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彩披上绣满金丝鸾凤的披帛,走到能略为休息的矮座前,心中已有了思量,这么说自己的全名是叫令狐翎彩了,令狐这个姓不常见,唐高宗以后姓令狐的人绝对不多见,看来有必要去一下了。
“原来是我哥哥的婚礼。”翎彩的言语总是没有顾忌到古人的语法,这婚礼两个字也是让柳半梦一时没敢问出口来,“那就去吧,至于皇上那里,让李公公推脱一下。”
“可是娘娘。”半梦心中现在异常矛盾,她只是觉得,皇后用失忆来搪塞性情大变的原因十分不妥。然而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妥,也就只能将心里所想说了出来,“娘娘在城门那里被吊着七天七夜,但是娘娘的亲人竟全是默然处之,特别是郡陵王,一直惦记着如今要娶的姑娘,甚至都没有去托宫里押着娘娘的人关照一下,您的大哥正好出门在外,三哥也只是一介文人不得大用,如今见娘娘被皇上捧着回来了,就又来攀附娘娘,半梦就算从前对娘娘有些成见,却也是看不过去这番变化。娘娘,您要三思而后行。还是去陪陛下的好。”
“我怎么会被吊着那么久,为什么吊着我?“翎彩的脸色突地变化,没有想到原来还有这么一出戏,那主角竟然还是自己。
“半梦不敢说。”柳半梦哪里敢说这是皇帝的计谋,又哪里敢在宫里说皇帝的不是。就算她再恨面前的这个皇后,也不可以因为自己的话而让其他的人将她诛杀掉。
“好吧,你不想说我也就不问了,都是过去的事了,我就不计较了。”翎彩没有追根刨底,柳半梦又是一惊。
翎彩已从玉清池回到寝宫,她方在梳妆台前刚刚坐定,就见那责无旁贷的李公公还候在门口,“来人,给娘娘梳妆更衣!”柳半梦的嗓子还算清亮,翎彩心里想道,她只要坐在镜子前不动就可以了,可是那视线中总有一个公公在旁边站着,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李公公,你回去吧,皇上那里你解释一下。”翎彩轻声说道,“本宫的二哥今日成亲,可能要出宫转转,你记得好好照顾皇上。”
“娘娘,您这—陛下的身体有些不适,您还是看看去的好。”李公公叹了口气,却还是尽力劝道,“陛下之前对娘娘是狠心了些,可是那都是因为逆贼作乱啊!”
“停—”翎彩突然用手挡住了正要梳头的宫婢动作,她径直走到李公公面前,正视道,“也许陛下跟我都要好好冷静一下,我只是想出宫看看亲人,也希望李公公能行个方便。“
柳半梦候在一边不敢再言语,她能看见李公公对她一副凶神恶煞的神情,她也知道皇后用刚刚知道的事情来挤兑这忠心耿耿的老狐狸。
“娘娘言重了,娘娘保重,老身告退。”李公公一甩拂尘,躬躬身,就这么退了出去。
“好了,接着梳头。“翎彩几乎是跳着回到椅子前,全无国母的态度。
郡陵王府,夏花盛放,宾客如缕。
身着红色喜服的令狐专正陪着一把年纪的老父在大门口等待,等待已为皇后的小妹前来。
“父亲,您先进去等着吧,这里有家奴看着就成,小妹说要来就一定会来的。”令狐专一边扶着老父一边低声劝道,这三伏天就这么等着还真是热啊。
“你这个不孝子,那是皇后娘娘!”唐末三朝宰相令狐绹沉色说道,“翎彩遇险的这几日,你为了独善其身竟是不管不顾,连我也给瞒下了,你说,翎彩要你这个哥哥有什么用。现在她被皇帝接回宫了,你又知道去讨好她了,翎彩若是来了还好,翎彩若是不原谅你,也没什么可说的!”令狐绹想独自站好,竟是甩开了那二儿子的手。
“父亲,你莫生气,今日可是你媳妇过门的好日子,翎彩定是心胸宽广不会记恨我的,我怎么着也是她的亲哥哥嘛。”令狐专插科打诨道。
“她的哥哥岂止只你一个,你这种不要也罢。”玉树临风的大哥令狐澄从黑色骏马上下来,一脸风尘仆仆地拜过父亲大人。
“澄见过父亲。”令狐澄微微躬身,只对令狐绹行礼道,他匆匆扫了一眼父亲身侧的郡陵王,不屑道,”我先去看看涣弟。”说完只身向王府内里走去。
“大哥,你—”令狐专本想告知涣没有来,然而站在父亲身旁的他说也不是,留也不是,就见令狐澄毫不犹豫地擦身而过,大哥生性直爽,就岂知自己的打算,罢了,总归是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之说,他们都觉得自己是恶人,自己就先担起这个恶人的帽子,来日方长。
令狐澄的身影刚刚转过王府内里的石屏,这边大门不远处就传来了不紧不慢的礼乐丝竹之声,还有那象征着万分荣耀的皇家仪仗队伍,令狐专再定睛一看,那坐在华贵凤撵正中,不正是那日悬在城门上的小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