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声色犬马,无非吃喝玩乐,秦仪也想随波逐流做一个安分公子,可是其中的痛苦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不是他不喜欢玩,而是确实没什么可玩,在现代玩惯模拟射击、游戏演练,甚至还会把战斗机当做玩具冲天落地几个来回,而这里的娱乐就显得太低级了。
斗鸡在寒城还是比较流行的,不止平民百姓,就算是富家公子也会圈养几只斗鸡,在斗馆登记在册,抽牌子选对手,然后就是一呼啦围上去,一个个脸红脖子粗,扯着嗓子呐喊下注,恨不得自己就是那场里的斗鸡,刚开始秦仪还是有些新奇,也跟着众人下注,不过输了几百两之后,就索然无趣。
戏园子,听这名秦仪还有些兴趣,可是听了一场大戏之后,差点没当场吐了,只因为这些戏子压根没有唱戏,从开始到结束,一直就在那里嘟嘟囔囔比比划划,时而吹胡子瞪眼,时而欢天喜地,和说书比起来,就是多了几个人,仅此而已,秦仪实在搞不懂,为什么看戏的人如此热情。
至于其它,更是折磨人的游戏,唯有青楼和狩猎,秦仪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听说青楼中的女子有唱曲的,应该不会是说曲吧,狩猎想想也还是有些激动,纵马百里张弓搭箭,也不负一腔豪情。
不过这些,施芸是不允许秦仪碰的,让他玩也玩的十分憋屈。
就像是刚走出洗浴中心的男人,看到街头小孩玩玻璃球的感觉,没劲,实在是没劲。
所以秦仪只能没事到处瞎逛,城东逛完逛城西,城内逛完逛城外,要不是李三儿跟着,秦仪都恨不得去游历大陆,怎么站在广阔无垠的平原之上,天高地广却还是有种憋屈的感觉呢?
秦仪知道,那不是身体的束缚,而是一种心灵的禁锢。
“三儿,把西瓜切好没有?”秦仪抱着西瓜回到府里,就迫不及待的找冰窖。
一般富贵人家都有冰窖存在,严冬之时,挖一个地窖将干净的冰块储藏进去,等天热的时候就取出来放到室内降温。
冰窖里,李三儿打了个寒战道:“切好了,冰块也凿好了。”
秦仪将西瓜装到一个大盆里,然后用冰块埋好,就端起大盆迈上台阶,这秦府的冰窖可不是一般的大,就跟地宫一般,台阶都是青石铺成。
“三儿,你个臭小子快点,”秦仪低声骂道,“怎么总是磨磨蹭蹭。”
李三儿苦笑,自从秦仪病好后,不论是吃饭走路办事,都是雷厉风行,和以前散漫的秦仪截然不同,李三儿自然跟不上他的节奏,关键时候总是慢一拍。
秦仪看了看天,才扭头对李三儿说道:“你去厨房吃饭去吧,赏你一块西瓜,这一块顺便带给吴伯。”
李三儿闻言顿时大喜:“三儿也有,谢谢少爷,刚刚只是闻味,三儿就流口水了。”
“哎,哎,你这笨蛋,怎么连皮一块吃了。”
人家吃西瓜是从上面吃,这李三儿哪里懂得,从侧面连皮带瓤一块吞了下去,还一脸意犹未尽。
“别看了,再看也没有了,”秦仪见状连忙护住大盆,“给吴伯的那块,你小子可别中饱私囊。”
李三儿吧唧下嘴,讪讪一笑:“少爷,三儿可不是那样人。”
秦仪撇了撇嘴,便端着盆一路向大厅走去,路上遇到府里下人一个个用诧异的眼神望着他,秦仪反正也习惯了,全然不在意。
“哎,小妹。”秦仪远远看到秦灵儿,顿时喜笑颜开,紧走几步追了上去。
“你又搞什么,”秦灵儿见秦仪端着个大盆,一脸奴才相,气就不打一处来,“我要是母亲,一定罚你去洗马桶。”
秦仪抽了抽嘴:“小妹,我这里有好吃的,给你一块先尝尝。”
“你这吃货。”秦灵儿当真无语,现在的秦仪就像是一团棉花,不管自己怎么针锋相对,都伤不到他也吓不倒他。
“真的很好吃,你尝尝嘛。”秦仪一手端盆,一手从冰块中拿出一块西瓜,不管秦灵儿怎么推脱,一个劲往她手里塞。
秦灵儿推脱不过,只能接过西瓜,看那颜色鲜红,而且冰爽无比,秦灵儿有些意动。
“吃红的,绿的别吃。”秦仪在旁殷勤的说道。
秦灵儿翻了翻白眼,咬下一块红瓤,顿时眼睛一亮:“真甜,我记得去年好像吃过,不过没有这个好吃。”
“那就多吃点,我这里多得是,小妹啊,你什么时候教我耍大刀?”秦仪在旁弱弱的笑道。
秦灵儿一听,翻手拿西瓜皮丢了过去:“早知道你心思不纯。”
秦仪弯腰躲过,有些郁闷的嘟囔道:“不是你说要换的嘛。”
“你若有胆,明日跟我去城外狩猎,不过你要是再坐你那辆破马车,到时候可别怪我将它劈了做柴火。”秦灵儿威胁的说道。
破马车,自然是将秦仪四肢压断的那辆马车,槐木车轮、檀木车身,铜轴铁壁,沉得要死,要拉动它起码要三匹马同时用劲,秦仪总算知道,为什么让马车压一下,竟然压成那副德行,没把手腕整个切下来,已经是他的幸运。
人家出城狩猎,都是一弓一马,秦仪出城狩猎,却是租来十几个弓弩手,遇到猎物不用他招呼,那十几个弓弩手就立刻将其乱箭射死,而秦仪则是稳坐马车里,喝喝茶剔剔牙,说不出的惬意。
“当然不会,那破马车我早就想丢了,若是小妹看着不顺眼,现在劈了也没事。”秦仪连忙点头,“只是母亲发现了,会不会...”
