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南疆的龙血树树脂涂手,身体要用桃木熏一下,然后徒手将蛊虫和血珀一并取出,不然它就跑到你身体里了。”
“我的神呐,我哪里去找龙血树?这里是漠北耶!”
“好吧好吧,实在不行就用香灰,身上用胡杨树熏熏总行了吧。”
“好。”我转头一想,“你是仙,为什么你不能去做这件事?”
“这是你端木家族的使命,我一避世的仙人帮你会遭天谴的。”说着指指天上,晴朗无云的夜晚,一声脆响劈下一道雷电。
“喏,神仙也不是不会死的,只是还没到我出手的时候。再见!”
我在原地跺脚,想当初父王叫我学武功,就不该拒绝他的。
想到他交给我的轻功心法,于是原地打坐调整呼吸,不知不觉中太阳升起。
我慢慢睁开眼睛,黝黑的双眼呈现在我面前,近得连睫毛都触到我的皮肤上了。感觉到他湿润的鼻息,我深吸一口气:“啊!”
军须靡穿着银灰色的睡袍,我一下站起来没有立稳,向后面倒去。
军须靡淡然地看着我,我知道我要做点什么了。我一把抓住他的袖子,两人倒进初秋茂密的野棉花丛中。
我被地上的石子硌得不轻,军须靡倒在我身上,“怎么,急不可耐了吗?”
“你走开!”我扭过头不看他。体温隔着他的睡袍传来,我可以听到他的心跳声。
“我不走呢?”
我一把推开他,直径跑回了村子里借宿的店家,军须靡斜倚在草地上大笑,野棉花被惊得飘散开来,在阳光下如同飞雪萦绕着军须靡。
第二天下午进入了赤谷城,城内店铺林立,随处可见衣着华丽的贵族和商人。与中原不同,西域没有农本商末的思想,商人的地位和其他行业一样平等。
军须靡已经发现我的行踪诡异却不放我离开,必然有其目的。既然他不担心我危及到他,那我就坐等时机取血珀吧。
入住军须靡的王府才知道不久前太子蚤死了,乌孙王召回在北疆练兵的军须靡,准备立他为太子。大月氏国赶紧送了一位伽若公主来巴结军须靡。
军须靡一点没拒绝,一回王府就与大月氏商量成亲吉日。
趁府里都在忙活婚礼,我到街上闲逛,突然想起来西域信奉的是伊斯兰教,哪里来的香灰?
土狗吃了几块囊欢快地在前面跑,经过一路的喂养,现在终于为我所用了。军须靡给它起个名字叫包子,因为他经常给它扔烤包子。
包子跑到一处停下,我以为是包子铺,走近原来是香料铺子。转念一想,香料烧了不久有香灰了!真是条好狗。
用玛纳斯搜刮来的金币买了两大捆香料,回到王府仆人都有些惊讶地看着我,军须靡的近身侍婢成溪从走廊过来:“云容姑娘不必买香料,王府里就有很多的。”
“没事,我只是对香料很好奇,想要了解一下不同的香种。”
“姑娘真是博学好问,要不是听王爷说你来自玛纳斯,奴婢还以为你是个贵族小姐呢。”
“呵呵,多谢成溪姐姐夸奖。”
“姑娘可别叫奴婢姐姐了,王爷说要好好伺候你,既然对你这般好将来想必也是这王府里的主子,姑娘叫奴婢成溪就好了。”
我正要向她解释,她直径笑着走了。果然是府里长大的人,做事答话都做得体面。
军须靡有两座住处,王府一处,别院一处。虽说是别院,但大家都知道是军须靡的府邸,也都叫王府。我的暂时住处安排在西楼一个院子里,紧挨着军须靡的住处。
我怕香料的味道太浓飘到军须靡的住处被发现,于是把包子拴在躺椅上让他睡觉。
午后风大到赤谷城北面的阴山上烧香料,顺便找到了胡杨树,只见在一片烟雾缭绕之中,我将砍下的胡杨树砸成浆水放到葫芦里。
天色渐渐黑下来,我把香灰装进另一个葫芦里一起藏进绸布里,这样被问起来可以说是买的新布。
下山半道上看到两个身穿黑色披风的人影一直站在山坡上,我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见鬼了。
在那里看了一会,突然右边的身影转过身看向我,一个漂亮的女人。
真见鬼了!我连忙冲下山,仿佛后面有追来,但是被一支箭拦下。突然一只手从背后把我的衣服提起,跃步飞了好远。
在天上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人肯定是在秀轻功,我是动物吗?一直把我拎着!
到了一处安全的山谷,终于把我放下来,我一阵狂吐,“这是所谓的晕飞麽?”
“嗯?”
“没跟你说话!”
我看看这个人,穿着亚麻色的粗布衣服,满脸胡子,头发松散且呈毛躁状态,看起来三十多岁,眼睛却异常明亮。
他见我在打量他,突然笑起来。听说干他们这行的脾气性情都有点古怪,小心为上。
“多谢道长舍身相助,小女在此别过!”
“站住!”
我抱着装有葫芦的绸布回头,只见他皱着眉头有些气愤。
“什么?”
