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名叫【water what】的Pub位于东区,却不在最热闹的三里屯。不过也很繁华热闹,霓虹闪烁。
王小瑶的两个师哥合开了这家小酒吧,一个管店,一个是上班族。来这里的大部分是以前游泳队的队员,在各行各业,从事不同专业领域的事。一样的是,最终他们都没有在游泳运动员这条路走下去。
今晚人不多,也许是周二的关系。
这是她第二次进酒吧,第一次匆匆扫了一眼,希望这次能好好享受放松一下。
这家酒吧很小,深蓝色基调。四五坪的小舞台上有人在唱歌,歌声——杀猪似的。但是观众们似乎还是很给面子的鼓掌,欢呼。
王小瑶直接走上去,抢过麦,大声说:“阿国你唱歌怎么还是像蝈蝈似的,一点长进都没有。”
哄堂大笑。
有人喊道:“小瑶,来了就唱一首呗。”
王小瑶也不含糊,就着音乐就唱了下去。就剩一段副歌,三两句就完了。
要下来台下的人不依,她就着麦说:“不行啊,今天带妹纸来玩,不能扔下她。”
“啊呀,还有个美女,唱一个呗。”
余凉困窘不已,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王小瑶扔下麦过来,带她去吧台坐。吧台里就一个男人,留着小平头,穿着阿迪达斯的黑色运动服。
“这是我师哥林远洋,这家店的老板兼服务生加打杂的。”王小瑶介绍道。
“小瑶,在美女面前这样损我你很开心?”
虽然现在大家逢人就帅哥美女称呼,但余凉着实反感。
“当然开心。”附赠一个大笑脸。“这是我一个宿舍的妹子,余凉。”
“余凉?哪个凉?”他看向余凉问。
“凉爽的凉。”她简单地回答。
“好名字,余有沁凉。”林远洋低头继续擦着杯子。
余凉可以感觉到他不是个轻浮的人,一下子有了好感,觉得自己刚才那样的态度不合适。连忙应道:“不像女生的名字啦?”
林远洋一愣,随即来了兴致:“台湾人?”
余凉摇摇头,觉得不好意思。“不是啦,J省的。我们那里讲话就那样子,口音比较重。”
“不会啊,很像我台湾的朋友讲话,动不动就像你这样酱紫娘紫。挺有趣的。”
余凉被他逗笑了,觉得他就是瑶姐儿的男版。
王小瑶就她放松下来,就问起她要喝什么。
余凉肯定是没法喝酒的了,弱弱地问:“有没有牛奶?”
林远洋被她问倒了,王小瑶也翻了个大白眼:“哪有人来这里喝牛奶的。算了,你不能碰酒精,那就柳橙汁吧。”
“不要,我怕酸。”余凉拒绝。“苹果汁可以么?”
“那就苹果汁吧。师哥,顺便弄点吃的,我们还没吃饭呢。”
“正好,我今天炖了牛肉,给你们弄牛肉面怎么样?”
“太棒了,我来的真是时候。”王小瑶转来对余凉说,“我这个师哥可是新好男人啊,家事烹饪一把罩!”
