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支持微信或下载APP继续阅读

微信扫一扫继续阅读

扫一扫下载手机App

书城首页 我的书架 书籍详情 移动阅读 下载APP
加入书架 目录

政治课① 6

趁着能松口气,孔太顺让小许开上“普桑”送自己到省城医院探望姜书记。姜书记虽然病得不轻,县里的情况却了如指掌。一见面他就表扬孔太顺,说自己当初力主提拔他当鹿头镇书记,孔太顺也挺为他争气的。虽然在全县同级干部中,孔太顺是最后一个来探望,他仍然感到高兴。假如孔太顺丢下泥石流灾难不管,哪怕是第一个出现在他的病床前,他也会对孔太顺的任职前景打折扣。孔太顺来,只带了一罐月芳亲手做的鱼头汤。这本是姜书记的小嗜好,所以,姜书记是真的没有生孔太顺的气。

从省城回来不几天,就到了月半发工资的日子。

先是财政所丁所长找他诉苦,自己无论怎么样努力奔波,也只筹集到全镇工资总数的百分之六十。孔太顺要他去找分管财政的赵卫东。丁所长去了以后又依旧回来找他,而且是同小赵一起来的。孔太顺摆出一副撒手不管的架势,说自己这个月工资暂时不领,为镇财政分忧。小赵提出先将那笔捐款挪用一下,到时候再填进去。

孔太顺脸色一变说:“不许提这笔钱,谁要动一分,我就让谁下岗。”

丁所长这时才说:“实在不行,可以将养殖场下月应交的款项先收了。”

孔太顺早就料到这一招,他估计这是赵卫东私下设计好了的,目的就是想插手进入养殖场。他不动声色地说:“这得看人家企业同不同意,洪小波若同意我也没意见。”

丁所长说:“洪小波那里得孔书记发话才行,别人去了不管用。”

孔太顺愠怒起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好像洪小波是我的亲信家丁,可我听说你们哪一个去,不是在他那里又吃又拿的,一箱黄鹤楼香烟不几天就拿光了。”

孔太顺站起来大声说:“我累了,我要休息,现在该轮到我休假了。”

孔太顺让小赵通知镇里主要干部到一起开会。

孔太顺在会上说,自己这几天腹部很不舒服,因此打算从明天起休息一阵,顺便检查一下身体,镇里的工作暂时由赵镇长主持。赵卫东没有当面提钱的事,反而说希望大家在这一段时间里尽可能不要去打扰孔书记,让他回家静静地休养一阵。孔太顺从这话里听出一些意思来,但他懒得计较。

回到屋里,孔太顺独自坐了一会,然后随手将一些必需用品放进手提包里。经过清点,口袋和抽屉里的钱,不算那些毛票子,差不多五百元。钱是少了点,好在是回家,多和少不大要紧。屋子里很热,镇上又停了电,只靠自己用扇子扇风,实在够呛。他想起家里空调的舒适,老婆的温存,儿子的可爱,心里忽然有了几分期盼。

这时,田甜敲门进来了。

几天不见,田甜变了模样,颈上多了一条金项链,身上的连衣裙不仅是新款式,而且没有过去的那种皱巴巴的感觉。孔太顺多看了几眼,田甜就问自己是不是变漂亮了。孔太顺没有回答,反过来问,洪小波是不是将甲鱼苗按数给她了。

田甜说:“如果不是做成这笔生意,我能有钱买这些东西吗?”她又补充说,“我现在既不像代课教师也不想当代课教师了。”

孔太顺说:“那你想做什么?”

田甜说:“暂时保密,不过我想你到时肯定会大吃一惊。”

孔太顺笑一笑,也不追问,他说:“舅舅好吗?听说他同养殖场的人干了一仗,想必身体没有什么问题。”

田甜说:“他还是老样子,一天到晚都在那两亩半田里泡着,将棉花种得比我妈妈还漂亮。”

孔太顺说:“怎么不说他的棉花种得比你还漂亮?”

