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赵胜以为秦仪是夸大其词泛泛而谈,但只有秦仪自己才清楚,商人的潜力是多么的巨大,有钱不止能使鬼推磨,甚至还能改变国家的命运。
华夏古代有个卫国巨商吕不韦,帮助秦庄襄王登上王位,出任秦相后,食客三千家童数万,位极人臣权倾朝野,就算是千古一帝秦始皇都要恭敬的喊他一声“仲父”,后来秦庄襄王在位三年而卒,嬴政继位,吕不韦因祸乱宫闱,最后畏罪自杀。
要知道当时是封建帝制初期,商鞅变法后的秦国,轻罪重罚偷只鸡都可能被砍头,但惟独对吕不韦,秦王嬴政却只能贬谪,最后逼他自杀,足可见一代巨商吕不韦的影响何其大。
而现代更是比比皆是,特别是经济社会越来越明显的当代,有人说商人是后工业社会的统治者,一点也不为过。
世人谁不爱钱,为利所诱,必为利所使,这是一个千古难变的定律,就像西方某些国家,商人甚至可以改变国家元首的任免,赵胜就算再聪明也不会明白这些东西,所以秦仪的话只能被看做疯言疯语。
夜幕早已落下,秦仪苦着脸走进府门,果不其然,府里灯火通明,施芸正在前院等待着。
“母亲。”秦仪默默地走到施芸身边,低着脑袋说道。
“仪儿,你太胡闹了,今日是你束发的日子,怎能如此贪玩,要是误了时辰,那可是对祖宗的大不敬。”施芸绷着脸说道。
秦仪连忙老老实实的答道:“儿子错了,只因临时有事差点忘记了时间。”
“快去沐浴更衣,你大哥也快回来了,到时在宗祠为你行束发礼,吴伯都准备好了。”施芸点了点头,脸色稍缓。
秦仪连忙答应,便匆匆向小院走去。
束发礼之后,男子就不用再扎两个小辫子,或者披散头发了,在北丘国束发的男子发式很讲究,需要将头发全部束起来,高出脑袋三四公分,然后用宽发带绑住,其余头发就像是马尾巴一般垂在身后,总体而言和华夏宋明时期的发式有些相像,最具代表性的例子就是包青天里的南侠展昭,看上去干净利落。
其实,不管是束发还是二十岁加冠都是一个形式而已,平时的小孩子大冬天当然会戴帽子,只不过在正式场合,或者典礼上,才会要求这些,特别是上朝的时候,连衣角纹饰都会有古怪的规矩,臣子步幅迈大了也不行,当然平时生活是不讲究这些的。
本来秦仪的束发之礼应该很隆重,不过因为秦子齐去世的原因,所有喜庆之事一律从简,所以只要拜拜祖宗,象征性的在头发上绑一根红绳就算完事了,倒是让秦仪松了不少气。
不过家中长辈只剩下施芸一个人,女子是不能主持束发礼的,幸好还有秦适,正所谓长兄如父,虽然不免让他有些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跪拜列祖列宗。”吴伯端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一条红发带。
秦仪一身蓝色长衫,披散着头发恭敬的对着桌上数不清的牌位下跪叩头,然后拿出写着自己生辰八字和名字的红包,扔到地上的火盆里,木炭火蹭蹭的将红包烧成了灰,这是一个说法,后代子孙束发入祖籍,要先告知列祖列宗自己的名字,这样列祖列宗才能保佑你平安发财。
“秦氏孙仪,字永曾,入籍。”
吴伯喊完,旁边李三儿就拿过笔墨,并将一本发黄的书摊开放在案子上,秦仪知道那是族谱,上面写着列祖列宗的名字,以及后世子孙添加的生平事迹,还有妻妾子女的名讳。
秦仪接过笔,端端正正的写上“秦仪,字永曾”。
“束发。”吴伯又喊了一声。
秦适从盘子里拿过那条红发带,然后向祖宗牌位叩了叩首,才走到秦仪身后,将他的头发拢到一起,发根疼的秦仪忍不住张了张嘴,却见旁边的秦灵儿早就笑红了脸。
等秦适笨拙的给秦仪系上红发带,吴伯才嚎着嗓子大喊道:“礼成,再次跪拜列祖列宗。”
“仪儿,今夜你还是继续守着列位宗祖吧,”等一切忙完,没有错过时辰,施芸才松了口气道,“再过三五日,你爷爷的陵要封土了,到时你就可以不用守夜了。”
秦仪站起身点了点头道:“母亲放心,儿子知道了。”
在北丘国历代皇帝年过五十,就会着手让人修建皇陵,一般都会花五六年的时间才能修好,修好后会暂时密封起来,等到皇帝驾崩才会再次开启,等灵柩抬进地宫,就会永久的掩埋,这才叫封土。
而对于朝中重臣,皇帝也会让人在皇陵边上修建一座豪华的地宫,秦子齐灵柩运来后,在家中放了七天,等地宫打开,就移了过去,不过封土花费的时间久些,尤其是内宫外宫层层密封,前后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
