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说:从这章起,“上官昭”这个名字就要下线啦,后面女主都以晏京落称呼)
自那天以后,晏夫人等人在家里休养,上官昭在府里过了几天安宁的日子。
她趁着这几天休息,把蔺长燃给的医书翻了又翻,还天天早起锻炼身体。
晏京落这副身体实在是太弱了,她要强身健体来对付楚行止。
她还和蔺长燃找了一个僻静处,给晏二小姐烧了纸钱,送别了晏二小姐和自己。
往后,上官昭就真的不存在了,她将以晏京落的身份去完成剩下的事情。
早晨太阳暖暖地照着,桃花花期已过,树上只剩了一点点花色,有鸟儿在枝头蹦来跳去,好不快活。
晏京落看书看的乏了,支楞着脑袋百无聊赖地看着跳来跳去的鸟儿。
蔺长燃还没有消息来。
扑棱棱。
一只白鸽停在她窗边,发出咕咕咕咕的声音。
她雀跃着一把抓起来,打开它爪间的竹筒,取出一张纸条。
巳时,芙蓉街。
那是楚行止下朝后回府的必经之路。
晏京落一跃而起,赶紧拉高袖子检查:雪白的肌肤上布满青紫青紫的伤痕。
立春画了一早上,效果不错。
她满意地笑了,将桌面放着的一粒小小的红果子放进袖口,边往外走边喊立春:“立春,干活去!”
皇城,明镜殿。
圣上一脸倦容地端坐殿上,看着殿堂之下争论不休的大臣们皱起了眉头:永平王的案子尾巴还没收拾干净,西街又发生了命案,两桩事碰在一起,难免让他疑心四起。
永平王一案闹的人心惶惶,导致这群国之栋梁个个畏手畏脚,办起案来瞻前顾后,几天了案子一点进展都没有。
“够了,”圣上不耐烦地打断大臣们的争论,放在龙椅两侧张着牙瞪着眼的龙头上的手拍了拍,自成一派威严。
“此案就由楚爱卿全权督查,太宗府协助,没什么事就退了吧。”
“微臣遵旨。”
殿下男子一身明黄朝服,身长腰窄,玉冠衬着举世无双的俊容更添几分冷峻,站在一群大臣中,活似谪仙下凡,不染纤尘,此人正是楚行止。
圣上看了楚行止一眼,眼里几分宽慰,宽下心来。接着,纹龙皇袍一甩,洪公公喧了退朝疾步跟上,众臣皆跪安退下。
楚行止负手走出明镜殿,已有一人候在前面。
是首辅张素张大人。
“楚王,”他上前作揖,花白的眉毛斜飞吊起,眼神却是矍铄锐利,让他看起来有那么点目中无人。
楚行止微颔首,眼里是一贯的冷淡:“张首辅。”
“听闻楚王前几日抱恙,如今又奉旨督查西街一案,必将劳思费神,楚王可要注意身体啊。”
这个张素是两朝元老,在朝中拥护者甚多,又是开国的大功臣,圣上对他都礼让三分。也因此,位越高越狂放自大、目中无人、居功自傲。
而楚行止年轻有为,又得圣上器重,偏偏为人孤傲正直,在朝中特立独行,张素几欲拉拢无果,这几年更因立场不同,他对楚行止针锋相对,巴不得除之而后快。
这一翻话听着诚心诚意,实则巴不得楚行止病死才好。
“为圣上分忧,乃做臣子本分。”楚行止不欲和张首辅多话,凤眸只轻轻地看了他一眼,便又转开来,“楚某告辞。”
张素看着楚行止修竹似的背影,眯起了鹰眼,短促地冷笑了声:“竖子。”
然后,官服往后一甩往反方向走。
芙蓉街人来人往,商铺林立。
“小姐,我们到底要等谁呀?”