“嗯嗯,你就嫁给他好了。”余凉点点头,煞有其事地说。
这一说可把王小瑶吓到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你别开玩笑了。”
“我说说呗。”
“好家伙,还整起姐姐我来了。”王小瑶对着她腮帮子一顿掐。
小舞台上又换了人上去唱,唱的是阿信的《天高地厚》。
有些东西哪怕人已非,物依旧是。像信的歌,像beyong的歌。
都是熟人应该,到后面大家都跟着唱了起来。王小瑶在位子上摇头晃脑,余凉也受到感染,跟着哼唱。
一曲结束,王小瑶怂恿她也上去唱个,不容她说不,直接推上台。
余凉抓着麦愣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零星的客人起哄着,她进退不得。突然想起一首歌,翻了翻点歌台竟然有。
是跟一晚嗨翻天截然不同的风格,微微沉重的前奏让大家都安静下来了。
看得出来,他们都是有素质的听众。
从来幸福与我 彼此隔了千米
活着为了得到爱护 又全没关系
从来甚么雨势 都可看进眼底
得不到一切我惯了未绝望
为何又怕跌低
天 听不到一个内心哭声
现实让我得听命 撑着大眼睛
天黑黑 孤单中走向世界 深知关心不可买
不担心 走过界 脆弱坠地 像泥娃娃瓦解
心灰灰 辛酸中开过眼界 我背着繁忙的街
但愿上帝可伟大 怜惜伊莎贝拉 天气没更坏
无人耐心照应 都可爱上背影
伤心都只会似要眼泪限滴
面前便有美景
天 听不到一个内心哭声
现实让我得听命 撑着大眼睛
天黑黑 孤单中走向世界 深知关心不可买
不担心 走过界 脆弱坠地 像泥娃娃瓦解
心灰灰 辛酸中开过眼界 我背着繁忙的街
但愿上帝可伟大 怜惜伊莎贝拉
Isabella dont you cry
That the sadness has you buy
Turn around from yesterdayand say goodbye
天黑黑 孤单中走向世界 深知关心不可买
不担心 走过界 脆弱坠地 像泥娃娃瓦解
心灰灰 辛酸中开过眼界 我背着繁忙的街
但愿上帝可庇佑 每个伊莎贝拉 将昨日战败
Goodbye Goodbye
沈之骁和郑铎走进【water what】时,正好听到余凉的歌声。
郑铎扯了扯发呆的表哥,俩人在吧台边找了位子坐下了。
王小瑶见到他们来了,冷哼一声:“人模狗样的东西。”
郑铎脸一变,跳了起来,“你说谁呢你?”
“谁应了就说谁。”她头也不回,继续听歌。
“你……”
“坐下。”沈之骁沉声一喝,郑铎立马安份地坐回去。
他看到许久未联系的余凉的来电有那么一瞬的喜悦,可又烦躁起来。不是警告过她了么,现在还主动找他想干嘛?
谁知电话接通,准备好的冷嘲热讽一个字没机会说被一通怒骂,电话直接挂掉。
回过神来,他愤怒地回拨再回拨,还给他关机!
不一会儿,郑铎电话打来了,声音虚虚的,再了解了才知道原来余凉因为他在学校的日子可不好过。
连郑铎都骂了她,被一个个陌生人辱骂,谁受得了。
他知道她快委屈死了,她想想爆发却找不到突破口。
她唱得很投入,就像在述说自己的故事,在吐露自己的心声。他看进她眸中的流光,不知她正看着何处,似乎是那一只为生命挣扎的蓝绿色蝴蝶。
那是一种很稀少罕见的蝴蝶,只有三天三夜的生命,可是它们一只只努力地飞,努力争取生命的繁衍。
那种蝴蝶就叫伊莎贝拉,也是这首歌的名字,一首粤语歌。
伊莎贝拉在西班牙语中是上帝的诺言的意思,是一种承诺和责任。可是上帝却没有给世人分配好份额,总有那么些人受尽恩宠,另一些却生活在社会的底层。
不知不觉,音乐停了又循环播放起来,余凉下意识跟着唱着,唱着……
大家就像听着单曲循环,看她投入到歌词中,一句比一句痛苦。
谁都是有故事的人,看得出来她需要发泄,只是静静地听着,小声地聊着没有阻止她。
到了第四遍,唱到[为何又怕跌低],她终于忍不住哽咽起来。但她没有停下来,继续唱着。
沈之骁一口灌下没加冰的烈酒,随手将杯子放在吧台发出一道声响,在众人注视下上台抢过她手中的麦将她狠狠抱在怀里。
“别唱了,不要再唱了!”
余凉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反应过来,这个怀抱这个气息却熟悉得令她想哭。
抬头看着男人的发迹,火红的颜色依旧放肆。为什么仅仅几次的接触她就能第一时间认出他。
“沈之骁……我哪里走错了吗?”她轻声问,脆弱得像要随风飘去。
“对不起。”
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抱歉, 她好意外却觉得好可笑。
“你没有错,是我的错,我不该来这里,我不该来到这个世界。”
有的人生来注定是受人追捧,有的人却是让人唾弃的。她就是后者。可是她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让人嫌恶的事,为什么从小要被人语言攻击,被人看不起。 就因为她母亲的个人作风,就因为他家不富有?
[现实让我得听命]真是没错。
她在这个大城市只能是背对着繁华的一切。
“我不知道,我……”沈之骁不知道怎么说,更不会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只知道她确实因为他的随心所欲受到排挤,刚才王小瑶还说到她因为怕被拒绝连学生会的面试都不敢去。
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害一个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女孩子?
长这么大以来,他头一次觉得心疼,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