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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神之恋 桐峪浪漫曲

这是1940年的隆冬季节,抗大第6期女生队在战斗中毕业了,她们全部分赴战斗岗位,唯有担任副指导员的郝治平被分配到北方局党校继续学习。党校地处山西桐峪附近,环境倒十分优美。晚饭以后,同学们喜欢三三两两在附近溜弯散步。这天,在延安抗大的老校友肖彬跑来找郝治平,约郝治平去见见自己的爱人。3人刚刚坐定,一个首长模样的高个子军人走了进来。郝治平定睛一看:这不是抗大的罗瑞卿副校长吗?她赶紧立正敬礼,握手问候。罗瑞卿用一种特别的眼光看她,看得郝治平很有点不好意思。还是罗瑞卿自己说,他是来桐峪给党校讲课的,并且说今后还常来。其实,只有肖彬心里明白,这并不是要郝治平看自己的爱人,而是要罗瑞卿看一看郝治平,她有心要为罗副校长和郝治平搭鹊桥呢!

对于罗瑞卿,郝治平是熟悉的。在抗大念书,罗瑞卿常去讲课。她印象最深的是,他腮部负过重伤,每讲一句话显得很费力,好象是咬着牙齿。在抗大讲课他有句名言,叫做“抗大抗大,越抗越大。”熟悉罗瑞卿的人都说他是位敢打敢冲的虎将。郝治平至今还记得杨得志讲的罗瑞卿负重伤的一段往事。那是1931年在井冈山第二次反围剿,罗瑞卿是师政委,杨得志是他部下一个班长。战斗中,罗瑞卿一直冲锋在前。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腮部,鲜血染透了军衣,头发也都湿透了。杨得志等人把他送进医院时,已经不能讲话了,鲜血还在止不住地流。整整昏死三天三夜,到了第四天,一个医生在他身边嘀嘀咕咕地说:“这人恐怕活不成了,通知后勤部门做棺材吧!”朦胧中,罗瑞卿居然全听见了。隔了一会儿,隔壁屋子里便传出锯木料的声音,两个木匠说:“棺材看来得长一点,你没见那人个子很高吗!”罗瑞卿听见后,心里猛的一惊,不知怎么就睁开了眼。尽管不能说话,却使他身边的医生高兴得喜出望外,医生兴奋极了:“醒了,醒了!”就这样,罗瑞卿居然又活过来了。***知道后,非常诙谐地说:“罗瑞卿嘛,受了重伤,未死,是阎王爷点了名拒不报到的人。”罗瑞卿这次负伤,是杨得志护送去医院的,所以他特别清楚。这次负伤,在他右边的太阳穴稍稍靠下的地方留了一块伤疤。这个伤疤影响了他的咀嚼功能,嘴巴也只能张到有限的宽度,所以他说话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咬着牙的感觉。郝治平至今还记得,罗瑞卿那诙谐幽默的话:“干革命是要咬紧牙关的,我罗瑞卿从20岁就咬紧牙关了。你们是不是也都咬紧牙关了呀……”一句话,说得学员们哄堂大笑,也更增加了大家对这个传奇人物的敬重。越是罗瑞卿说话费劲,那些调皮的女学员越是要缠着他讲井冈山、讲雪山草地的故事。记得去年罗瑞卿调离抗大,女兵队的学员们特意找来两块白布,绣了一对花枕套送他和他的夫人,可女兵们哪里知道,罗副校长至今还是单身汉呢!

说来也奇怪,就在郝治平在北方局党校见了罗瑞卿的第二天,课间休息时她意外地收到别人转给她的一封信。她刚来党校,熟人们几乎全不知道,谁会给她来信呢?当时正要上课,她也没放在心上,把信往课本里一夹便进了课堂。

在抗大读书时,郝治平不断收到男同志的信,并且多是求爱者。不过大多吃了闭门羹。这位苗条秀丽的河南姑娘,几年前曾以出色的成绩考入河南省立师范读书,可就在刚入校不久,“七·七”事变爆发了,国难当头,姑娘无心再继续读书,她怀着一颗爱国之心,几经辗转,只身跑到了延安。别瞧她清瘦文弱,行军打仗能吃苦,为人处事很诚恳,深受同志们喜欢。一些有心于她的男同志不断给她写信,居然其中有一位害了相思病,专门为她写了整整一本情诗。但姑娘躲开了一支又一支丘比特魔箭。她觉得,自己太年轻,为国家为人民还没干什么事,就开始谈个人的事,未免为时过早了。所以,不管谁的信,她一概不写复信,有些“失恋”者竟背地指责她是“骄傲的白天鹅”。

下课了,郝治平回到宿舍,很平静地拆开那封信。她不禁一怔,信的开头称谓紫萍,挺进太行山时她曾改名“赤茜”,却从来没叫过“紫萍”啊?她赶紧看信末署名“洛水清。”一阵慌乱之情紧紧攫住了姑娘的心,她明白了,这“洛水清”不是别人,正是一向为她和伙伴们敬重的传奇人物罗瑞卿;于是,她想起昨天那个莫名其妙的见面,她想:这个鬼肖彬,说是让我去看她爱人,原来是跟我捉迷藏。

