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气地看着我:“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非礼勿视吗?”
“你难道没发现我只裹了一件外衣吗?春光外泄,还问我非礼勿视!”
他顿时没了声响,撇开头将我安全放于地面。
“哏。要是辣手摧花在这里,肯定会好好对待你的。”即墨迅速逃离了犯罪现场。
碧奴从殿门口一堆侍卫和隐卫中慢慢爬起身,摸着头说:“这是怎么回事?娘娘,你怎么就这样出来了?”
“没事,给我把睡袍拿过来。”
想必是乌孙建国庆典快到了,各方神圣都慢慢汇聚在这里,那个即墨一定不会马上离开乌孙。
一天夜里,暑热难耐,我悄悄翻上房顶,晚风正好从头顶吹过。
突然想起轩辕攸宁,和他在屋顶与我说的话,还有现在的我。看着庞大的白色宫殿群,感到非常迷茫。
碧奴鬼鬼祟祟地从我的寝宫出来,走向太后的寝宫。军须靡今夜翻了静妃伽若的牌子,静妃宫中还没有熄灯。
想来,我满足了碧奴安置胞弟的愿望,那么小戎允氏也一定有了她的把柄吧。
一个人若是甘愿为人利用,就不会只被利用一次。太后,到底想干什么?
一阵悠远的笛声传来,打破了我的观察。
夜已深了,我寻着笛声飞到花园的池塘边,一个青衣男子直直地站在亭中吹出略带感伤的曲子。
我走到亭子里,他好像已经认出我是谁,“是小臣的笛声打扰到娘娘休息了吗?”
“没有,是你吹得很好,把我吸引过来了。继续吹完这曲吧。”
曲终,池塘里的蛙声夹杂着蛐蛐的鸣叫显得夜更加寂静,我坐在亭边问道:“你是宫里的乐师?”
“正是。”
“叫什么名字?”
他笑笑,“名字本就是一种代称,没有多少实际的意义。”
“好,我喜欢这回答。你,有心上人?”我挑逗地看着乐师,他也不紧张,若是寻常未经过儿女情长的男子,此时无疑紧张得很。
“娘娘好乐感,听出了小臣笛声中的情愫?”
“经历过,必然会懂得。”
他停顿了一会儿:“娘娘可否再听一曲?”
我点点头,他拿起笛子,吹了一曲龟兹旧曲《长相守》。这首曲子本是用琵琶弹奏的,羌笛吹的曲子却是更加苍凉,如那被戈壁风沙掩埋的古迹,令人心生悲怨。
听到一半,我起身走了,乐师停下吹奏,向我行礼,“恭送王后。”
第二天晚上我再去花园时,不见那个乐师的踪影,心想也许是怕我打扰了他独处的乐趣。
后来在亭子里练舞的时候偶然遇见了乐师,于是我叫他为我伴奏,曲子用含有中东风骨的《塔什瓦伊》。
我的舞蹈渐渐成型,伴着音乐轻快地旋转起跳,有时也会崴到脚,幸好乐师能扶一把。为感谢他的伴奏,我特意做了一些中原学来的传统菜肴款待他。
我回到寝宫沐浴完走出屏风,看到军须靡倒了杯茶,坐在桌边低头喝着。
“大王,今天不是应该在贤妃那里吗?”
军须靡站起来走向我,我笑着对他说:“臣妾的头发还没干,臣妾去拿毡布擦擦。”
他抓住我的手,“来人,给王妃拿一块擦头发的毡布来。”
我挣脱不开紧紧扣住的手,“大王,这是何意?”
他低声笑笑,眼里一丝不悦,“王后为何如此紧张,今晚我就宿在你宫中了,如何?”
“臣妾身体不适,大王还是去别处吧。”
“要是我偏不呢?”
我委屈地看着他:“臣妾来癸水了。”说完假装腹痛的模样,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军须靡怀疑地看着我:“果真?”
我点点头,以为他会离开。
“要是发现你欺君怎么办?”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军须靡把我拦腰抱到床上,指尖冰凉又灵活的手伸进了睡袍里。
“你怎么这么爱说谎?”
满地狼籍。
我大口喘气,我对他说:“痛快。”
军须靡眯缝着眼睛看我,突然笑起来:“你是这世间最奇特的女子。”
放下防备,放下城府,就简简单单的笑,他也有如此发自内心的快乐。
“这个女子,你不是已经得到了吗?”而且只要你想要,再美貌再年轻的女子,你都可以得到,她们比我更适合做你的王后。
我欲起身,被他拦腰抱起来,两人下了澡池,用凉水为我洗去污迹。
在澡池里泡久了很容易睡着,迷迷糊糊中贴着军须靡的胸膛,他似乎在说着什么:“你愿意等我吗?等完成了那件事,我们就一起离开这里。”
完成什么事?