“我不是道长,”
“哦。”
“我是你未婚夫。”
咚。
我滑下了山涧,连呛了几口水。再次泡进冰冷的水里感觉真的很不爽。要是我的香灰和胡杨树汁泡汤了,我一定把这个混蛋阉了!
“云容!”他纵身跃下,拦腰把我拖上岸。
“你大爷的!”
“你还记得我大爷?”
“······”
我挣脱开他的怀抱,撩起脸上的湿发。
“我不认识你,你怎么可能是我未婚夫?你想乘机敲诈吗?”
“你不是龟兹国的公主端木云容吗?难道我说错了?”
我走了几步,停下:“你叫什么名字?”
“易睿,中山国公子。”
易睿我倒是听说过,但是没听说长这副模样呀。何时父王给我指定了一门中原的婚事?
“怎么,想起什么来没?我一直在乌孙国做人质。几天前听说军须靡带回来一个玛纳斯的貌美女子,我想应该是你开始行动了。”
“先带我回王府。”
“嗯?”
晚风吹来,我瑟瑟发抖:“我不认识路了,其他事以后再说。”
回到王府戌时的钟已经敲响,易睿躲过巡逻的仆人飞身出去。
我放好葫芦赶紧叫女婢放洗澡水,包子静静地向我摇尾巴,我把它蹂躏一番。毛长好了确实比以前好看多了,虽然还是一条土狗。
洗澡的大圆桶放在屏风后面,水里加了玫瑰,蔷薇花瓣还有牛奶。龟兹国民风淳朴而彪悍,这种桶在我们那里是用来制造葡萄酒的。
我让等候一侧的女婢退下,自己脱下衣服泡到木桶里。洗净在阴山弄的浆水和沙石,想着泡久一点把身上的香料味道冲淡,渐渐有了困意。
一双修长的手扶上肩头,轻轻地为我揉着肩膀,我说:“不是叫你出去,怎么又回来了?”
肩上的动作没有停止,“也好,就给我揉揉肩吧。今天累死了。”
“今天做了什么累成这样?”一个熟悉的男声不急不慢地吐出来。
我愣了一下,不是女婢。我抓住他的手拿过来仔细地看,居然没有一点茧,右手食指上的祖母绿宝石戒指发出水润的光泽。
我转过头面对军须靡的脸,一副春风得意的样子。
我慢慢靠近他,闭上眼睛假意要吻上他,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倒扣进洗澡水里,同时跳出桶迅速裹上衣服。
动作一气呵成,我在一旁暗暗笑了一声。转头看军须靡扎到水里没动静了。
“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我试探性地拍了拍他的背,没反应。心中突然毛毛的,还是把他拉出来再说吧。
“天哪,怎么这么重,你是吃屎长大的吗?”
“端木云容哪里学来的这么多俚语?”
糟了,中计了。
正要逃跑,军须靡一伸手把我锁在怀里,紧贴在他打湿的胸前。我反复挣扎,结果被点了穴。
“你真的是太淘气了。”
“淘气”是用来形容小孩的好吗?!我瞪大眼睛看着他,军须靡头发上的水珠不断滴到我的脖子上,血珀发出耀眼的金属光泽。
“据说龟兹国有一样传世珍宝与血珀齐名,此宝物放在库车王宫的狼塔中。每一代君主即位之前都要进入狼塔经过重重机关,得到它并继承皇宫秘术。可惜最后一代龟兹国君端木则罗,没有子嗣,唯有一位甚是疼爱的公主。赵国攻占库车时曾进入狼塔,却并未发现宝物,公主也不知所踪。”
军须靡说到这里,用手轻轻抚摸我的脸颊。
“本王很是好奇,‘之魂’下落何处,云容公主能不能为我解惑呢?”军须靡低声笑着,“赵国的太尉大人来找过我,但是我没让他们在我的地界出现。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不如我就把你当礼物送给太尉大人吧。好不好啊?”
我看着他,眼神里充满愤怒和杀气,然后他解开了我的穴道。
我喘了口气,“你知道我的身份却不拆穿我,将我软禁在你王府,难不成你也想要神域灵卷?”
不等他回答,我起身向他行了一个龟兹国的尊礼,“王爷恐怕走错了这步棋,我虽然深受父王宠爱,但这个东西,我从来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在哪里。”
“无妨,来日方长。你可知你母后还尚在人间?”军须靡看着我,仿佛可以把我看穿,“如果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随时可以来怡园找我。”
他走后,王府都传言我与王爷洗了个鸳鸯浴,王爷的朝服打湿了,又命人取了衣服换上才走。
军须靡换衣服后走了,我躺在床上睡意全无。
我在龟兹国十七年,从未见过他国使者,也没有到别国游览。现竟有人认出了我,真是惊奇不已,看来此次夺取血珀凶多吉少。
军须靡大婚的日子就快到了,等拿到血珀逃出去再做下一步打算吧。
第二天早上我打开窗,外面站了不少侍卫,这些侍卫皮肤黝黑,看似平常,但武功极高。
我虽然平时喜欢插科打诨,剑走偏锋,来个飞檐走壁什么的没问题,但是他们人太多了吧。房间就两扇窗窗外分别站了四个人,大门口站了六个人。
一个女婢打来洗脸水,我连忙坐到床边装作睡眼惺忪地问:“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