田甜说:“他心里是想,可是没能做到。不过他也不敢,他种的棉花若是比我还漂亮,恐怕每株都要变成迷人的妖精。”

孔太顺说:“那也是,光你这小妖精就够他对付了。”

田甜哧哧地笑起来:“表哥,你知道我给甲鱼苗取了什么名字?”

孔太顺想也不想就说:“迷你王八。”

田甜尖叫一声说:“表哥,你太可怕了,以后我要躲着你点,不然的话,哪天你将我卖了,我还得傻兮兮地帮你数钱。”

孔太顺差一点没将手中的茶杯笑落在地。田甜撒娇时,那种体态特别让孔太顺喜爱。田甜将一只红丝线系着的小玉佛送给孔太顺,说是她特意买的,男佩玉,女戴金,可以辟邪,还搬出贾宝玉作证明。孔太顺不敢戴这玉佛,且不说党政干部戴这东西影响不好,单就三十出头的年龄也不合适。田甜说干部们之所以老得快,根本原因是心态衰老得太快,总以为成熟是一件好事。孔太顺不同她讨论这个,转而问那个住在医院的代课教师的情况。听说那人已出了院,并且已领到拖欠几个月的补助工资,孔太顺心情更加好起来。

说了一阵闲话,田甜突然提出要他帮忙,她想同家里分开过。

孔太顺吃了一惊,直到弄清她的真实目的,是想分得那块两亩半棉花地的三分之一面积后,才稍稍宽下心来。孔太顺一边问她要分地干什么,一边在心里做出推测。田甜不说她的目的所在,孔太顺也想不出根由。

见孔太顺不肯表态,田甜便撅着嘴气冲冲地走了。

孔太顺追到门外留她吃过午饭再走,她连头也不回一下。

孔太顺开玩笑说:“看来我不是迷你型的表哥。”

田甜回一句话:“你错了,是我这表妹不是迷你型的。”

田甜走后,孔太顺到办公室里去转了转,发现刚到的地区日报上有一篇消息,说鹿头镇党委政府高度重视教育,并将孔太顺出差刚回,就在深夜里去医院看望教师,千方百计组织资金,补发拖欠的教师工资等举例出来。孔太顺一看文章里没有点赵卫东的名,就猜出是孙萍写的。因为本镇的业余通讯员,无论何时也不会忘记在字里行间里做到党政负责人之间的相对平衡。

孔太顺拿上报纸去找孙萍。孙萍不在。

刚好小赵从身边经过,孔太顺问起孙萍去哪儿了。小赵提醒他,孙萍已打过招呼,说是回地委领工资。孔太顺没吱声,他让小赵将报纸上的文章剪下来,贴到会议室里的荣誉栏上去。

因为没有糨糊,小赵只将报纸剪下来,没有上楼去贴。办公室本来剩有的一瓶糨糊,昨天下午被李妙玉借去贴计划生育宣传材料,用完后忘了拧上瓶盖,一夜之间,剩下的那些糨糊全被夏季的高温烤干了。小赵说,赵卫东已吩咐,这段时间,一切办公用品都不许买,一分一厘钱都要用来发干部职工工资。孔太顺有些霸道地指责小赵,为何那样笨,不弄点水将糨糊重新化开。小赵明知化学糨糊干过了不能再用水化,但在这种时候他哪里还敢做声。孔太顺只想敲山震虎,说完想说的话,就将自己房间的钥匙扔给小赵,让他开了门去拿自己用剩下的半瓶糨糊。小赵拿上钥匙赶紧去了。

孔太顺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待小赵一点意思也没有,他打定主意索性彻底回避,下午去养殖场看看,顺便看看田永茂。

养殖场占地有一百多亩,大小几十个水泥池子里放养的差不多全是甲鱼。从前这儿规模很小,只能从别人那里买来甲鱼苗自然喂养,两三年才能长到半斤以上,所以养殖场总在亏本。孔太顺让洪小波来当经理以后,第一年就建起过冬暖房。不让甲鱼冬眠,一只甲鱼苗一年时间就能长到一斤多。养殖场也有了丰厚的利润。接下来洪小波又动手扩大养殖场规模,并创出鹿头镇养殖有限公司这块响当当的牌子。

