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回答,树林里风声四起,月光逐渐被云层遮住。
来人突然从树上向下俯冲,我向后退用轻功上了树顶。
月光再次照亮,一片寂静,右侧的一颗树有了响声。我没有向右攻击而是回到树林里,倒挂在一颗水桶粗的云杉树上。
察觉到对方在寻找我,我一动不动地看着黑影走过我的身下。然后一个箭步翻身落到他背上,掏出寿宴上顺来的橘子给他塞进嘴里。
“我说你还真够变态的,居然用鞋子打本姑奶奶,不想穿鞋了是不是?姑奶奶另一只鞋也给你脱了!”
还敢来试探我的武功,怕是活腻味了。
“呜,呜呜!”轩辕攸宁再次和我扭打起来,迫于被橘子塞住了嘴一下重心不稳,两人摔倒地上。我先爬起来坐到他腿上,果然只有一只鞋。
“你得另一只鞋也是本姑奶奶的了!”拔下轩辕攸宁的鞋顺道把袜子也拔了出来,见他脚底长着七颗痣,连成一条斜线。
“喂,变态,你脚上怎么长着七颗痣?好神奇。”
轩辕攸宁趴在地上拿不出口中的橘子,恼怒地:“呜!呜,呜·····”
我站起来看看周围的森林,确定没人过来,俯身对他露出甜蜜的笑脸:“你要是答应我,不再报复姑奶奶,我就帮你拿出来,怎么样?”
轩辕攸宁有点不服气但还是点点头,我又补充一句:“这双鞋算你送我的啊,我可没跟你要。”
他无语地看看我,我放开他的手,两手抱拳绕绕手腕,活动活动关节,起身走到他的面前:“这将会是你永生难忘得一夜,哈哈哈。”
随即轩辕攸宁瞳孔放大,表情狰狞,立刻从地上爬起来用力摆手,“呜呜呜~”
我冲上前去,一拳打在他腹部,有加了一拳在右脸上。顿时橘子被挤破跟着轩辕攸宁返上来的酸水吐了出来。
我把他扶起来,只见他深吸一口气马上要暴发了。于是又伸进袖口里,他以迅雷不见眼耳之势躲到近处的一颗树后面。我拿出一张丝帕擦擦手上污物慢慢放进袖口。
“本太子跟你没完!”林子里的鸟全部飞起来,易睿远在湖边和管家老刘清点家设,听到轩辕攸宁的声音顿了顿。
老王妃在秋岚的搀扶下慢慢走回翠竹阁,听到这声叫喊停了片刻,摇摇头继续走。
我边飞边对后面紧追的轩辕攸宁解释:“要不是你故意扔鞋子来试探我的武功,我也不会在你嘴里塞橘子,这叫一报还一报!你个变态,我救你,你还要报复我?”
“谁知道你哪里来的邪门歪道!本太子就是好奇,好奇不行吗?!真是欺人太甚!”
我一点脚飞到王府外的民居房顶上,月光突然变得明亮,我看到轩辕攸宁白面下的熊猫眼和红肿的右脸,吓得差点掉到巷子里去。
站稳之后我忍不住捧腹大笑,轩辕攸宁瞪着眼睛对我说:“奇耻大辱!本太子一世俊脸都被你毁了,你还敢笑!”
低头一看他的双脚一只穿着袜子,一只暴露在皎洁的月光下,脚趾涂的蔻丹格外鲜艳。我对他摆摆手:“哈哈哈哈,不行了,我快笑抽了。我把鞋还给你还不行吗?你家底那么厚实,脸上的伤用上好的药膏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不用担心,”我严肃地深吸一口气。
“没男人要。脚上的蔻丹真美。”
“哼,我担心什么,那日在春满园,你不是见过本太子的厉害了?我不担心没人要,男女通吃。”他站在风中,撩一撩肩上的头发。
我慢慢走近轩辕攸宁,他眉头紧皱,没穿鞋的脚站在房脊上挪了挪。走到他面前,提起两只鞋,他不接。
“要我给你穿上?”
见他没有回答,我蹲下把一只鞋放下,他突然平静地说:“不用,我自己穿。”
轩辕攸宁坐下把两只鞋穿上,我坐到他身旁,见他脸上又青又红,眼中若有泪光,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我轻轻地问:“疼不疼?我可以让你打我一下。”
他转头看看我,我闭上眼睛等了很久,睁开眼见他看着远处发呆。
所有的灯火都熄灭了,巷子里的犬吠声传到很远很远,我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一条狗,不知道军须靡那个魔头知道我逃到中山会不会把狗煮了吃。
人在江湖,少些牵挂也好。
轩辕攸宁对着远处说:“我没有真的迁怒于你,很久没有人敢像你这般对待本太子,本太子还有些高兴你敢打。从小被父王母后当成宝贝似的,虽说没人敢欺负我,却也没人以真心相待。”
我看看他,“原来轩辕大太子也有寂寞的时候。”
“哏,彼此彼此~你要是没有心事怎么不去当靖王妃?”
