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我发现哪里不对，离耳的身体已经变形，光滑的上半身正在生出鳞片。
同时牙齿变成了獠牙，手上的爪子长到了半米长，鱼尾分裂成两条粗腿和尾巴。
我想起来了，他是海猿！
但是解咒的过程不可逆，我也没办法重新封印他。离耳马上就要变成海猿，令狐灵原来是要防着离耳变形，他是怎么惹上这个家伙的？！
如此说来血珀是用来抑制他变形的，令狐灵也没办法取出他身上的血珀，因为海猿太难对付了。
潭水引起一片震动，千年寒冰直往下面掉，解咒后海猿睁开血红的双眼使劲地扯铁链子。
我被这强烈的波动拍打到千年寒冰上，口中一股血腥味弥漫开来。我立即捡起夜明珠努力向上游，突然卡住游不动了，回头一看，海猿的尾巴缠在了我左腿。
我抽出匕首向尾巴狠狠一刺，海猿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随即身体扯断铁链。震动从潭底一直传上地面，远在王宫的军须靡的案前茶水震到桌沿，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我马上向水面游去，顺手拿起千年寒冰砸向海猿，不料海猿的速度远远超出我的想象。我被它的爪子抓破了背，鲜血顿时在潭水中蔓延。
此时水面突然响起一阵射击声，海猿被闪烁的红光打退，令狐灵投下一只长矛，我随即抓紧被拉出水面。
令狐灵继续向深潭射击，海猿咆哮了几声，然后沿着地下河游出了无心潭。
我艰难地爬上岸，衣服头发全贴在身上，冷得在潭边打了个寒颤。这下做了个赔本买卖，白白给人家解了封印，血珀还是没拿到。
果然，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能信，特别是那些个俊男美女！这下交不了差喽。
令狐灵黑着脸看我一眼：“跟我来。”
走出密室，令狐灵甩几件衣服和金创药给我，“按理说，我应该把你杀了。”
“为什么没动手，老狐狸？”我对他笑笑，口中还残留着血液特有的甜味。
令狐灵瞪我一眼：“你再叫我一声老狐狸试试！年轻人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出来混的都是要还的吗？”
“你要还什么？”
“还，”令狐灵皱了皱眉，“你这死丫头，把我绕进去了。我是说谁把东西放出去的谁把它捉回来，杀了你，难道我一把老骨头还要去南海走一遭！”也只有你才能抵得过它，因为你是端木家的后人。
“既然它是海里的，就让它呆在海里不就得了。难道它是会残害同族的变异物种？”
见令狐灵没说话，我睁大眼睛，“还真被我猜中了，这么古怪的东西，你当初捉它干什么？”
“你离开王宫这么久，军须靡一定知道你不见了，快点包扎完伤口回去。”令狐灵开始下逐客令，扯我胳膊时弄疼了背上的伤口。
“你别转移话题。”
“海猿的爪子是有毒的，你要是不及时处理，以后会留疤的。”
我冷笑道：“我难道还害怕这点伤？”本来就是一个死人，只不过为了一份执念活在这个世界上。
生死轮回，天意难违。父王逆天而行，也许也是龟兹灭国如此迅速的原因之一。
令狐灵叹了口气，转到我背后，揭开我的湿衣服，边上药边说：“既然你这么想知道，估计我不告诉你那东西的由来，你是不会去的。哎，你背上这么多疤，难道龟兹公主还进行过特殊训练吗？”
这个老狐狸连任何一个细节也不放过，“你不要岔开话题，继续说。”
“呵，你这个丫头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知道人生最痛苦的是什么吗？”
“得不到想要的。”我回答。
令狐灵给我上完药，我披上干外套。
“果然聪明，早知道二十年前我应该去龟兹收你为徒的。我年轻的时候爱上了自己的同门师妹，可是她嫁给了别人。
我从那时起云游四海习得一身医术，多年后突然接到她的书信急着见我。见面才知道，她的丈夫不再宠爱她，原因是生不了孩子。”
“这和鲛人的传说有关？”
“对，这里远离大海，很少有人知道，其实鲛人是可以和人结合的。我在闽漳一带曾经看到过当地人饲养的鲛人，那些旷夫怨女在鱼市上可以花一两百文钱，就能买回一条鲛人养在自家的池塘里。
