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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麦田 208号房间

结束了三四个月的外出学习,一进师招待所,真有一种游子到家的亲切感。我和刘铮排长被领进2楼208号房间睡下了。不知过了多久,我在蒙眬中恍惚觉得有人敲门,一阵又一阵。执拗的敲门声终于把我们的睡意赶走了。

“谁?”刘排长声音里带着一股火气。

“是我,招待员严顺。”门外传来一个小伙子的声音。

“我们已经睡下了。”我高声说。

“请开下门,有一件急事想和你们商量。”

没办法,我们只好拉灯起床,开了门。

一个小个子战士出现在门口。借着灯光,见他胖乎乎的圆脸上带着歉意的笑。“耽误你们休息了,想请你们二位搬出这个房间,到楼下107号大房间里去住。”

“为啥?”一听说半夜让搬家,我俩几乎是同时张嘴问。

“有一个老大爷带着个孩子要住所,别的单间都让开会的首长住了,只好请你们腾出这间。”

人们常说,旧事的忆起往往发生在类似情景出现的时候,看来这是真的。当招待员一说出让腾房子的话,我倏地双眼一亮,失声叫道:“啊,是你?!”

招待员惶惑地望着我。

“怎么?你们认识?”刘排长有些诧异。

“只是打过交道,”我说,“去年春天的一个晚上,也是他半夜喊我腾房子。”

一听我这几句话,严顺的脸立时红了。

“是吗?”刘排长很是惊奇。

大概是在一种报复心理的作用下,我当着严顺的面,立刻就向刘排长讲起了去年的那件事——

“那天,我和我家属洁芳抱着冰冰来师医院看病,晚上正好也是住在这个单间里。半夜时分,我们突然被叫醒,开门一看,正是这位严顺同志站在门口。他要求我和洁芳立即分搬到楼下男、女大客房去,把单间腾出来让一个首长住。和洁芳分住一晚,在我不是不行的事,只是病中的冰冰,夜里还要吃两次药。于是,我先是向严顺同志解释,继是恳求,再是哀告。但都无济于事,他脸上那副冷漠的神态丝毫没变。没法子,我们只好搬出。不料,第二天早晨一打听,才知道那位‘首长’原来是管理员的哥哥……”

“哈哈——”刘排长笑了。他尖刻地说:“那据我判断,今晚这位老大爷也不会是个普通人了?!”

“不不,这位老大爷……”严顺急忙摆手想解释。

“不用再说了。”刘排长打断了他的话,“这件事大家都明白,你当招待员,当然应该让亲友优先住所,应该!应该!”

“你们……”严顺显然是又气又急,但看着我们走出门去,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嘿!反正我们搬走就是,还有什么可生气的呢!

第二天早晨,要取回寄存的东西,我们去找严顺。推开他的宿舍门一看,屋里只有一位老大爷坐在床前吸烟。

“严顺不在吗?”我们站在门外问。

“他出去给住所的一位同志买车票了,早饭后才能回来,有事可以跟我说,我是他爹。”老人站起身来说。

听了这话,我和刘排长相视一笑——果然不出所料!

“大伯昨晚睡得还可以吧?”刘排长话中有话地问。

“可以可以。我爷俩睡这张床并不挤。”他说着抬手指了指屋里的那张单人床。

“什么?昨晚你睡在这里?”我有点意外。

“对对。我本来住在楼下107号大房间里,昨晚快半夜时小顺子接来了一老一少,缺一个床位,让我搬到这里睡了。后来听说住在楼上208号房间的两位干部,主动下到107号住,让那一老一少住了单间,真是,军官的觉悟就是高。”

听了这话,我和刘排长半天没说出话来。

出了严顺的宿舍,刘排长扯了扯我的衣襟低声说:“我估计,住在208号房间的那一老一少,肯定是所里哪个干部的亲友!”

“八成是,走,咱干脆借口找东西上去看看。”我说着,拉了刘排长的胳膊就向二楼跑。

我们敲响了208号房间的门。

门开了,我呆住了。天呀,这会是真的吗?站在面前的竟会是我的父亲和十二岁的弟弟。

“是天娃!快进来。”我还没有开口,父亲已高兴地喊起了我的乳名。

“爹,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实在是惊奇。

“我和你弟弟前天从家里动身,想来部队给他看看病。昨晚在火车站下车时天已很晚了。我本想在车站等到天亮再坐车去你们部队驻地,后来车站上一个好心的女服务员给这个部队的招待所打了电话,过不久,一个小个子战士就把我们接来了。”

“他姓什么?”

“姓严。你一会儿可要去替我好好谢谢人家,昨晚一到这里,人家先是拿来饼干让我们吃,接着又端来热水让我们洗脸洗脚……”

父亲下边的话我没听清,一阵难言的激动和羞愧突然攫住了我的心,我禁不住使劲地扬拳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正在这时,严顺来了。我爹一见他,忙说:“严同志,不用麻烦你了,俺家天娃来接俺们了!”

“天娃?他来了?”严顺高兴地问。

“这不,就是他。”爹回转身子指了指我。

严顺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脸上的高兴神色迅即被惊异所代替。接着,又垂下眼帘,显得十分尴尬。

我两步跨到他面前,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刚要说一句表示歉意的话,不料严顺却先红着脸开了腔:“原谅我,去年那次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