“那是因为我不想随便把自己托付给另一个人,潦草地过完一辈子。”
“可是真的?女子见到自己心仪男子不都愿意以身相许的吗?”
我一时想不到反驳他的话,从袖子里又拿出一个橘子开始剥皮。
“你回答不了,我帮你回答,因为你的心里还住着另一个人。怎么还有橘子?你拿那么多橘子放身上干什么?”
我分他一半,“最近有些便秘,治治。”
轩辕攸宁刚吃一瓣橘子被我的话呛得不行,“你还是不是女子?从哪里学来这么多粗俗之语。”
“我是逗你开心的,吃橘子又治不了便秘,橘子上火。”
“好吧,看在你逗本太子开心的份上,给你些提醒,如果真的对易睿没有感情就不要给他留希望,人生苦短还是和心爱的男子在一起才能快乐。还有,不要伤害易睿,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我暗自笑笑,心想他和易睿的感情真真的好,“我现在还不确定那个男子的想法,我觉得和他在一起很快乐,但是他太危险。”
轩辕攸宁摇摇头,身上的黑色华服已经布满灰尘,头发凌乱。
“变态,”
“嗯?”
“你说你回去,你家的侍卫会不会以为你遇刺了?”
“如此甚好,本太子今夜就是纠结要不要把影卫叫出来,可惜没有。现在我后悔了,回头让他们收拾你。”
“能不能再变态一点?”
“何为变态?”
我看着他的面容,不忍心再次伤害他幼小的心灵,微微一笑:“等你的伤好了再告诉你。”
“估计没这个机会了,本太子过几日就回齐国。”
“你告诉我闻人拓说了什么,我就告诉你什么叫变态。”
“有些事你还是不知为好。我只能告诉你,他身后是一个神秘的组织,你动了他们一直想要找的东西。天下纷争,诸侯争霸,大变故快来了,你个女子就不要参合。”
“大致明白了,回去睡觉。”我起身飞向王府后院。
“你就走了?”
“要不然呢?变态。”
第二天我睡到日上三竿,小陶伺候我穿衣,洗漱后,端上已经热了几遍的早膳。
“卓英呢?”
“卓英去洗衣房取你的衣服去了。”
我点点头,用筷子夹起一个蒸饺,尝到了姜的味道于是猛地吐在地上。“怎么有姜?算了不吃了,把它端走吧。”
小陶想劝我再喝点粥,我摇摇头起身到屏风前面的斜椅上,躺下开始看《易经》。隔着书断断续续听到抽泣声,我拿开书见小陶在收拾地上的污物。
“昨天寿宴我吃了很多,现在还不饿,你不必责怪自己。”
“小陶没事,不是因为姐姐。”
我起身走到小陶面前,“怎么了?”
小陶低着头憋得小脸皱起来,摇了摇头说:“姐姐别问了,没事。”
“你要是这样就没把我当成你的姐姐了,有什么事情我会帮你的。”
小陶一下子哭了出来,抱住我。“太子,太子要纳我做他的侍妾。”
“什么?”
“昨夜太子见我跳舞,心生喜爱,于是命人去调查我的身世。知道我爹在赌场欠了一屁股赌债,太子的人去赌场一趟人家就一笔勾销了。今日早些时候还去我家,送了两箱财宝当做聘礼。母亲急忙来找我,我才知道。我不想做太子的侍妾,可是我爹已经一口答应十日后太子府来接人了。”
“岂有此理。”我拉起小陶朝外面走。
“姐姐,使不得,我们不能去太子府!”
“谁说我要去太子府?小陶带我去你家,让你爹把聘礼还给太子。”
“不行的,”小陶摇摇头,“我爹不会退亲的。”
“任何事都要试试才知道,不努力争取,难道你真的要去做侍妾?”小陶还在犹豫,我拽着她向门口走。
卓英拿着衣服走进院子,见状问道,“这是怎么了?”
“出门一趟,卓英快跟上。”
卓英点头,进屋放下衣服,急急忙忙跟着我们一起出了王府。
小陶的家在灵寿城的陋巷,里面是出了名的贫民窟。卖身女、衣衫褴褛的乞丐、断胳膊断腿的残疾、无儿无女的老人、孤儿……欠下巨额赌债的小陶爹是把家里房子卖了,搬到这里来的。
街道上坑坑洼洼,灰尘满布,不时有装渣水的马车经过,朝陋巷尽头的污水沟走的。
我和小陶、卓英,两矮一高,三个干干净净的花季少女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惹得那些人目不转睛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