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做什么?”翎彩睡下的时候,也忘记换下华服,就这么的倒在床上和衣而睡,而眼下这浩浩荡荡的阵势,倒是让她有些不解了。
“明若从此就是娘娘的贴身婢女,请娘娘笑纳。”明若大方得体,倒是不失为一个好的使唤丫头,翎彩有那么一刻甚至认为这样做并无不妥。只是—
“那柳半梦呢?”翎彩毫不避讳地提及那个名字,她当然明白贴身丫头的含义,一个足矣。
“明若只是奉命辞掉司衣的职位,来全心侍奉娘娘,并不知其他人的处置,请娘娘明察。”明若淡淡而语,说的可真是事不关已,又让人挑不出错来。“娘娘请更衣吧,贵妃娘娘在麟德殿郁仪楼,特地为娘娘摆了平安酒宴,时间定在酉时。”
翎彩暗自唏嘘,这孩子搁21世纪,就是一个滴水不漏的总经办高级文秘啊。料想没有拒绝的理由,起名平安酒宴,看来又与那次城门事件脱不了干系。
“既然你都说了,那么请吧。”翎彩站起身,不带任何表情地说道,尽量保持一定的距离好,这个侍女说是皇帝老儿派来的,谁知道是真是假。
“明若不敢。”可能没有想到令狐翎彩的态度与最近宫里的传闻大相径庭,本以为面若冰霜的皇后变得热络了一些,没想到还是这副冰冷依旧的面容,而且这话看似客气,其实却一点也不客气。
翎彩没有应答,只是走到了一个手捧宫衣的宫婢面前,用手细细抚摸那服装的材质。
“这是尚服局为皇后娘娘,特意准备的云起霓裳羽衣,它用天山火蚕吐出的火蚕丝精制而成,再利用苏州引进的罗缎织女巧手,刺上仙云朵朵,寓意祥云初开,仙后入凡尘。主色用了釉蓝和陶白,最能映衬娘娘的不凡气质。”好一个口吐莲花的明若,翎彩心里叹道,却依旧不语,她并不是在端架子,而是不知道有什么可说。
见皇后没有言声,明若表面上强装镇定,心里却是焦急万分,这种态度分明是对准备的服饰颇有微词,否则怎能一个字都不说呢。然而,正当明若在想要如何解释这次服装选择的问题之时,翎彩终是开口了。
“酉时天会黑吗?”翎彩道。
“回娘娘,酉时天色微凉,不会黑透,应是夕阳斜下的时刻。”明若回道。
“既是如此,再添一件披帛吧,哀家方才看了看,你没有准备类似的衣服。”翎彩淡淡道,她又怎么能说,这件羽衣的错呢,只是那略显低下的胸围设计过于暴露,所以才借天色微凉之意,再披一件能暂时遮挡丰腴胸围的披帛吧。
“遵命。”她的手心已然湿腻,皇后没有怪罪她考虑不周之责,反倒善意提醒,公孙明若心想,自己也许过虑了。
半面斜阳夹杂着最后一缕燥热,隐入灰暗的天际之中,翎彩坐在珍珑凤撵上,身前身后跟着数十位太监宫婢,一行人缓缓走在平坦如初的宫道之上。
也许只有翎彩知道,承载大明宫的这座被古人奉之为龙首山的地域,其实并不是一座山,而是一座如山般高,却如平原般平坦的黄土台原,这是后来西安的龙首原,也是最著名的几座原中之一。
只是如今看到这盛极一时的大明宫,与之后的衰败萧条相比,心中除了感怀世事的变迁,也就再无其他。
她虽不知现在究竟是唐末的第几任皇帝,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绝对不是唐宣宗的年代,因为宣宗在位之时,是绝不允宦官独大的。
而那含元殿一见,已然深刻说明了现在是宦官专权的唐末。
转眼间凤撵已绕过了分隔内庭的太液池,再往日落的方向西行,很快就看见了一块高地,明若在耳边小声说道,“娘娘,前面就是麟德殿了。”
“噢。”翎彩虽不知明若为何如此说,难道她知道自己是第一次来,看来这个皇后之前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大明宫如此大,没有来过也是情理之中,翎彩如此想。当她穿过麟德殿繁复的前中后殿之后,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疑。
然而,挂满百花的郁仪楼牌,出现在翎彩眼前之时,有那么一刻,她以为自己身处平遥城外乔家大院的闺阁,因为这种小家子气的格局,似乎与皇宫应有的雄美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