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志愣了一下,才摇头笑道:“应该是老天爷帮忙吧,秦仪废物一样的人,整天卖弄半吊子文采,他有什么资格配得上我皇姐。”
赵媛闻言皱了皱眉头:“如果真的和你有关系,那别怪皇姐以后不帮你,而且从今日起,你就不要再想太子之事,安心做一个安乐王爷吧。”
赵志闻言脸色大变:“皇姐,你...你不会喜欢上那个秦仪吧,你为了他,要丢下我?”
赵媛鼻息张合,有些生气的盯着赵志:“你只要老实回答我,秦仪的事情和你有没有关系?”
赵志双眼泛红:“不管皇姐管不管我,我从来不会骗你,那件事真的跟我没有关系。”
赵媛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好。”
“皇姐,”赵志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道,“你真的会为了那个废...秦仪丢下我吗?”
赵媛无奈的叹气:“你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明白,我与那秦仪连面都没有见过,道听途说已是满城风雨惹人笑柄,何谈喜欢?”
赵志赌气问道:“那皇姐为何要袒护他?”
“你以为你当了太子,甚至是坐上皇位,就万事大吉了?”赵媛缓缓说道,“二皇子赵丰,内有皇后撑腰,外有右丞相吕梁辅政,就算你登上皇位,你就能保证你坐得稳吗,到时没有了父皇坐镇,他们若想废你,也许只是翻手之间的事情。”
“啊...”赵志忍不住愣在当场,“所以...所以,皇姐你要借势于秦家,可是为什么要嫁给秦仪,秦适将军不论武功德行,还有年龄都与你相当,不是更合适吗?”
亭月公主赵媛已是双九年华,若是其他女子早就嫁人,只因那秦仪今年才十六岁,离束发之礼还有五个多月,北丘国的习俗使然,男女只有束发之后才能谈婚论嫁,所以这婚事便耽搁下来,不过秦家大公子秦适,整年领兵在外,已经二十一岁还未娶妻,如此说来,赵媛和秦适倒是天作之合,所以赵志才想不明白。
赵媛轻笑一声:“自古有制,驸马无权,更不能带兵,要他武功德行何用?如果秦适做驸马,秦仪柔弱又不能为将,那秦家岂非就此落寞,还借谁的势?”
“皇姐,我不要争太子,我不要做皇帝了,只要你别嫁给那个废物。”赵志明白了赵媛的苦心,一时间泪水止不住往下流,生长在皇宫之中,步步为营,他唯一依赖唯一可以相信的只有自己的亲姐姐,可是牺牲她一生的幸福,来换取他的皇位,赵志于心何忍?
“太迟了,”赵媛苦苦一笑,“再说,我这么做也不单是为了你,还有父皇乃至我们整个皇家,皇家欠秦家太多,自从开国以来,秦家子弟几乎全部战死沙场,只留下老国公一脉,就连老国公的夫人也因救父皇而死,冠军侯秦忠千里击敌,解救寒城危难,最后中伏而亡,父皇每谈及此事都会捶胸顿足,可以说北丘国百余年不倒,大半是秦家的功劳。”
赵媛缓缓地转过身,看着秦适说道:“好好跟着左丞相学习治国安邦之策,公羊少卿老丞相乃是三朝元老,还做过父皇的老师,虽然有些迂腐,但却是你以后最值得依靠之人。”
“可...父皇不是最讨厌左丞相吗?”赵志疑惑的问道。
赵媛赫然一笑:“那是因为左丞相当年曾劝仁宗皇帝,立长不立幼,自古嫡庶早已有制。因为这句话,父皇差点错失皇位,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是心中一直耿耿于怀,不过除去这个,左丞相可以说是当世奇才,治国安邦治理内政一直是父皇的左膀右臂,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会毫无保留的支持你。”
“支持我?”赵志指了指自己,接着眼睛一亮,“皇姐的意思是,他只支持嫡长子继位?”