孔太顺悄悄走近养殖场新建成的甲鱼繁殖池,只见成千上万只甲鱼苗像一朵朵印花趴在池边的沙地上,娇小玲珑的样子非常可爱。孔太顺想着黄所长和田甜给这些小家伙取的“迷你王八”名字,忍不住一个人笑起来。某一时刻里,他不经意地咳了一声。只见先是近处的“迷你王八”们纷纷逃入水中,接着是稍远处和更远处,默默的骚动过后,印花般的小家伙都不见了,池边只有一带银色的沙滩。

孔太顺绕着养殖场的围墙墙根慢慢走着。好像是前年,他在年终总结大会上讲过,养殖场是自己的心头肉,他在位一天就决不许别人到养殖场里胡来。他规定镇里的干部进养殖场,必须有镇委和政府办公室出具的介绍信。这个规定开始执行得很好,后来同赵卫东的摩擦出现以后,他也不愿执行得太认真了,以免矛盾扩大。正走着,围墙转了一个九十度的急弯,跟着就闻到一股农药味。他紧走几步登上围墙墙角上的塔棚。就在眼皮下面,养殖场围墙呈现出一个“凹”字形,那凹处是一块长势极好的棉花地,一个快六十岁的男人正背着喷雾器在棉花丛中喷洒着农药。

孔太顺叫了声:“舅舅!”

田永茂抬头望了望塔棚,又一声不吭地低下头去继续做自己的事。

孔太顺又叫了声:“舅舅,我是太顺!”

田永茂这次连头也没有抬。孔太顺知道舅舅在装聋,便走下塔棚,来到养殖场办公室,正好碰见田甜在同洪小波说着什么。孔太顺有些不高兴,就问洪小波怎么带头违反规定,随便放人进来。洪小波分辩说田甜是养殖场的客户,田甜也说自己在同洪小波谈一笔生意。

孔太顺不准他们之间再搞什么交易了,他说:“迷你王八的事只能到此为止。”

田甜说:“我也不想再做这迷你王八的生意了,我现在同洪小波谈判有偿租借土地问题。”

孔太顺马上想到那块凸进养殖场的充满农药味的棉花地,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洪小波说:“希望孔书记能支持这项交易,棉花地的问题不解决,万一被客户发现,有可能危及整个养殖场的生存。”

田甜说:“那块凸进来的棉花地正好占整块棉花地的三分之一。”

孔太顺沉吟了半天才说:“这事操作起来一定要慎重,田永茂人虽好,但涉及他的土地,恐怕是不会让步的。”

田甜说:“我才不怕他,那地本来就有我一份。”

孔太顺瞪了她一眼说:“你难道不了解这块地是你父亲的命根子!”

田甜说:“我就不信他把土地看得比我还重要。”

孔太顺说:“冒这个险有些不值得。还是将围墙加高几米吧!”

洪小波说:“行不通了!田永茂连两米高的围墙都要推倒,说是挡了棉花地的光和风。”

田甜对孔太顺置之不理,她答应洪小波,一切都包在自己身上。

田甜走后,孔太顺思绪再也集中不起来,心中总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洪小波以为是屋里太热了,就要引他到客房里去,打开空调凉爽一下。

孔太顺拒绝了。他直截了当地告诉洪小波,镇里有人在打他的主意,想方设法要从养殖场挖走一坨油。而自己从明天开始休假,镇里又等着钱发工资,没人撑腰时希望他巧妙对付。洪小波心领神会地表示,他干脆来个三十六计,走为高,出去躲一阵再回来。孔太顺没有说这样做妥不妥,转而问起那几个客户的情况。洪小波回答说,邓松昨晚还给他打过电话,让转告对孔书记的问候。孔太顺知道他这是卖乖,却不戳穿,接着有关客户的话题,问洪小波对那些人的做法怎么看。洪小波狡黠地回答,他没有看法。孔太顺想提醒一下他,各方面都收敛一点,特别要注意,别撞在派出所那伙人的枪口上。见洪小波不正面回答,他本不想再说了。隔了一阵,孔太顺还是放心不下,就换了一个方式告诉洪小波,自己有意让洪小波当县人大代表。所以,近一段时间,洪小波不要自己往自己脸上抹屎抹尿,若是将自己弄得又脏又臭,就无法提名让他当候选人。洪小波赶紧表态说一定要管好自己。