我慢慢睡着了,第二天早上从床上醒来已是午时。
梳妆的时候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脖子上几处明显的红痕,于是拿出药膏抹上盖住了。
镜子里的碧奴,在我身后替我梳头,一如往日。
来到桌前,除了早膳还有两碗汤药,我看着碧奴,碧奴笑着说:“汤药一碗是太后送来的,一碗是大王送来的,都说是补身体的。”
“哪碗是太后给的?”
碧奴端起一碗偏黄色的汤药,送到我面前。
我说:“你把它喝了。”
碧奴被吓得直接跪在地上,“娘娘,这是做什么?汤药真是太后给的,奴婢不敢撒谎。”
“怕什么,我只是让你尝尝哪个更好喝而已。起来吧。”
我端起太后给的汤药一口气喝完,把碗递给碧奴时却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一口不剩,全喝光了。”
碧奴再次跪在地上,不敢起身也不敢收拾地上的碎片。
“其余的人都退下吧,本宫有话对碧奴说。”
我在她身后踱步,“知道吗?很久以前我就明白一个道理,不要相信任何人。可是要想一个人就搞定人生所有的事是不可能的,也许有可能,但是太艰难。所以我还是愿意相信人世间,至少在这里,我可以找到真心相待的人。但你太令我失望了。”
“娘娘,我,”碧奴低着头颤抖。
我起身,打开军须靡刚送来的一箱珠宝,挑出一件水晶手链拿到碧奴面前:“我要你继续给太后报信,但是要按照我的意思,这串水晶手链就是你的了。”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碧奴伺候娘娘这么久,您知道我岂是可以用水晶手链就能收买的,我本就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碧奴撕下肉色的面具,一张从未见过的脸呈现在我面前。
“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取你的血珀!”
说时迟那时快,她亮出两支峨眉刺,招招指向要害。
“你已经喝了我下的毒,为何还能运功?”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军须靡不知为何折返回来,见我两交战,在那人背后打一掌,血喷到桌子上的银耳粥里。
她见大势已去,没等军须靡动手就迅速吞毒自尽了。
我捡起面具:“她潜伏在你府中这么久,你都没有发现?”
“你也太小看你夫君了吧。我只是想看看她是谁派来的。”
我逼出刚才喝掉的汤药,军须靡见桌上的汤药和早膳丝毫未动,“既然你无碍,我带你出去逛逛赤谷城吧。”
“我还没用早膳。”
“正因如此,才带你出去吃。来人,把这里收拾了。”
雅楠带着侍卫马上进来收拾,从“碧奴”的鞋子里搜到一枚虎纹印章,在诸侯国中用虎纹印章做标记的只有燕国大臣剧辛。
她使用的峨眉刺,是蜀国峨眉山的一群尼姑所创,不知何故和燕国扯上联系。
军须靡和我骑着马出了王宫,慢慢走在街上,越临近建国庆典,赤谷城的人越多。在西域,国王和王后出街并没有中原那么隆重的排场,可以说是很亲民的。
穿着各国服装的人们行走在街上,并没有因为我们的身份而驻足观看,都奔着自己的来意去往想去的地方。
我们在赤谷城最大的酒楼-醉八仙门前停下,小二把马牵到后面的马厩。
军须靡将我的手挽在他的手臂上,走进大堂,一个紫衣男子笑着向我们走来。
“恩公今日怎么有空来小店,这位是?”
“我的夫人。”
紫衣男子看着我点点头,“楼上请。”
来到二楼雅间,见墙上精美的樱花图案和红木家具的摆设,不觉多看了几眼。
紫衣男子问道:“夫人可喜欢这里的装潢?若是喜欢以后可以多来小店。”
军须靡瞪他一眼,紫衣男子改口道:“当然和恩公一起来。”
“你说他是你恩公,他对你有什么恩?”
我看着他,他看看一言不发的军须靡:“还是恩公告诉夫人吧,小人先走一步,等会儿本店的招牌菜就上来。”
我走到军须靡一侧百般媚态地坐在他身上:“你什么时候救过他?”
“以前在北方练兵的时候。当时冰天雪地里我看见一只狐狸躺在血泊里,于是前去查看,后来把它救活了。”
“怪不得总觉得他有种狐媚气息,叫什么名字?”我端起茶喝了一口。
“牡丹。”
我喝的水全部喷到了他的脸上,军须靡抿着嘴,闭着眼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擦掉脸上的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