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的血统放在秦岭儿身上,可以说一点都没有浪费,嫉恶如仇正气凛然,尤其是针对秦仪,更是做到了大义灭亲。
让秦灵儿最无法理解也不能忍受的是,自己的爷爷和母亲总是有意无意的放纵秦仪,以前的秦仪虽然无才无德,但还算老实本分,可是在两人的纵容下,这厮不仅学会了打架遛狗,还跟一群狐朋狗友学会了仗势欺人,每天不是和几个打油诗人卖弄几下半吊子诗文,就是学什么古人对酒当歌听曲观舞,人家喝了酒不拘一格文采斐然,但秦仪却只会耍酒疯,有一次更是抱着路过的一个老太太,大喊杨兄再喝一碗,结果生生给人灌了三大碗。
老太太喝醉,大小便失禁,酒醒后羞愤难当,直接在家中自缢而亡,要是放在寻常人家,秦仪早就被拘押查办了,不过在秦子齐的周旋下,这厮只挨了三十下板子就没事了。
这还得了,秦灵儿知道后,叫齐女子军半夜偷偷摸回秦府,将正做美梦的秦仪从被窝里捆了出去,找到一处便遗之地,就是大粪坑,将他丢了进去,足足一天一夜才被秦家人找到,一身粪便小脸蜡黄,那叫一个凄惨,要是再晚些时候,估计就会被熏死在里面。
自古手足相残都是重罪,为此,秦灵儿也受了重罚,三天不吃不喝,还挨了顿鞭子,可问题是,秦灵儿不认为这是手足相残,这明明就是替天行道打抱不平吗?
随着年龄增长,秦灵儿对秦仪愈加厌恶,虽然不像以前那般冲动,但讽刺几句,或者拔剑吓唬一顿,倒是家常便饭,渐渐地秦仪越来越怕见到秦灵儿,就算是见面也会靠墙绕边走,秦仪越是如此,秦灵儿越是厌恶,堂堂国公府的二公子,却是一个软蛋,这不是丢了秦家的脸吗?
“咦,那不是废物二哥的狗奴才吗?”秦灵儿刚来到秦仪的小院,远远就看到一个影子躲躲闪闪的溜进去,怀中还抱着什么大物件,秦灵儿哼了声,“都残废了还不老实,看你能做出什么勾当。”
秦灵儿悄悄地靠近小院,不过让人捧腹的是,小院的大门开着,但这丫头却不进去,反而踩着门边的石头爬上一棵歪脖子树,然后从墙头翻了进去,如果秦仪看到一定会赞叹,秦家有女,不走寻常路。
秦灵儿小心翼翼的爬上假山,探出头向屋内看去...
“少爷,酒拿来了。”李三儿小声说道。
房间里灯火通明,特别是秦仪的床边点了十多根蜡烛,还有几盏油灯,床边桌上放着一个银盆,还有一把金晃晃锋利的小刀,以及针线白布等等。
“没人看到你吧。”秦仪点了点头问道。
李三儿嘿然一笑道:“三儿办事你放心,绝对没有人看到。”
秦仪哦了声,指着桌上的大碗说道:“你先帮我倒上一碗酒。”
李三儿吃力的抱起酒坛,将酒倒进碗里:“少爷,你这是要变戏法吗?”
秦仪长长的吸了口气:“算是吧,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早点去睡吧,记得帮我关上门和窗户。”
“少爷,三儿不困,我还是留在这里吧,要是少爷有什么需要,三儿在旁伺候着也方便。”李三儿关上房门和窗户说道。
“你确定?”秦仪不相信的望向李三儿。
李三儿狠狠地点了点头:“能伺候少爷,是三儿的福气。”
秦仪苦笑一声:“那一会你看到什么,千万别害怕,也别乱叫知不知道?”
李三儿继续点头说道:“你放心吧少爷,三儿胆子大得很。”
秦灵儿刚听了几句,窗户竟然被关上了,她不由得撅嘴道:“不知又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行,我得去看看。”
秦灵儿轻巧的飞身跳下假山,猫着腰来到窗户前,刚要从缝隙中往里看,突然里面传来一声惨叫,冷不丁这么一声,吓得秦灵儿差点爬在地上。
院外的护卫听到喊声,匆匆跑进来:“二爷,发生什么事了?”