孔太顺起身往外走。

洪小波将他送到养殖场大门口后,人已转了身,又回头对孔太顺说,镇里的司机小许,似乎有意同他的司机小袁过不去,总是将车拦在路当中,不让他们的车舒舒服服地走。

洪小波说:“开始我还不大相信。前天傍晚,我坐在车上时,正好遇上小许开着车故意在旁边慢慢地挤,弄得我们的车差一点掉进了鹿头河。”

孔太顺知道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他不紧不慢地说:“是不是你那司机没有看清路上的情况,就将车开得飞快?”

这话噎得洪小波再也没有吭气。

田永茂的家在汤河村边上。

田甜知道孔太顺要来家里,一边在门口守候,一边同隔壁那个叫屏儿的少妇说着悄悄话。孔太顺过来时她们一点也没有察觉,猛听到说话声时还吓了一跳。孔太顺问她们说什么话,如此投入。屏儿要开口时,田甜拦着不让。屏儿挣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屏儿的丈夫已经忙完“双抢”,明天就要出门打工,田甜问她为什么这样狠心,放走了丈夫,就等于虐待自己。孔太顺觉得,屏儿的样子让人看着挺舒服,嘴里却说,田甜将来结婚了,一定是个心疼丈夫的好妻子。

孔太顺进屋时,田永茂正在后门处用水冲洗脑袋。

屋里有一股农药味。孔太顺开玩笑说田甜的化妆品怎么这样的香,可不可以透露是何品牌,他也好买些回去,给月芳作礼物。舅妈泡了一杯茶端上来。田甜要孔太顺别喝这么烫人的茶,自己进房拿了一杯凉茶给他。孔太顺笑一笑,放下凉茶,拿起热茶呷了一口。田甜不高兴,说他也守着老规矩,一点开拓思想也没有,这热的天,放着凉茶不喝,而去喝热茶,真是自找苦吃。田永茂走过来,找了张凳子坐下,随手从地上的菜篮里拿出一根没有洗过的黄瓜,拧了一把,自顾自地啃起来。

孔太顺说:“刚打农药回来,小心中毒。”

“我喜欢农药的味道。”像是觉得自己说话的语气不够硬,田永茂补上一句,“我命贱,轻易死不了!”

孔太顺赶紧岔开这个话题:“棉花长势很好吧!”

被田永茂吃进嘴里的黄瓜蒂显然很苦,他皱着眉头使劲嚼了几口将其吞下后才说:“不怎么样。”

孔太顺说:“能这样已经够不错了。”

田永茂从苦味中缓过劲来,不高兴地说:“你不要当干部当得分不清麦子和韭菜了!同前几年比起来,这棉花要逊好几分。那样子我都不敢看,每看一眼,就觉得自己太可耻了,这么好的田地,种出来的棉花像是回到了一九五八年。”

田永茂突然抬起头来,望着孔太顺说:“外甥儿,你能不能让洪小波将那些养王八的池子都拆了?”

孔太顺说:“为什么呢,镇上的人都指望靠它发家致富。”

田永茂说:“你这话不对,我就不指望它。只有你们这些当官的才指望用它赚钱发工资奖金。”

舅妈插嘴说:“你别以为自己是个国王,什么事都要以你的意志为转移。”

田永茂不做声了,低着头,转眼就将一根黄瓜吃了个精光。

田永茂吃黄瓜的模样让孔太顺心中生出许多感慨来。他说:“舅妈,不要紧,我就是想多听听舅舅的想法。”

田永茂将一支烟抽完后,站起来,拿上一把锄头,帽子也没戴便往门外走。

舅妈说:“太阳这么毒,你光着头去哪?”

