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尹德不若父亲般喜征战沙场,自幼温文尔雅饱读医书,十四岁由他师傅引荐,入宫做了太医,因医术超群,再品貌端正,深得人心。
再醒来之时,雨已停息,见子苒粉色身影于屋内穿梭,不知哪里采摘了大束百合,修枝剪叶再插于瓶颈内,一切完毕退后几步欣赏翻,似满意的样子。待回头才见我睁眼,忙的走过来扶我微坐。
“主子可感觉好些了?”
“嗯,这会什么时辰?”我问,望着屋外淡淡天色,不知睡了多久。
“是辰时,主子睡了整整一日。”子苒为我整理妥当被褥,站于旁边无事。
“昨日尹德御医可有来过?”我再问,怎的睡这般熟,本还有话同他讲。
“嗯,为你诊完脉瞧你不醒,便回去了,主子可是有话要带于他?”
“无事!”
“主子……”略略思考,想着再去一次陌恙宫,入宫这般久很是想念筵儿,怎奈总是不能如愿。如此静默着,再见子苒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子苒何事,说吧!”
“奴婢昨日去过辛者库,妹妹模样越是憔悴,所以奴婢……请求主子!”话毕子苒已双膝跪地,眼角微微浸出泪珠,点点伊人楚楚的模样。这些日子一直想着得宠之事,竟忘记了约定。
“你且放心,我许于你的承诺,定不会食言。”我定定回答,如今已是自顾不暇,怎还有心思顾及他人。子苒这般疼惜她妹妹,不知对我是好是坏。
“是,奴婢这就为主子准备早膳去!”瞧她微微磕一头,抹抹眼角出了内殿,背影越渐模糊,却是欢快的样子。
昏睡一夜,高烧也渐渐退却,不见他人打扰,想是昨日二哥已吩咐:少下床,别打扰,不得进酸冷食物,更不得吹风,几日便可好。这后宫自古不得允许男子随意进出,我的风寒也不是何重病,跟随药方抓几副药用过便无碍,也不便传了二哥进来再行诊断。
本以为经前几日之事,皇上定不会来我黎淳殿探望,可至今日酉时未有任何迹象,只翡鸢姐姐与卫蝉各派了丫头过来,并未有皇上的半点讯息。
唤来尔漫姑姑,得知皇上近日甚是宠了平芳仪,十日里竟有五日栖于纤羽殿,心不禁泛起点点不安。我与平方仪一朝选入宫,经两月她已晋升一级,而我却还不得宠幸,难道真如姑姑所言,皇上与姐姐当年已至水火不容之势,可为何还许了她皇后,推她至风口浪尖、得了她人迫害么?
轻轻摇了摇头,斩去纷乱思想,再吩咐姑姑与我着装,依旧淡然的模样。白色素衣,额间斜眉髻,银色珠钗固定,花盆鞋底踩在地面‘咯咯’声响。随带尔漫姑姑、子宁、子苒三人再去了梨树林。
依旧茂密枝叶,没有日光照射,整片林里风吹拂、竟有些微凉了身子。
琴音起,缓缓调曲、古筝瑟音,轻起朱喉吟:
花隔铜壶,露晞金掌,都门十二清晓。帝里风光烂漫,偏爱春杪。烟轻昼永,引莺啭上林,鱼游灵沼。巷陌乍晴,香尘染惹,垂杨芳草。
因念秦楼彩凤,楚观朝云,往昔曾迷歌笑。别来岁久,偶忆欢盟重到。人面桃花,未知何处,但掩朱扉悄悄。尽日伫立无言,赢得凄凉怀抱。
一首《满朝欢》,谱尽多少痴情男女的等待与绝望、悲伤蔓延。至第一次在姐姐凤藻宫见过皇上始,他俊逸模样便在脑海中挥之不断,且在姐姐口中那样完美之人更是能让万千少女奉之为君,我自不落俗,若不是心中满满仇恨,许也恋上那样的君王。
琴音闭,天色也渐渐暗淡下来,我却早已泪流成双,喉间甘痒、止不住咳嗽,原本苍白的面颊已近乎惨白。
“主子,回去了吧!这般晚了,皇上会过来的”尔漫姑姑不忍,劝慰道。她比我更清楚了当年姐姐的形遇,皇上亦是狠心的人。
我起身,指尖由于太过用力触弦,泛着隐隐的疼。
“是啊主子,明日再来,你风寒未痊愈,还发着烧,尹德太医更是吩咐切不能吹风。”子亦亦是慢慢关怀之貌。自跟了我不若前主子般,若有不适便打骂,她本无甚心机,瞧我带他们尚好,也对我越是忠心了去。
“走吧!”我缓缓道出两字,方走出两步便觉得头晕目眩,一阵恶心由腹部至上传来,扶着尔漫姑姑的右手一用劲,踉跄两步不至于被突来的反胃跌倒,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喉间尽是浓浓的恶臭味。
“主子!”身旁丫头更是吓的不轻,扶着我再坐回琴旁的木凳之上。
“子亦去太医院宣尹德太医。”随着姑姑的吩咐子亦恍若如梦初醒般撩过衣袍下摆朝了太医院方向而去。
我便如此抱着姑姑腰部静坐于梨树林下,再一会见小栓子与婼乔提着灯笼大步靠近,脸上更是一阵红潮,想是因快速奔跑而至。
“小姐,喝些水,也漱漱口!”只见婼乔从怀里取出一方小圆形茶杯,我接过,还是温温未凉。倒是她有心藏于怀中这样一路走来,心中溢起点点温润。
“怎的这样?可是中午饭菜不适?”小栓子的问话,今日午膳是他送来与我,若出了问题他该少不得受一顿皮肉之苦。
渐渐放开了尔漫姑姑,水至口中轻涮,除去异味,方再站起,脚下却是一阵乏力,懒懒又快站不住。
“将今日所熬的药渣找出来!”我冷冷吩咐,坐回椅上微颦眉头,喉间不时仍有淡淡的恶心味,不停思索这今日所近之食。
“可是那是奴婢亲手所熬,怎会?”婼乔的声音响起,似不敢相信,茫然的模样。今日的膳食由了姑姑全部检查过,并无异样,唯有药出了问题。
静静呆坐片刻,子苒、小栓子两人继续出言讨论着,我却不发一语。任风吹拂了全身,不禁冷冷打了哆嗦,再是额间的滚烫的感觉越是清晰。至方才吩咐子亦传尹德太医始,便不见了子宁身影,不知跑往哪里去。
再过一会,前方突然出现点点光亮,借着昏昏暮色看清楚一行人中为首淡淡的黄色,心顿惊讶。
“主子,是皇上!”尔漫姑姑在我耳边轻语,我突然腿上一软,直直滑向地面。
“小姐!”“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