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治国有常,而利民为本;今开元盛世,万民富强,当返天下……陛下封禅泰山归来,轻徭役,免赋税三年,万民共贺。整个长安喜气洋洋,都在相互庆贺,街道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热闹归热闹,但终究不是年节,人人都是在家里稍微庆贺一下,宫中因为要准备晚宴,忙碌了一些,就连守卫比平常都多了一倍。
苏渊明和李泌暂时不想跟宫中的人打交道,一直等到接近晚宴这才进宫,宫宴设在太极宫内朝两仪殿。两仪殿因在禁内,只有极少数的官员可以入内,这次皇宴也只邀请了五品以上官员。
太极宫东西两侧分别为东宫、掖庭宫;太子李瑛居东宫,寿王李瑁属于亲王,幼年养在宁王膝下,行冠礼后特地让其居住在宁王府,而李亨既不是亲王、也不是嗣王,只是郡王,他便居住在十王宅。
进宫途中,李泌给他介绍了一些必须认识的人,包括太子李瑛、寿王李瑁、陕王李亨,不过最让苏渊明上心的还是裴旻。
这个名字在不仅在江湖上如雷贯耳,师父也跟他说过这么一个剑术奇才,三岁学剑,十岁闯荡江湖,十五岁挑战江湖剑客,而立之年已被称为“剑圣”,这个人就是裴旻。
裴旻位列凌烟阁榜首,大唐第一剑客,虽被誉为“剑圣”,但江湖人却只知道他出身河东闻喜,在朝中就职,其余一概不知;他师承何人,剑术几何?都是谜团……
从李泌只言片语中,了解到裴旻是朝中左金吾大将军,正三品;掌宫中禁军、巡防营,除了兵部尚书王忠嗣,他手中握有的兵权最大。他或许也是这场夺嫡纷争中至关重要的一人。
两仪殿已是高朋满座,因是内殿,大臣们穿着举止相对随意;为区分身份地位,宫廷宴采用了一人一食案,摆放的菜色也因身份而异;苏渊明随李泌落座在殿中,两人身份也是不言而喻。
待人来得差不多了,司礼太监站在大殿外宣:陛下驾到!
玄宗皇帝已过不惑之年,因经年操劳两鬓微白,虽身着常服,气势犹如猛虎,跟在他身后的依次是皇后、太子、寿王,以及两位贵妃。
太子生母赵丽妃身着素雅,却难以掩饰出落动人的美貌,按照礼制居陛下右座,寿王生母武惠妃居左坐,太子、寿王从孝道随其母而旁坐,李亨虽然养在皇后膝下,身份却又很低,跟其余的几位皇子坐在一块。
“众卿平身。”
待文武官员都重新落座之后,陛下又扫了一眼大殿,缓缓开口说道:“今日皇宴倒有几位生面孔,朕都不识得!裴将军你给朕介绍一下。”
裴旻从一旁走出,手持一张对折好的文案,躬身行了一礼:“臣!遵旨。”
裴旻打开对折的文案,稍稍看了一眼便合上了,依次介绍了几位新上任的文官和武官,陛下赞赏了几句。
倒是裴旻出奇的介绍了一下李泌,暗指他尚未婚配;寿王倒是开心,因为居宫中又尚未婚配的公主只有一位——他的亲妹妹咸宜公主,寿王太想招揽李泌,不顾场合竟求陛下赐婚。
“父皇,咸宜已到婚配年岁,不如今日赐婚,成全这一对才子佳人”李瑁封寿王前,曾领益州大都督、剑南节度使一职,在军方好好的磨练了一番,加上生得浓眉大眼,比起太子风度翩翩儒雅之感,李瑁更偏向武人之风,但说话有时难免欠妥,特别是这种场合。
陛下刚刚遵循古礼封禅泰山,如今赐婚显然不合乎宗族礼法,陛下没有回应,武惠妃心思机敏只说了一句年轻人的事还是让年轻人去决定,巧妙化解了尴尬。
谈完李泌,玄宗帝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到了落座他身边苏渊明的身上,,对于那位故人他始终都留有一份念想,可对苏渊明记不大清楚了,这十五年来也就知道这个名字而已。
第一眼望去心中略带一份惊诧,此人果然生得眉清目秀,再细看一眼,心中竟勾起了一段遥远的记忆,记忆当中的那张脸既熟悉又陌生,玄宗帝开口叫了一声:“苏渊明!”
“草民在。”
“你上前来,朕有话问你。”
“草民遵旨。”苏渊明走到殿中,越走近,那封尘已久的记忆越是清晰。
“苏渊明,朕问你,怎么就你一人来长安,你师父甪里现在在何处?”
苏渊明面色凝重,沉默稍许这才道:“不瞒陛下,先师约在半年之前就已经过世了。”
玄宗帝神色复杂,眼眸中带着悲伤、疑惑、气愤各样情绪,整理了思绪,微叹一口气:“朕跟甪里先生乃是忘年之交,未曾想,数年前那一会,竟成了永别。”
苏渊明从未听过师父提起陛下,两人到底有什么情谊他也不清楚,见玄宗帝如此伤神,也动了一些恻隐,劝慰道:“先师未免陛下闻之伤神,才未曾令人告知,但先师也有遗物让草民转交陛下。”
苏渊明取出了一件黑漆木盒交由内侍呈给了玄宗帝,陛下轻轻掀开,木盒里面只有一块红色的碎玉,陛下看了一眼,目光幽幽,轻咛道:“嗯,确实是甪里先生之物,落座吧!”
苏渊明行礼入坐,太子不由多看了苏渊明一眼,这一瞥却也发现他身上有着不亚于李泌的惊俗。这份才能若是无良主,又有何用用啊!太子又收回了目光。
陛下整理了衣袖,目光扫过群臣,端起食案上的酒盏站起身来,说道:“封禅泰山一行,众爱卿们劳苦功高,一起同朕共饮此杯。”
群臣端起酒盏,向着陛下高举齐声道:“吾皇万岁!”
这时殿外响起了清脆的青铜敲重声,司礼太监再次高呼:“秀音坊为陛下献舞。”
玄宗帝面带不悦之色看着走进来了女子,她略有耳闻长安有一支能歌善舞的秀音坊,只是未曾想她们真能上这大雅之堂,疑惑问道:“是谁为朕准备了这些啊?”
太子从食案中站起,“是儿臣,儿臣心想父皇年年都听宫中雅乐,定会烦闷,就特意请来了民间坊乐;儿臣自知不妥,实在该罚,但念着儿臣一片孝心的份上,父皇能否先看她们舞上一曲。”
玄宗帝微微思量,“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