她把信的内容反复读了数遍,大意是说,如果明天晚饭后有时间,想约她到村口的大柳树下聊聊天。细细一品味,郝治平不禁又为刚才的慌乱和害羞不安起来:人家是首长,说不定随便找自己谈谈工作,自己又何必那么敏感,想到个人私事上呢?再说人家此时是八路军野战政治部主任,哪能看上自己呢?她为自己的多虑而脸红心热。

到了第二天晚饭后,郝治平独自向村口走去,那棵她熟悉的大柳树下,果然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那是罗瑞卿。见郝治平出了村,罗瑞卿赶紧迎了上来。

也许是第一次单独与男同志摩肩而行,也许这傍晚的山色给年轻姑娘带来了难以承受的幽静,她显得有点心慌意乱。老实说,当年她只身奔向延安,一路险关重重,从来没有这么慌乱过。

到底还是罗瑞卿先开了口:“还记得这张照片吧?”说着他把一个夹有照片的笔记本递给了郝治平。那是抗大6期女生队的合影,上面的人她熟极了。她说:“怎么不记得,这还是您给我们照的呢!”郝治平好象故意为了掩饰内心的拘谨。她逐一介绍起女生队每个学员的去向来,这个去了野战司令部,那个去了前线演出队,那样子,象个基层带兵人向上级汇报工作。罗瑞卿多是点头听,很少插话,他觉得满有意思。

过了一会儿,已经又转到村口,罗瑞卿说:“好了,我是四川人,爱吃辣子讲直话,本人腮部负伤,讲话费劲,今后我心里有些啥子话,给你写信好吧?”

郝治平冲口而出:“首长,信我可写不好!”

罗瑞卿握住了郝治平的手:“啥子手(首)长脚长哟,今后都叫名字。我发挥我的长处,嘴不顶事用手写。你呢,如果同意的话,每天晚饭后出来到大柳树下走一遭,不用写信,你心里的话给我说说就行了。这样也好发挥你的长处。怎么样?”

郝治平不置可否地微笑着。姑娘心里在打鼓,人家是堂堂的八路军野战政治部主任,自己一个小小的副连职干部,般配吗?尽管心里犹豫着,她还是羞涩地点了头。每次她都如约来到了那棵大柳树下。罗瑞卿的话,每次也都在信中尽情畅述。甚至无话不谈,连他曾经结过一次婚的事也都如实“禀报”。那是1922年的春天,罗瑞卿决计要投奔革命。外公和母亲想尽一切办法挽留他,都未能奏效。最后强迫他娶了一位姓林的妻子,这是个目不识丁的旧式妇女。可就在成婚不久的一天夜里,罗瑞卿告诉林氏,他要走了,并且决不会再回来了,要林氏心里不要再想着他。然后只身投向了大革命的怀抱。据说林氏吃了不少独居之苦后,终于又嫁了人。

当然,罗瑞卿在信中也谈对战局的理解,谈学员提出的种种疑难问题。说来也怪,每每读罗瑞卿的信,郝治平都感到是种美好的享受。她常常为罗瑞卿的远见卓识而叹服,也常常为他的诚恳而感动。不过有一点,每次两人约会,不是罗瑞卿上门接她,她是不会主动上门的。道理嘛,也非常简单:他是八路军野战政治部主任,工作那么忙,作为一名普通干部,特别又是女同志,有什么理由随意去打扰人家!

这天,他们又相约来到大柳树下,一向只当听众的罗瑞卿叹了口气说:“治平啊,你看这事怎么办好吧,我每次来等你,政治部机关的同志可都知道了!过去吃了晚饭,我抱个篮球往村中一站,一场球赛就开始了,现在人家只要一看场上没有我,就嚷嚷开了,咱们罗主任不打球啰,只顾陪郝治平散步了!”

“那你就不要来接我嘛!”

“不接你就不来,没办法,我只有扫大伙儿的兴呗!”

郝治平抿嘴一笑:“你是要打球约会两不误,那看来想让我主动上门,是吧?”

罗瑞卿高兴地大手一拍姑娘的肩膀:“你真聪明,这样吧,我们互相兼顾点,我早一点吃饭,招呼大家打球,你自己去我房间等着,这样,也打了球,约了会,还避免了被人取笑,岂不是一举多得!”

瞧着罗瑞卿充满希望的目光,郝治平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一天傍晚,郝治平走进罗瑞卿的房间,见卫生员正给罗瑞卿腿上抹药,连忙关切地问:“怎么回事?”

“没关系的,打球蹭破点皮!”罗瑞卿示意郝治平坐下。

“擦破点皮!”旁边的警卫员不满意了,他拿过刚换下的一条军裤递给郝治平:“郝大姐,这裤子才补好又撕破这么大个洞,这可叫我怎么补啊!每次都因补衣扎破了手!”

