格原因,当然,他是外地的,那三个是北京的,多少也会产生一些隔阂的,但没听说有什么矛盾。这次出了事,谭孝飞本来一直还在坚持,我们还很庆幸,但没有想到,他到底还是申请了退学,我们一想,同宿舍的死了三个,只剩下他一个,影响肯定不小,所以,给他办了一个休学,几天前,他就走了。”
“同宿舍的人死了,他说了些什么吗?”
“我也问过了,他倒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说自己和郑伟他们不熟,不清楚,说实话,这孩子很冷静,看不出他有什么情感的变化,好象也不太伤心。”系主任说道。
“那他申请退学时所说的理由是什么?”陈昊知道,按程序,申请退学一定要写退学申请书的。
“你们自己看吧!”系主任从一摞文件中找出了谭孝飞写的退学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