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基地,刚到上操时间,沈之骁未发一语,停好车直接赶去操练场。
余凉抓着包包和药袋,站在车旁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有时候他像个英雄闯入她的生命,大部分时间却像无赖,幼稚的流氓。她有种预感,这辈子,无论好坏,似乎已经和他纠葛上了。貌似不是件好事,他就代笔麻烦,她最讨厌麻烦。
但是她很清楚,他的世界和她相隔甚远,不小心交集上了终有一天会回归平行线。
她不是个喜欢争取,努力抗争的人。十八年的人生大部分时间是顺着命运的安排往下走,不卑不亢,波澜不惊。沈之骁不过是个过客,乱入了她的轨迹。
她理理被风吹乱的发,默默走回宿舍。
脱下病号服,换上军训服,不论哪种她都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纤瘦的身子撑不起过大的统一服装。翻出药,吞了,手上输液的软针还未拆。静静坐在床边,看看时间,不到九点。也就是说,自己七点就醒了。
安静的宿舍传来操场上刚劲的操练声,阳光也安静地播撒进宿舍,打在她身上。余凉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满脑子空白,顺势闭眼躺下,睡意袭来。
睡去前最后一个念头,醒来记得要找沈之骁联系那个叫可儿的女孩。
军训过了大半,她就在这张床上睡了两夜。
再醒已是午饭时间,下操回来的舍友们对于她的突然出现都很惊讶。静谧的环境突然嘈杂起来,温度也升高了,余凉在挣扎中醒来。
眼前的床板和床架让她晃神许久,一下子想不起自己身处何处。
“凉妹子,你咋回来了?”大熊在她床边坐下。
瑶姐儿弯腰看着她,调笑道:“咋滴,你还没睡够是不是?”
余凉懵懵的,看清她们,扯开笑:“我好饿。”
再次走进饭堂,余凉觉得有无数的视线往自己身上打。不禁感慨,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这回沈之骁安分地坐在教官席大口吃饭,看都没看她一眼。
莫名的,她有股说不出的郁结感,堵着胸口,在喉头翻滚。
右手顶着青紫的包,左手埋着针,她怎么看都像个需要帮助的伤残人士。一直在医院用勺子进餐的余凉发现自己实在使不来筷子。
大熊和瑶姐儿一看就说,“你丫的是去打仗回来的吧,瞧你这一身。”
在俩人半喂半塞的【帮助】下,还算顺利的吃饱饭了。饭盒是大熊揽去洗的,与沈之骁擦身而过,似乎对她说了什么。
“凉妹子,刚才沈教官有交代,要你带药去医务室找大夫输液,可别忘了哈。”一回宿舍大熊就嚷嚷了。
余凉不晓得沈之骁这会儿又在搞什么,直接跟她说呗,跟特务接头似的。
她点点头,乖乖提着药袋去医务室报到。瑶姐儿牺牲午休屁颠屁颠跟了过来,帮她拿药,一路八卦。
余凉很是淡定,交代了自己怎么回来的。
瑶姐儿一听更来劲,追着问:“为啥他要那么一大早去把你接回来啊?”
她翻了个白眼,她更想知道。
“我估计是他顺道拎回来的。”拗不过瑶姐儿不得答案不罢休的个性,余凉如是说。
“啊,沈教官!”瑶姐儿突然立定站好,大声唤道。
余凉抬眼,医务室门口那高大的迷彩身影不是沈之骁是谁。
沈之骁接过瑶姐儿手上的药袋,面无表情,“她是我家宠物狗。”
然后再俩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把余凉推进医务室,留下王小瑶一人愣在原地。
“喂,姓沈的,谁是你家宠物狗哦?”余凉瞪着他,一脸难以置信。
“谁说就是谁呗。”沈之骁皮皮地耸耸肩。
“你很过分诶,这样好丢脸啊。”
“人家想做我家狗狗我还不乐意呢。”
“你!”这男人真心不知道厚脸皮,谁给他的自信这么嚣张?
“好了好了,你们俩要斗嘴请移驾。”一个无奈的声音插入,余凉这才惊觉还有人。
是值班的军医,一个鼻梁挎着眼镜,五十岁上下的中年人。
余凉尴尬地闭嘴,让他帮自己接上点滴瓶。坐靠在简易的病床上,她发现自己没带手机。这点滴得打俩小时,那她得傻坐那么久?
谁知,沈之骁拖了张椅子坐在边上,双腿架上床尾,一派闲适。
“你这是干嘛?”正好医生弄好了,站起身,她连忙道谢:“麻烦您了,谢谢哦。”
“这小姑娘说话的口音真逗。”医生推推眼镜,笑着走出屏风。
余凉努努嘴,反省起自己,是不是自己南方口音太难听了?
沈之骁被她的表情和小动作逗乐了,揉揉她的脑袋,“想什么呢?人家是夸你说话有趣。”
“做什么咯?成天弄我。”余凉蹭地跳起来。
沈之骁忽然不说话了,脸凑近她的,黝黑的眸子锁着她。
她缩缩脑袋,又哪里犯到他了吗?
他唇角微勾,坏笑着摇了摇头,坐了回去。
“喂,你是不是喜欢我?”不知哪儿来的冲动,余凉忽然问道。不知所措地咬住下唇,莫名的紧张着。都问出口了,也收不回来了。
沈之骁被问得一愣,随即玩世不恭地耸耸肩,笑了。“凉凉,我就是觉得你有趣。不过,你千万别喜欢上我。虽然我知道你会喜欢上我,甚至爱上我……”说着,他顿住,难得严肃地板着脸,很认真地对她说:“但是我警告你,最好不要。不,是千万不要。”
余凉除了难堪、可笑外还有什么说不出口地感觉,胸口堵得慌。张嘴想说什么,又缓缓合上。
没什么好说的,不是么?说得越多就是越找不痛快。
半晌,她开口,声音微哑却坚定:“你放心,我不会,我爱不起。”
爱不起?是爱不起他,还是爱不起任何人,谁知道呢?
沈之骁站直身,凝视着她平淡冷静的小脸,片刻,转身离开。
余凉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刚才坐着的椅子,点滴瓶干了都没有回神。直到医生看时间已久,自己进来看看才给换的药瓶。
对于感情,她很理智,理智过头了就不可爱了。
她不会逃避,她感觉自己在慢慢被沈之骁吸引,这可不是个好预兆。
且不论真心与否,她和他的家世背景如何,单单性格,就注定他们没有什么结果。
保持距离又谈何容易,沈之骁的性格一样唯我独尊,她没有反对的地儿。他就像个不接受对他说不得王,越躲他似乎只会越激起他的征服欲。
是该想个办法,让他们没有接触的机会,更让自己不要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