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李泌？

这可不是一个侍从应该说出来的话，可在长安这种地方待久了，有些人，有些事都会改变。

许宣平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带着他前往了客房。

李泌依旧坐在房中，他将手伸入袖口中，摸索出了一把古朴带着花纹的钥匙，指尖搓捻着，喃喃自语道：“吾持此令，号令九州，九州令啊！九州令！你掀起的风雨已经开始了。”

传闻中的九州令，竟真的只是一把钥匙，说出去恐怕都不会有人相信。

住在花萼楼，苏渊明不敢有丝毫大意，虽然他确信李泌暂时不会将他当作弃子，却也不得不防，第二天他便出了门，前往了凌烟阁。

七月的长安，天气异常炎热，哪怕是清晨拂面而来的微风，都夹杂着一股热气，街道两旁的人陆陆续续走出房门，男女都穿着淡薄的衣裳，有人成双成对，有人在跟地摊小贩讨价还价……

他走得不快，抵达凌烟阁还有一些距离，越是接近，身边人的装束越是简单，他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的江湖人事，大约两刻钟后，苏渊明行至一处雍容文雅的高阁，门口站在两小童，查阅征集令。

刚走进去，一位面容四十好几穿着华丽的中年快步走到他面前，侃侃而谈：“昨儿就听苏贤侄就城，本想着去接人，还没到城门口，贤侄就被人借走了，倒是我们有所怠慢了。”

以凌烟阁雄厚的势力，想要探查他的相貌倒是不难，苏渊明被认出没有半点意外，眼前的看着有些眼熟，仔细一想，倒是有过数面之缘，立刻行了晚辈之礼：“见过查掌侍。”

查文生是凌烟阁掌侍，管理凌烟阁大小事宜，以前随师父在江湖历练，每次都是他规劝师父回归凌烟阁。

查文生托住其手腕，说道：“贤侄就不用客气了”，反手一抓，拉着他又往里面走，一边走一边叮嘱：“袁师客的谶语我们查清了，是误传，这事虽然我们压下去了，不过一些并不知晓内情的人恐怕会为难贤侄。”

行至堂中这才停下，查文生又道：“小辈中，注意一人便可，博陵崔氏，崔旰，这次他可有意立功，你二人难免会起一些冲突。”

查文生如此偏向苏渊明，主要还是因为甪里曾有恩与他，照顾一下小辈也理所当然。

“查掌侍费心了，”苏渊明唇边露出似有似无的浅笑，“我来此也不是为了争功，他想立功，给他便是，冲突大可以免了。”

查文生定定的看了他片刻，心中感慨，不愧是甪里前辈培养出来的弟子，心怀若谷，然而他却忘了，他就算不争，同样有人会排斥他，人心总是这般险恶；话已至此，若是苏渊明生不起戒备之心，再多说便是赘言，话语一转，关切问道：“甪里先生可还好。”

苏渊明面色一僵，脸上的浅笑全然不见，刚想说些什么，门外便传来了一阵呼声，查文生和苏渊明同时向着声音来源投去目光，凝目一看，查文生便快步走了出来，维持秩序，冷面警示众人不要喧哗。

来者二十出头，身着蓝白相间的袍泽，身形修长面容甚佳，脸上却带上同龄人所没有的英气，目光如炬，给人一种肃杀之感，听身旁人对他的称呼，此人就是查掌侍所叮咛的那位蜀中奇才崔旰。

苏渊明只瑶瑶望了他一眼，便转过头去，向着堂中张望，大堂陈列相对简单，除了墙边挂着二十四位功臣画像外，仅有一张案桌……苏渊明左右环视的举动，却引起了崔旰注意力，他摆脱众人，径直走向苏渊明。

“这位想必就是甪里前辈的弟子苏渊明。”崔旰声音不高，却落入所有人耳中，堂中之人齐齐看向两人，崔旰非常有礼，“足下真是一表人才。”

“请问阁下是……”

“在下崔旰。”

“哦……”苏渊明略微诧异，倒也不是他装糊涂，只是不想让人觉得他心生戒备，面上也是露出了一些微笑，“虽未跟阁下谋面，但苏某行走江湖时，耳闻过阁下，久仰！今日得见果然是气宇轩昂。”

“苏公子见笑。”崔旰没有继续客套下去，直接说明来意：“足下可否借一步说话，有些要事想跟足下相商。”

有查文生的提醒，苏渊明知道避不开崔旰，干脆答应了他的请求，两人行至堂中一隅，其余人也都识相，避得远远的，没人故意靠近偷听两人说话。

崔旰面容沉静，早已没了如沐春风的微笑，双目中有着难以掩饰的凌厉，仿佛眼前的苏渊明就是猎物一般，他轻易的掩去那股寒意，虽然只有短短一瞬，却让苏渊明觉得，此人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而那张羊皮也快要遏制不住他的野心了，只要有一颗火种，就能点燃心中的深不见底的欲望，苏渊明脑海当中生起了一个念头，他很危险。

查文生矗立在一旁，遥望着两人，他也找不到借口去打搅他们的谈话；两人对望了半刻，崔旰这才开口，语气如霜：“足下跟我联手吧，以你们二人的实力，足以剿灭叛贼”

苏渊明从李泌口中得知了突厥商队，崔旰出身博陵崔氏，手中同样也有人脉，知道这个消息倒也不是很奇怪。

“阁下为什么要选我？”苏渊明看了他一眼，丝毫不放松追问着：“以阁下的影响力，想要在凌烟阁调兵遣将应该很容易吧！”

“足下是觉得我应该选他们？”崔旰回望了一眼簇拥他的人群，唇办露出一丝讥讽：“凌烟阁召集的都是一些鼠目寸光的游兵散勇，论眼界、论实力都比不上足下，打探消息还行，可分享战功，必须是足下这样的人。”

“足下也没有拒绝我的理由”，崔旰的语气当中带着半分威胁：“崔家虽然没有凌烟阁浑厚的实力，但也查出了一些有关于足下的消息，足下若想知道，剿灭完突厥叛贼，我定当如实告知。”

“若我不想知道呢？”苏渊明语气渐冷。

崔旰反倒一笑，“这件事跟甪里前辈有关，你也不想听到有关于师父的流言蜚语吧，足下好好考虑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