“母亲明天去酬神,听说大哥快回来了,”秦灵儿眼睛一眨笑道,“我要为大哥猎只老虎下酒。”
秦仪心里酸酸的,怎么同样是哥,差别那么大:“好吧,我去就是了。”
两人来到大厅,施芸已经等待多时了,见到秦仪端来的西瓜,不由惊讶的大呼朱果,秦仪自然是无奈。
听施芸说,这朱果也就是西瓜,只有西方的昌平国才有,而且珍贵无比,去年的时候,昌平国的特使就带了一些献给皇帝赵胜,赵胜吃的不错,也赏给秦府一些,面对施芸的疑惑,秦仪只是说从城外皇庄里买来的。
右丞相府,一个年轻的男子阴沉着脸坐在大厅,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年纪,但眼神狠戾,鹰钩鼻薄嘴唇,一脸狼顾之相,正是二皇子赵丰。
“舅舅,五个月了,难道你还没想出什么主意?”赵丰淡淡的问道。
右丞相吕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闻言低声道:“殿下,此事急不得,万一让陛下或者那老东西知道,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再说那秦仪已然废了,我们再在这个时候动手,恐怕会节外生枝。”
“哼,早知道上次就直接将他杀了,没想到父皇如此软弱,就算是那废物残了,还要将那贱女人许给他,现在婚期将近,你让我如何不急?。”二皇子赵丰双拳紧握嘎吱作响。
“殿下,上次那事是我考虑不周,不过为今之计,我们还是等待时机为佳。”吕梁静声说道。
“现在时机已然来了。”门外走进来一人,二十岁左右年纪,一身长衫,身体修长,却是一翩翩美男子。
“不视,见过父亲,见过殿下。”吕不视,吕梁的小儿子,也是他最疼爱的儿子。
赵丰一见吕不视,立马笑着站起来:“二表兄免礼,你我兄弟何必拘束,你刚才说的时机是什么?”
吕不视也不客气,顺势站起身道:“殿下、父亲,你们可知江南发生什么大事?”
吕梁和赵丰相顾茫然。
“秦子齐一月前被刺身亡,南丘国大军蠢蠢欲动,天下要变了。”吕不视轻轻地说道。
“什么,那老东西死了?”吕梁闻言脸上大喜,“此事当真?”
“那说明秦家完了?”赵丰也是一脸欣喜。
吕不视叹了口气:“殿下,父亲,你们怎么这么糊涂,只看到秦家,却看不到我北丘国的危机。”
赵丰吕梁一顿:“怎么没听到一点风声,难道南丘国真的又要兴兵?”
吕不视点了点头:“目前还没有确定,不过有五成的可能,现在秦子齐已死,正是攻打我北丘国的最好时机,危险与机遇并存,说不定这是我吕家的机会。”
“二表兄的意思是,你要出仕?”赵丰闻言一喜。
吕不视摇了摇头:“有我大哥足矣,我只管在幕后谋划便好。”
“你大哥?”吕梁哼了一声,“有勇无谋,他能做什么?”
“呵呵...”吕不视摇头一笑,“需要的就是大哥的有勇无谋,对陛下而言,这样的人用着不是更放心吗?”
“这...”赵丰眼睛一亮,“二表兄当真是奇才,有二表兄出谋运筹,怎怕大事不成?”
“此事早已在江南传开,不出三日就会蔓延寒城,想来陛下忙着笼络人心,为秦子齐哭坟守孝,一时间难以应付江南诸事,殿下,你的机会也就来了,到时殿下代陛下御驾亲征,有公羊铭、秦适,还有我大哥吕不归,三员猛将,外加在下运筹,虽不能保证全胜,但足可保江北不失。”吕不视自信的说道。
“为何要用那公羊铭和秦适?”赵丰哼了一声。
“殿下,以后你要学会容人,这是为君者的第一步。”吕不视淡淡的说道,“公羊铭是一代智将,秦适护国公的后裔,威望极高,笼络住这两人,就算以后偷天换日也不是什么难事。”
“多谢二表兄教诲,我记下了,”赵丰闻言连忙拱手说道,“不过,那秦仪?”
“殿下,”吕不视闻言皱了皱眉,“为了一个废物,值得你伤脑筋吗,没有了秦子齐,秦家还能成什么气候,我探知秦仪明日会和秦灵儿出城狩猎,到时直接杀了就是,你要把心思放在大事上。”
“真的?”赵丰闻言一怔,“那秦灵儿可不可以不杀?”
“你若爱色,那便留着,你若动情,必杀。”
吕不视转身直视赵丰,眼神中一丝阴冷,让赵丰忍不住打了个冷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