郝治平微笑着接过裤子,一声不响地替罗瑞卿补起裤子来。天真、幼稚又带有几分顽皮的警卫员在一边边看边说:“郝大姐,你还不快点与罗主任成亲,你们俩成了亲,我就不用再因为补这补丁扎破手了。”说着,还伸出手来要给郝治平看。小战士一句天真而又真实的话,把郝治平逗得脸通红通红的。

一层多日来谁也不曾■破的窗户纸,被警卫员一句调皮话■破了。罗瑞卿也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他一拍警卫员的屁股:“行啦,行啦,就你话多,快出去玩去吧!今晚放你假!”警卫员顽皮地一笑,赶紧溜了,其实,他从心里感激这个小战士。

太行山的夜,静极了,月色如水,泻进了罗瑞卿这间简陋的办公室。不知为什么,警卫员将他们两人心里的话挑开之后,两人反倒局促不安起来。最终还是罗瑞卿打破了沉默,“治平,你这个人可是有点骄傲啊!”

郝治平抬起了头:“我怎么骄傲了?”

“忘了吧,那次过黄河,你不理睬我!”

郝治平想起来了,那是1939年过黄河,抗大的女学员们在河边碰到了罗瑞卿,许多女学员都争着和罗瑞卿握手问候,可郝治平只是握了握手,便躲到一边去了。郝治平是个内向的女子,在首长面前,她更是注意分寸。没想到,事情都过去两年了,罗瑞卿还记得这么准确。姑娘哪里知道,这第一次见面,罗瑞卿便“盯”上了她,只是工作忙,没功夫将丘比特之箭射给姑娘。这次来党校短期讲课,他便请出了肖彬这么个红娘。这一切,郝治平似有察觉,又象是蒙在鼓中。

“你是嫌我罗瑞卿黑,不愿理我,是吧?”罗瑞卿一句话,逗得姑娘紧张了,“不是那个意思,不是,不是!”她想说,自己革命经历太短,阅历浅,经验少,怕配不上象罗主任这样出色的将军,成熟的领导者。可心里一激动,平时口齿流利的郝治平此刻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是嫌我结过一次婚?”罗瑞卿态度真诚,却步步进逼姑娘的心。

郝治平更紧张了,她着急中有点哽咽了,低声地说:“我不在意你过去结没结过婚,我怕挑不起作为爱人应挑的那份担子……”一说到“爱人”二字,郝治平脸更红了。

罗瑞卿终于忍不住内心的冲动,他一把把郝治平揽在怀中,用手轻轻为她抹去腮边的泪水,温存、体贴、亲热的话语,给姑娘的心头送来了暖融融的春风。“治平,让我们做一对终生的伴侣吧,既是革命的同志,又是革命的夫妻,不论遇到何种艰险,我们永不分离。嫁给我吧,治平,我需要你!”

平生第一次享受男人的爱抚,何况又是自己一向敬重的首长呢!姑娘紧紧依偎在罗瑞卿的怀中,象是生命焕发了新的光彩,她尽情体味着青春恋情的美好。月亮透过窗棂,在偷偷瞧着这对情投意合的恋人,送来一抹银辉,那是对恋人的美好祝福。月色下,郝治平拢了一把稍有蓬乱的头发,抬起头低声地问道:“瑞卿,等我从党校毕业,咱们再结婚好吗?”从这天起,她不再称罗瑞卿“罗主任”或“首长”了,这也是罗瑞卿的要求。

“什么时候毕业?”罗瑞卿问道。

“1941年4月3日。”

“好吧,1941年4月3日结婚,我一天也不多等。”

1941年4月3日,对罗瑞卿和郝治平来说,是终生难忘的。

这天毕业典礼刚刚开过,党校的学员们便开始忙着为八路军野战政治部罗瑞卿主任准备婚礼。说是准备,无非是大家采购一点太行山的花生、核桃、红枣之类的土产品,将罗瑞卿和郝治平的两床被子搬到一起,两块铺板一拼,一切便就绪。

这一天,天空格外晴朗,春光明媚的桐峪镇一派喜庆的气氛,听说八路军总部的罗主任要举行婚礼,村里老乡们都争着到村口去看新娘子。这中间,还有身背照相机的罗瑞卿,他要留下这平生难忘的瞬间。

中午,新娘子郝治平换了一身干净平整的军装,在全班同学的护送下,一路高兴地唱着歌,向桐峪镇罗瑞卿住处走去。等来到村口时,新郎官罗瑞卿举起相机:“咔嚓”一声按下快门,把欢笑、幸福和年轻美丽的姑娘郝治平,留在了他永恒的记忆里,这张照片,一直保存至今。

当将军的爱情史揭开新的一页之后,他们开始了幸福美满的日日夜夜,也经历了风风雨雨的考验。其间有炮火硝烟,有生死险关,有相思之苦,有离合悲欢,但不论遇到何等艰难困苦的场合,他们都相濡以沫,携手并肩。他们以对革命与爱情的忠诚和坚贞,谱写了一支将军浪漫曲。

王树声:1955年被授予大将军衔;1943年在延安与杨炬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