赵媛转过身去,背对着赵志轻声说道:“你且去吧,如果以后你能做一个有道明君,那就是对皇姐最好的报答,也是对母后最好的安慰。”
提及母后,赵志忍不住又一次流下眼泪:“皇姐,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看着赵志擦着眼泪离开,赵媛感觉在这一刻,他好像突然间长大了,真的很突然。
赵媛昂起头,看着空中那片红云,她知道那是太阳升起的地方:“母后,媛儿好累。”
喃喃自语换来的是恒久的沉默,赵媛低下头,看着眼前的花骨朵,静静地说道:“连你都比我快乐。”
清风吹过,不知是露水还是泪水,沉默的滴在碎石铺成的小路上,渐渐地浸没于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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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你真不吃吗,你要是再不吃,我真的强灌了,”李三儿拿着竹筒,一边诱导一边威胁道,“哎,不管了,就算事后被少爷打死,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少爷饿死。”
李三儿撸了撸衣袖,将细竹筒塞进秦永曾的嘴中,然后拿起桌上的勺子,一勺一勺的灌进竹筒中,让李三儿欣慰的是,秦永曾自始至终没有反抗过,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少爷,有怪莫怪,我这是为了你的身体好,你要是生气,就赶紧吃饭,吃饱喝足有了力气,你爱怎么罚我,三儿都没有怨言。”李三儿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拿着勺子,将鸡汤往秦永曾嘴中灌。
“来,少爷,喉咙动一动,”李三儿哄小孩一般,捋着秦永曾的喉咙,“对,咽下去,咽下去,这可是夫人专门为你做的乌鸡汤,里面有鸟窝,还有肉末骨油,吃着大补,闻着可香啦。”
幸好都是汤水,没什么卡喉咙的东西,就算是不吞咽,只要不是刻意抵制,也能滑进喉咙里,一顿饭喂下来,李三儿当真是出了一身大汗,不过他还是很有成就感。
“少爷,你要不要大解,小解呢?啊,都不要?”李三儿见秦永曾还是没反应,不由失望的说道,“多少解一点啊,在床上也没关系,我给您换新的,对了,少爷,你的手腕和脚腕该换药了,药水很烫,御医说这样可以舒筋活络,要是疼你就喊一下,但千万别动啊,以免接好的骨头再裂开。”
李三儿伸了伸懒腰,龇牙咧嘴的摸了摸屁股,这顿胖揍还真的挺实在,没有一点作假,都三四天了还是肿的像块大馒头。
“少爷,你忍着点啊,我把白布给你解了。”
“少爷,你真厉害,这么疼一点动静都没有,要是放在三儿身上,早就哭爹喊娘了,呵呵...”
“少爷,有点烫哦,一会就好了。”
“少爷,我给你系紧点,还是松一点?”
整个房间里就李三儿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自始至终秦永曾一点反应都没有。
施芸在门外叹了口气:“仪儿这到底是怎么了?”
身后的小丫鬟替施芸裹了裹披风道:“夫人,您该喝药了,今天有些冷,小心冻坏了身子。”
施芸点了点头,又朝房间里看了一眼,才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
又一次夜幕降临了,李三儿吹了蜡烛,轻轻地带上房门,然后蹲在门边上打起瞌睡,秦永曾三四天没睡觉,李三儿也几乎陪了三四天,不敢有一点大意。
说起这李三儿,还真是秦仪在街上捡来的,李三儿家原本住在离寒城有百里的小山村,李三儿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大哥李伯是个老实敦厚的小贩,经常跑马与北地的匈奴做生意,经过层层剥削能糊口已是不易,二哥李仲就厉害了,有一年村里经过一个大官,李仲看着羡慕就跪求那大官赏他一个富贵,那大官倒是心善,二话不说就领着李仲去了寒城,后来李三儿家里人才知道,那大官是被皇帝降恩旨回家探亲的太监,于是李仲就满怀着梦想进了宫...
三年多前,李三儿老家闹蝗灾,饿死了好多人,李伯在做生意时遇到了劫匪,差点闹得人财两空,人是回来了,但是天灾人祸,李伯的老婆孩子,还有父母也都饿死了,最后无奈之下,李伯将家中仅有的东西变卖,让李三儿来寒城寻找李仲,求得一个活路。
可是寒城好进,但这皇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更何况皇宫里的太监少说也有几万人,要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盘拆花光了,可还是没找到李仲,李三儿只能沿街乞讨混日子。
有一天秦仪路过,见到李三儿笑道:“如此活法还不如死了。”
李三儿反击道:“今日此活,只为明日换个活法。”
秦仪好奇问道:“哦,你想要何种活法?”
李三儿答道:“朝食一鸡,午食一鸡,夜食一鸡,纵使神仙也不换。”
秦仪闻言大笑:“如果我给你这种活法,你能给我什么?”
李三儿答道:“将命卖与你。”
秦仪是一个清高的人,虽然书富不足半车,但依然到处炫耀的主,只要每天三只鸡就能买一条命,对别人来说,不屑于做,但是这恰恰满足了他的清高,于是他便将李三儿捡了回来,后来在秦仪的“帮助”下,李三儿不止找到了在宫里混日子李仲,还收到了大哥李伯的消息,没有人知道,李三儿对秦仪是多么的感激。
夜风吹来,门边的李三儿打了个寒战,蜷缩下身体竟然睡了过去...
就在此刻,一个黑影一闪而过,灵巧的跳上假山,借着假山上的一颗歪脖子树,顺利的从窗户跳进秦仪的房间里。
“有贼,抓贼...”一个声音沙哑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