秦仪没赶上守灵,所以只能守夜以表孝心,一直到秦子齐的墓完全封土为止。
夜深人静,略带些凉意的清风吹进窗子,将一条条纱幔吹起,烛光摇曳映射出那一个个黑色的牌位,地上一个简易的铺盖,秦仪静静地躺在上面,手里还拿着本书,封面赫然写着“秦公兵法”。
秦仪以一个现代人的眼光来观看这本书,才真正发现这本书的价值,虽然秦仪经历过无数次的战争演练,还有堪比实战的对抗赛、争夺赛,而且还带领部队经历上百场残酷的实战,但是很明显,现代的战争技巧,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并不适用。
现代战争注重的是单兵素质,还有海陆空各兵种之间的互相配合,说白了是三维空间的较量,但是在这里,兵种单一而有限,无非是刀弩弓盾骑,是真正意义上的平面作战,兵器的杀伤力弱小,注定了冷兵器战争要从其他方面弥补,那排兵布阵以及天时地利就显得尤为重要。
《秦公兵法》并不是实质意义上的兵书,而是对历代战争的总结,每一篇一开始就会交代,这个战役发生在何时何地,以及双方投入的兵力,还有兵种配置,战争的经过和结果,然后是秦子齐的最后总结,以及反向推理,最后猜测双方将领不同的谋划,推理出几个胜负的结果,并标出双方最佳的取胜方式。
如果说华夏的《孙子兵法》是冷兵器时代战争精华的目录,那《秦公兵法》就是目录的诠释或初稿,不要轻视古人的智慧,从《孙子兵法》就能看出,古人比大多数现代人都要聪明。
其实说简单一点,现代战争是以快狠取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击对手的有生力量,这样就失去了战争本身的乐趣,在指挥室随便按几个按钮,一场惨烈的战争也许早就划下了句号,但是冷兵器战争却是一门艺术,这是秦仪现在的想法。
将书合起来,秦仪长长的舒了口气,秋天似乎要到了...
第二天,秦仪早早的起来,洗漱整理一下,并将头发用一条宽发带竖起来,以后这将是他每天必备的工作,虽然李三儿很殷勤,但是秦仪觉得这种事还是亲力亲为的好。
吃了饭秦仪便带着卫虎出了门,向城防军的军营走去,城防军的军营有东西两处营盘,一个在外城的西南角,一个在外城的东南角,最贴近南城门,但是从距离上看,这两处营盘是所有城门的临近点,一旦有什么意外,所有城防军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完成部署,并且投入战斗。
而秦仪要去的是东南角的那个营盘,是主营盘,西南角的那个属于副营盘。
秦仪远远就看到,比路边百姓的平房高出不少的大门楼,围墙内传来震耳欲聋的呼喝声,时不时还有烟尘冒出,军营,这个词对秦仪来说太过熟悉了,那种亲切感是发自骨子里。
“站住,什么人?”门口两个铁甲兵士手执长枪拦住秦仪两人。
秦仪心中热血沸腾,闻言笑道:“我是新上任的京畿行走,这是任令。”
其中一个兵士接过任令看了看,才翻了翻眼皮懒散的道:“跟我来吧。”
一进军营,就看到中间宽大的校场上,黑压压的一片士兵正在训练,这些人大都光着膀子,或拿大刀或持长枪舞的虎虎生风,外围还有不少骑兵烟尘飞起,秦仪看的十分激动。
“快走,别看了,那是正规的城防军,看了也白看。”领路的士兵白了秦仪一眼道。
“呃,城防军还分正规和不正规吗?”秦仪愕然。
那士兵看白痴一样笑道:“你当城防军是过家家,当然有划分,正规城防军每天的职责只是练兵,非正规的城防军才会暂时被安排守城巡街,看到了吗,城上站着的那些傻个,都是非正规军。”
顺着士兵的指向,秦仪看到远处高大的城墙上的确站着一排精神不佳的士兵。
“到了,你的营房在那里,”士兵将任令交还给秦仪,继续说道,“你们平时不参与训练,不过要与其他行走协调好,别出了岔子。”
秦仪惊讶的问道:“不用向上官报到吗?”
“劳什子巡防兵,报什么到,上官哪有功夫搭理你。”士兵又翻了翻白眼才离开了。
“少爷,这家伙太嚣张了。”卫虎愤愤不平的说道。
秦仪笑着摆摆手:“算了,咱们初到宝地还是别惹是生非的好。”
秦仪走到营房门口,伸手推开那厚重的小门,一股刺鼻的脚臭味传来,还带些汗馊味,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
“杨寻,你个兔崽子,敢耍诈,这局不算。”
“贾错,认赌服输,你要是耍赖,我揍烂你小子。”
“斗完这一局,出营拉场子走着...”
“谁怕谁,咬它,咬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