雌鲛人的繁殖能力很弱，所以雄鲛人的持久力必须非常优质才能留下来，于是乎雄鲛人比雌鲛人要贵些，抢手得多。买的大多是寡妇。”说道这里，令狐灵冲我挑挑一双斑白的浓眉。
我翻了翻白眼，“继续说。”
“鲛人的寿命很长，大多能活两百年，你看到得离耳以为他只有二十来岁，其实他比我还要大几轮。”
我看着他花白的头发，还有眼角的皱纹：“你捕捉了离耳回来和你的师妹那个？”
“对，我在南海鲛人聚集的岸边等待了一个多月，才抓到浮上水面的离耳。之前有抓住过，但是都是雌鲛人。我记得那天晚上鲜少地出现了红月，海面上波涛汹涌，浪拍打着礁石，我以为那天我又空手而归了，就在一块礁石边，看到了昏迷的离耳。”令狐灵朝我比划礁石和他的位置。
“你为什么不去鱼市上买，非要自己捉呢？那些鱼贩子的经验比你丰富多了，自然知道有些鲛人不能捉的。”
“你听我讲完，我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托上岸的。我当时看到是青色的尾巴就知道是不能抓，在鲛人一族里，青色是被诅咒的颜色，这种变异的鲛人极易变成海猿。海猿食自己以外的任何海底生物，非常可怕。
但当时我得师妹已经几次催促我，而且我发现了它口里的血珀，于是将它装在水车里运回了乌孙国。”
我好奇地打量令狐灵：“后来你师妹真的怀孕了，是吗？”
“对，生下一个健康的男婴，只不过几年后又出了一件大事，这个不提了。”
“那当初你怎么不上？”我皱着眉头看他。
令狐灵愣了一下：“我上什么？”
“云容让师傅上什么？”军须靡推门进来，看了我一眼：“云容你先坐马车回王宫，我和师傅商量点事。”
随即进来两排王宫卫兵，我看看令狐灵，起身走了出去。令狐灵的师妹是谁？男婴又是谁？为什么离耳会关押在军须靡府中的无心潭。
“呀！”我捂住嘴巴，这么一来串联到一起，乌孙国皇室最致命的秘密竟然是他。军须靡不是先王所生，是太后和鲛人的后代。
可能是刚才寒气侵体，咳嗽了几嗓子，手中略有温热感，一摊开竟然是血。
我醒来，已经换了干净衣服，背上敷的药有很重一股臭味，我缓慢地起身，发现碧奴坐在我床边睡着了。
感觉到我的动静，碧奴惊醒，“娘娘，你醒了！我去通知大王。”
我拉住她，“先别去，我睡了多久？”
“已经睡了五日，娘娘这伤是从哪里弄的，看起来好恐怖。”
“五日了，”估计海猿已经从地下河游回海里了，“给我拿点水来，好渴。”
咕咚咕咚喝了两三杯水，“我无碍，你吩咐下去烧点热水，我要洗头。”自无心潭游泳，到今日，头发已经油得不行了，若再困在床上如何见军须靡呢。
碧奴收拾完药瓶，出去打水。我坐在桌前，想起离耳变形前和变形后的模样，不禁拿着水杯的手紧了紧。
心里突然有发出一个人的声音，“害怕吗？害怕你就依靠在军须靡身边，他会护你一世平安，一世荣华。”
“狗凌霄！”
啪，水杯震碎散落了一地。
碧奴打来热水，边给我洗头边说：“娘娘你听说没有？伽若公主因为地震时救出了祠堂的几个师傅，被大王赦免回宫了。”
“是吗？她现在住在哪里？”
“和宜妃娘娘一个院子，被封为静妃了。”
“嗯，大月氏毕竟是西域大国，乌孙不会轻易得罪他们，静妃回来，也不是出人意料的事。”
我等头发干了，独自坐在床上，掏出血珀替自己疗伤。小球里的蓝色小虫似乎想对我说话，可惜我听不懂它在说什么。
通过血珀的能量，背上的伤口发出愈合的声音，伴随着些许瘙痒。门外传来一阵说话声，我马上把血珀塞了回去。
等我把衣服穿好，军须靡正好进来，脸色苍白。
“你怎么了？”我问。
“你用血珀疗伤了？”
“嗯，怎么了？”
“以后不要用它疗伤。”
我点点头，血珀的能量消耗似乎对他有影响。
“我出宫那日发生地震了？”
军须靡回到桌前坐下，“你还不知道吗？”
我笑笑，“我们能不能不要总是反问对方？我给你道歉，我会把它捉回来的。”
“你不要再管这件事了，我会派一支队伍去寻找。如果你控制不住你的好奇心，到时候我怕连给你收拾烂摊子的力气都没有。”
我看着军须靡，他的眼里满是冷漠。
“知道了，我去太后那里请安去，大王要不要同臣妾一起去？”
“你去吧。”然后将原先监视我的四个隐卫召了出来，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