良久之后,屋内才传来秦仪的声音:“没事,是三儿碰到了桌角,你们都...退下吧。”
“是,二爷。”护卫听到秦仪没事,都有序的退出去。
秦灵儿从墙角探出身来,摸到窗前再一次往里面看去,不由得眼睛睁大,差点吓得叫出声来,醒悟过来,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神中带着不可置信,废物二哥真的疯了。
只见床上的秦仪将右腿横在床沿的矮桌上,旁边是一碗火,不错,真的是火,碗里冒着蓝色的火苗,就算是窗外的秦灵儿也能闻到浓重的酒香。
秦仪将金刀放在蓝火上左右烤了一会,竟然向自己的脚腕划去,手法极其熟练,就算是时常练剑的秦灵儿也自认做不到如此轻易,白皙的皮肤随着金刀划过,瞬间出现一道殷红,肉皮也随之外翻出来,露出红嫩的血肉和森森白骨,眨眼间伤口又被涌出来的鲜血盖住。
秦仪并不惊慌,用勺子将银盆里的盐水舀出来倒在伤口上,鲜血立马被冲洗干净露出整齐的切口,不过这里没有现代的手术工具,刀、剪、钳、锥、镊子等,可谓是一无所有,一般手术单是刀就有数十种之多,钳子也分为咬骨钳、止血钳等十几类,单单是撑开伤口的皮肤撑开器就足以难倒秦仪。
还好,秦仪预先做了准备,一支折弯的簪子,不过它没有收缩功能,所以要撑开伤口再放进去才可以,怎样才能撑开皮肤伤口呢,毫无疑问,只能自己动手,李三儿这胆大的家伙早就吓晕过去,压根指望不上。
神经传来的痛感,让秦仪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但他必须要做下去,因为他不想做一个废人,以前受伤大多时候都是他自己处理,所以对于一些小伤都是手到擒来,但是这关节手术,对他来说无疑是一场心脏移植。
秦仪双手放在酒中清洗一下,然后又再盐水中浸泡一会,便伸出两根小拇指,将皮肤伤口慢慢的撑开,不,应该是撕开,先前割得伤口有些小,不足以承担这样的伸展长度,秦仪牙齿恨不得咬碎,医者难自医,并不是一句空话,这是对技术和精神忍耐的双重考验,那疼痛根本不是正常人所能承受的,而且就算有麻*醉,秦仪也没办法用。
幸好脚腕处脂肪少,撑开皮肤伤口基本上就到了骨头,但是接下来却是最难得,那就是撬开骨腔,但是脚腕是人体重要的部分,其中颈动脉血管也比较多,如果一不小心割断了一条,依照现在的医疗水平,根本没办法接起来,这条腿也就彻底废了,秦仪也犹豫过,但做一个半废之人,对他来说还不如死了,所以他才会坚定决心,一定要把那块碎骨取出来。
金刀在秦仪手中如同一条金蛇一般灵巧,随着他的汗越流越多,金蛇的速度也慢了下来,甚至连刀身都颤抖起来。
“啵...”
一声轻响,无异于天籁,秦仪还没来得及高兴,眉头又是一皱,用淡盐水清洗一下,果不其然,在均匀的软骨夹缝中果然嵌着一块只有米粒大小的碎骨,秦仪用针尖将那块碎骨小心翼翼的挑出来,不由得苦笑一声,就是这一小点东西,却让人如鲠在喉一辈子不得安宁。
碎骨算是取出来了,但是软骨已经增生发育,骨裂的地方也多长出一些不明显的骨芽,如果不能清理掉,那对以后的行动会有很大的影响,刮骨这两个字出现在秦仪的脑海里,让他不由得抽了抽嘴角,伸出血手将一根木条咬在口中,因为他不能确定,自己能否在那种巨大的疼痛中保持理智。
“沙沙...沙沙...”
刀子每碰到一次骨头,都会让秦仪全身绷紧一次,就好像这已经不是身体的疼痛,而是灵魂的疼痛,那种让人几乎失去理智而发狂的疼痛,这一刻,秦仪似乎能明白,为什么施芸每次头疼都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那种疼痛已经超越了人的理智。
最主要的是,这并不是力气活,而是一种技巧活,刀轻刮不掉,刀重则伤骨,这个尺度很难把握,让秦仪唯一庆幸的是,前世自己没少给战友治伤,还做些急救手术,让他多少有些经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沙沙声比蚊子的翅膀还要小,但是窗外的秦灵儿却是不寒而栗,她想喊,却发现自己的嗓子被堵住了,连身体都不受控制,他疯了,对,他一定是疯了,要不然为什么会自*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