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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啊,灵魂互换这个,我还真有没想到,要不是出了这种事,我也没想过这么快就来报仇的。呐呐,你都说了是蹩脚的演戏,怎么能逃过你的眼睛呢,大体你也是知道的呀,我……只是在报仇而已。”她生硬的说着,到最后,像是坏掉的木偶,卡了壳。
“报仇就那么重要么,比你自己的生活还重要?”他冷哼一声。
阎微毫不怀疑,如果他手里还捏着什么东西,现在已经随着他越发暴露的怒气,一齐甩向她。
“我自己的生活就只剩下报仇了呀。”阎微努力的维持自己的笑容,她想让自己看上去平淡一点,尽量的,平淡一点。
“哈?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是有多扭曲!小时候甩弃你的人,你就要用一生来报复?值得么?为了那样一个伤害你的人,付出你的后半辈子当做抵押来报复,值得么?你到底是长了个什么样的脑袋?才想出这么白痴的想法?”
东方傅凌厉的声音几乎是在她的耳边大吼而出,暴怒的他看上去有些狰狞,青筋蔓延了他的额角,像是在招摇他的愤怒,时不时的暴突而起。
“你以为……你以为我不想好好活着么,你根本就不知道,除了被甩弃,我还经历了什么。如果我是一个正常人,我有机会获得选择的机会,我愿意自我毁灭么?”阎微的声音从低喃到怒吼,好是想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把心中的绝望呐喊出声,“可是我没有机会啊,你瞧瞧我,瞧瞧我,我像是一个正常人么?我像么?你瞧瞧我像什么?啊?你说啊?这么久以来,我像什么啊?”她的情绪失控,甚至要重复着自己的话才能确定自己说了什么。
她的眼睛暴睁着,眼里的红色血丝蔓延了整个眼眶。瞳孔遽然收缩,又扩散,反复几次,如同有人抓住了她的心脏,不断的捏紧,放开,再捏紧。她不住发抖的肩膀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但随着她猛然退后的动作,又蓦然归于平静,不,那应该叫做死寂更合适。
就好像烟花,爆发在一瞬间,将所有的力量与隐忍在一刹那绽放而出,随后泯灭,“我就像个怪物而已……”她失了全身的力气,滑坐在地。
“呐,我呀,其实很讨厌你们的,方雷是,沈晓诗是,你也是,为什么你们就可以那么幸福的活着,明明还没我讨人喜欢呵。对我,却是……”她的声音像是感冒了,瓮声瓮气的,“很艰难呢。”
她笑出声,抬手捂住额头眼睛。笑声断断续续,像在掩饰什么。“我要是个正常人多好,即使再次被甩弃,只要不碰到‘那些人’,顶多就是活得艰苦点而已,我会努力有一个家,我会做到妈妈希望的那样,我会……我会……。”
眼泪从她的指缝里流出,滚过脸颊,划过嘴角,湿了她的衣领,涩了她的舌尖,“我会……好……好的……,我不想死啊……我真的不想,可是,我活着有什么意义,啊?我活着有什么意义?谁又给我活着的机会,没有人啊,我只能去死,对,我只有死,不过……”不过,在组织的人杀死她之前,她要拖着他们给她陪葬……
这些话阎微没有说出来,出口的已然是止不住的嚎哭。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紧紧捂住眼睛的手掌里流出,低声的呜咽到最后已经控制不住,索性就随性一回,大声的倾泻出她的绝望、不甘和惧怕吧。
……
如果知道自己的几句话会引得对方的嚎哭不止,东方傅会阻止自己的嘴吗?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也许他还是会说出口。
得到这样的答案,他有些意想不到。就像现在他所作的动作一样,莫名其妙,又丝毫不受自己大脑的控制。
什么叫不受他大脑的控制呢,就像这样,他明明被哭得像怪兽一样的阎微吓住了还未能回神,但是自己的身体却先自己的大脑一步,先行的对那个捂着眼睛的人心软,想要安慰她……而不是以他惯常的思维,去思考刚刚这个人话里间的那些漏洞。
他蹲下身,拍了拍阎微的肩膀,对方便以标准相扑候选者的姿势扑了过来。
后力太大,他不慎跌坐在地,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惯性的搭上了某样东西,而那样东西,貌似就是他怀里那只仿佛积累了几百年没开闸的水库君。
啊,确实是好多年没开闸了吧,水库君的眼泪没几秒钟就侵透了他的衬衫,湿/濡的热意让他呆傻了数秒,于是,搭在水库君的肩膀上的手便停留的数秒。
直到他从呆傻中震惊回来。
他蓦然抬起手,再次呆傻,盯着那只刚刚还似拥抱一样乱搭的爪子。
他抬头看看天花板,又看看窗户外升在半空中的金色暖阳,最后,所有的想法化作一声叹息,他调整好姿势以至不用要手撑着就能坐稳,于是,空出来的双手楼上了怀里的人。
……
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丝毫察觉不到自己在轻轻的摩擦,他的双手搂着她,也跟本没发现自己的手一下一下的拍着,好似一种无言的安慰。她的脑袋仿佛空了,只顾着那一开始就停不住的哭泣,她的双手搂着他的腰,紧紧的,就像一个害怕失去温暖的可怜孩童。
两个人,一个在为自己终于控制不住而爆发的委屈寻找发泄口,一个在为自己现在的动作而神游外太空。
如果有一只幸运的腐女路过,一定会幸福得笑成一朵傻/逼花啊。
……
许久过后,哭声渐渐转入抽泣,阎微从神智不明到逐渐察觉自己的状况,大概也经历了一次幸福成一朵傻/逼花的过程。
她以跪抱的姿势倒在东方傅怀里。有瞬间错愕,然后,便是哭笑不得,最后,很安然的享受了难得的,美人香喷喷的怀抱。
这样静谧的时刻保持了好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阎微不愿破坏那么温暖的怀抱和那好似在厮杀中偷出来的片刻安宁,对于别人也许是虚幻的一段时间,对于她来说却是真正的安宁。
不是安静的安,是安心的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