拐角角落里,做贼状地蹲着两个娇小的身影,蹲在前面的女子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
“别问那么多,等会你只要记得卖力表演就好了。”
“哦。”
“来了来了!”晏京落激动地拍着立春的肩膀,头往外探了探,“做好准备。”
立春顺着她的目光往前看,只见前面一辆马车向这边驶来。
那马车很奢华,车身在阳光下闪着金光,车帘子垂着,看不见里面的人。
晏京落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马车行至人比较少的路段,在心里默数“一二三”,三字落定,她抬头往某个酒楼看了一眼,勾唇一笑:就是现在!
人影一闪,街上闪过一片素色的衣裳。
嘶鸣声突地响起,马匹不知为何突然受了惊吓,将前面路过的姑娘“撞倒”在地,人群骚乱起来。马蹄不安地踩来踏去,南烛紧紧勒住绳子,将焦躁不安地马安抚住。
立春惊呼:“小姐!您没事吧?”
南烛跳下马车看清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的原来是晏家二小姐。
这可不好办了。
“晏小姐,你没事吧?”
“嘤嘤嘤……”
晏京落柔弱地躺在地上,兰花指轻抚额角,脸色早已吓得发白:“我的腿好痛啊,刚出狼窝又突遭横祸……我是要死了吗?”
她“嘤嘤嘤”地啜泣着,大抵是长得本就一副娇弱惹人怜爱的模样,此时更是可怜见,围观的路人都开始同情起她来。
南烛还在“你丫的,碰瓷呢”,那边立春已经一把扑到晏京落身上哀嚎。
“呜呜呜,我可怜的小姐,可怜爹不爱,姨不疼,还有个姐姐眼中刺,这马车还不长眼往她虚弱的身上撞,这可怎么活呀!”
主仆两人一唱一和、一高一低地哭着,引得路人纷纷议论。
晏京落哭了半天,姓楚的怎么还不出来?她哭的都要气绝了。
“晏小姐,哎呀,可别哭了。”
南烛一筹莫展,这女人的眼泪就像虱子,让他头发都要薅秃了,更何况还有那些向他投以议论的路人眼光。
老天,求求你把我吊走吧!
楚行止坐在马车内,听着耳边隐隐约约起伏连绵的哀嚎声,眉心皱了又皱,终是掀开帘子探出了头来。
清冷的目光掠过躺着的身影,眉心不悦地蹙起,半响,屈尊走了下来,如月色的朝服像一湖泉中月荡到了她眼前。
来了来了,他来了!
晏京落激动地抖了抖,声音急转直下,露出了异常“痛苦”的表情。
“啊,我的腿感觉不是腿,我的身体不是身体,那是被楚王的马碾压过的残躯。”
“原来是楚王,楚王的马车竟然在大街上撞到人了。”
“看这姑娘当真是痛死了,不会腿断了吧?”
“肯定断了,你看她脸色发白,动都动不了。”
这……
可闭嘴吧!
南烛恨不得扑上去缝住围在最前面的群众的嘴,几个大男人,嘴比女人还碎。
“王爷。”
南烛欲言又止,被楚行止一个手势制止。
楚行止看着晏京落“动都动不了”的身子艰难地往他脚边挪,气若游丝地问:“王爷,您的马车撞了我,说吧,要怎么解决?”
一脚踩死!
楚行止睥睨着她慢慢伸向他脚的魔爪,脚趾在金丝靴里抓了又抓,才忍住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冲动:“你想怎样?”
“王爷欺负了良家少女,肯定是要负责的!王爷您蹲下来一点,我们商量商量。”
晏京落痛苦地皱了下眉,脸上的表情很是诚恳。
楚行止盯着她煞白的脸,在南烛“见了她的鬼”的表情下一摆衣袍曲腿蹲下。
“说。”
他倒要听听她怎么说。
嘿嘿,就知道他自小遵礼义知廉耻,脸皮又薄,在这么多人面前就算再不乐意,也一定会做戏做三分。
晏京落勾着嘴角,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悄声说了一句话。
然后,众人就看到风度翩翩的楚王,破天荒地裂开了他千年冰山般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