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替我梳洗完后,我神清气爽打开偏殿门,对着灵雾飘散的蓬莱美景伸了个懒腰。
“看来阿锦昨夜里睡得很好。”
那是当然,我若入梦,惊雷都莫想扰醒我。
等等,这声音……
我转身一看,果然,帝君站在不远处的正殿门口望着我。
“可怜本君因未曾同你赏月而遗憾,夜里独自醒来,见你不在身边,再难合眼。”
这…这话怎么说得奇奇怪怪?语气也是莫名其妙的矫情。
“阿锦,你不过离开本君一夜,本君就寝食难安,你若真嫁在蓬莱,那本君亦只能随你永居蓬莱了……”
桃花眼似笑非笑的时候,总是脉脉含情的。
这是在卿渊殿上,那正殿殿门大开着呢,这些话要是让卿渊听了去,难免要伤心。
他是个好人,我虽不能许他什么,但也不想辜负他太多。说到底,这是亦菡欠下的风流债,我白锦时还不起。
唉,感情一事就是麻烦。
我无奈装模作样地向帝君行了一礼,轻轻说了句“义父安好”。
“还请帝君不要再说一些不像样的话了,如今我是蓬莱岛上的子民亦菡。”
他眼眸忽然微眯着,走到我身旁,狭长的眼凝望着我,令我莫名心虚。
是了,我作这些决定的时候,从未跟他解释过。
可是千百年来,他任由我胡作非为,他说过我不需要跟他解释什么……怎么到了蓬莱这里,就总有些莫名其妙?
“阿锦……”
我抬眼望他,刹那沉浸在这双狭长而脉含情意的眼眸。
“本君是不是没有提点过你?如今,你都会在意别的男人了,你心里,有过本君么?”
问就问,你别靠我这么近哎。
我是不是需要提醒他什么?
“那个…小夜啊,咱们之间大可不必谈情说爱……”
“为何?”
他突然凑近我,低声问:
“咱们之间,为何不能?”
“难不成阿锦有了除本君之外的心上人?”
我……
我眼一闭,已赴死般的决心应道:“没错!我已经有了……”
话未说完,我突然被他揽入怀里,还没来得及睁眼,唇被覆上两瓣温软的唇,裹挟着他小心翼翼又霸道直接的气息。
霎时间脑子一片空白。
剩下的话语全被吞没。
周围的灵雾将散未散,有淡淡的清凉之意,然而花落簌簌间我脸上面皮却渐渐烧起来,耳朵也在发烫,一时心跳如雷,心绪复杂不宁。
半晌他停下来和我控诉道:“本君……不许。”
说完又温柔地凑上来,呼吸相融间搂紧我的腰,小声问:
“我吃醋了怎么办?”
我一头雾水,又怒又懵。
话本子上说,这是初吻,是要留给自己心爱的人,留给自己的夫。
是夫君,不是义父!
帝君他无耻。
对着与自己亲姐姐如此相像的我居然也下得去口……未经我同意夺走我的初吻,还问我吃醋了怎么办?这吃的是哪门子飞来横醋?
难不成风千夜这厮心术不正一直对他的亲姊倾心?
这可就更禽兽了……
想着想着,他松开了我。心情颇好地走到一颗古老的花树下,在这美景中拂袖,一方檀木案几出现在树下,案上摆满了茶具。他坐在蒲团上,不紧不慢地开始沏茶。
阿月这才从殿中出来走向我,笑容分外灿烂有有些羞涩。
很好,看样子她都看见了,看见了也不来解救我。
这两个人……我心底又涌出几丝恼怒。
忽然灵雾间走来一群人。是卿渊,正带着侍从过来。
见我站在这儿,笑着唤一声“菡儿!”
接着快步走到我面前,眼中宠溺又怜惜:
“蓬莱晨间灵雾清冷,莫要着凉了。”
说完解下身上的披风,手一转披到我身上,又细细替我将领上丝绳打成一个好看的结。
我愣在原地,思绪复杂。
我不能理解帝君他究竟何故想要娶我,但我知道,卿渊是真真切切的待我,一腔情意明明白白,哪怕我其实不是风亦菡,我都能感受到他对我珍视与怜惜。
是的,人间王公贵族谈情说爱,用的都是“怜惜”一词。
可帝君呢?
他就是无缘无故,不可捉摸。
忽然一阵风袭来,身上披风掉落。
帝君从灵雾中缓缓走来,素衣皎皎,手上拿着另一件披风。白色流光缎面,鎏金暗纹,华丽又低调。
卿渊见他在,忙作揖行礼,喊了声“义父”。
他淡淡点头,说道:
“本君的义女在未出嫁之前,本君自会照顾好她,就不劳你费心了。”
说完将那件披风给我披在身上。
我忍不住嘴角一阵抽搐……帝君,你幼不幼稚?
咬牙切齿道:“多谢义父好意。”话音刚落,我转身离开。
“谁也别跟着来!本公主……呸,本姑娘要自己去走走。”
我大概需要静静,一时不想再见到这群人。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绕过一片灿烂花田来到不知名的湖畔。
湖边有名女子弯腰在木丛里探寻着什么。
忽然她抬起头来,这眉目……是三公主凌烟。素手拨开草丛后认真巡视后,又一阵失望。看神情,焦急得很。
我这几千年养成的捣乱性子此时此刻又显现了出来,兴致大起,笑着迈上前去:
“三公主这是在找什么呢?”
她眉头一皱,不耐烦道:“关你什么事?”
我抬起手,掌心凝出青绿色火苗,轻轻向她身前的草丛挥去。
只见她身畔,一片绿茵茵的草齐刷刷破土而出,草丛更加幽茂密集。
我冲着她两手一摊,笑道:“这不就关我的事了?”
我一直觉得,把一个心高气傲的人逼得暴跳如雷,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她没让我失望,怒气冲冲站起来指着我大叱:“好你个风亦菡!你……”
忽然她眼眸一转:“你这披风哪来的?”
接着围绕我走了一圈,细细端详我身上的白色披风,倒是我在原地狐疑。
这……怒火是不是消散得忒快了?
她突然站定,云淡风轻地道:“你不就是想要血来玉嘛,我可以告诉你它的下落。”
平淡如水的语气落在我耳中恍如惊雷咋响。
她怎么知道我来是为了血来玉?
这事儿连帝君都不知晓。
莫非她发现了我不是真正的风亦菡?
只见她得意地扬起脸:“想不到吧?你的目的就这样被我发现了。若非万年前我发现你鬼鬼祟祟,还真是没有想到呢!这未得逞,如今又回来了。”
万年前就发现了?
难道风亦菡当初来蓬莱,也是为了取血来玉?
豁,好你个风亦菡,主意都和我打到一块儿去了!
“你把身上这件披风送给我,我就告诉你血来玉在哪里。”
不就是件披风嘛,腹黑幼稚帝君的东西,谁爱要谁拿去,本公主才不稀罕!
我把披风解下来递给她。
她说,跨过这片湖绕过对面青峰,是蓬莱圣地。
血来玉,就在圣地之中。
我本不该信她,没有人会愿意拱手出卖自己的族中的宝贝。
可我望着那片青峰,莫名觉着眼熟,仿佛有什么神秘的指引,让我潜意识里相信她说的话。
我运起仙术,飞身朝湖面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