见田永茂没有理她,孔太顺说:“我同舅舅一起出去走走。”

屋外热浪逼人,太阳照在地上反射出许多弯弯扭扭的光线,像是燃烧着的火苗。田永茂在前面缓缓地走着。一只狗趴在屋檐下懒洋洋地看了他们一眼,连叫也不愿叫一声。几头牛在一片小树林里无力地垂着头,偶尔用尾巴抽打一下身上的飞虻,发出一声声脆响,却一点也不惊人。夏日炎炎的午后乡村,比半夜还安静。半夜里可以听见星星在微风中唱歌,可以听见悠远的历史,在用动人和吓人的两种语调,混杂着讲述过去的故事。骄阳之下,淳厚的田野只能听到沉默。孔太顺跟着田永茂走过一垄垄庄稼时,心里处在一种无语的状态。

两个人终于来到了棉花地前。

田永茂问:“你怕农药吗?”

孔太顺说:“不怕!”

棉花叶子被太阳晒蔫了,白的花朵和红的花朵也都变得软软的,垂着花瓣,颇像女孩子飞扬的裙袂。

孔太顺问:“这地能产多少棉花?”

田永茂说:“从来没有少过两百斤。”

孔太顺心里一算账,也就一千多元钱,要比养甲鱼收入低很多。

田永茂指着养殖场的围墙说:“那个洪小波,将这么大一片良田熟地全毁了,也将这儿的好男好女给毁了。过去村里一个二流子也没有,现在遍地都是游手好闲的人,等着天上掉面粉、下牛奶。他还想要我这块田,没门。”

孔太顺说:“有些人只是分工不同而已。”

田永茂说:“吃喝玩乐也是分工不同吗?我未出过远门,可心里明白,这围墙里进进出出的都是些什么样的角色!外甥儿,别看洪小波现在给你赚了很多钱,可你的江山也会毁在他的手里。”

孔太顺说:“我哪来什么江山?”

田永茂说:“还记得小时候在大河里乘凉时,半夜里有人喊狼来了吗?”

孔太顺说:“记得,可我不知道那人是谁。”

田永茂说:“还有谁,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洪小波。洪小波自己成了狼。”

孔太顺怎么想也觉得不像。

田永茂说:“人是从小看大,小时候大人都说洪小波不是块正经材料。”

孔太顺说:“大人们说过我吗?”

田永茂说:“说过,说你能当个好官,可就是路途多灾多难。”

孔太顺轻轻一笑。这时,从旁边的稻田里爬起来一只大甲鱼。田永茂上前一脚将其踩住,然后用手捉住,看也不看一挥臂就扔到围墙那边去了。跟着一声水响传了过来。

孔太顺说:“这儿经常有甲鱼?”

田永茂说:“这畜生厉害,那么高的围墙,它也能爬过来。叫它王八可真没错,过去除非病急了,医生要用王八做药,人才吃它,不然就会遭到大家耻笑。没料到世事颠倒得这么快,王八上了正席,养的人当它是宝贝,吃的人也当它是宝贝。”

孔太顺说:“事物总是在变化。”

田永茂拍拍胸脯说:“可这儿不能变。”

这时,围墙上的塔棚里出现一个人,大声问:“谁往水池里扔东西了?”

田永茂没好气地说:“是我。我扔了一瓶农药。”

孔太顺在一旁解释说,有一只跑出来的甲鱼,被田永茂扔了回去。那个人认出孔太顺,客气地招呼两句,又隐到围墙后面。田永茂说这围墙里的那些家伙,总将周围村子里的人当贼,其实他们自己是强盗,将最好的土地强买强要去了。田永茂自豪地声称,他们搞的威胁利诱那一套,在自己身上是行不通的。

孔太顺还在想着那个在半夜里喊狼来了的少年,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怎么现在无人喊狼来了呢?

田永茂在自家田地里摸索了一下午,孔太顺不能从头到尾地陪他,他在四点半钟左右就离开了棉花地,太阳太厉害了只是原因之一。他还有事要吩咐田甜。孔太顺在田永茂家等了四十多分钟,才又见到田甜。田甜到朋友那里借了一本有关女人化妆窍门的杂志。孔太顺趁舅妈不在场时,郑重地提醒田甜,如果她执意将棉花地的三分之一转给洪小波,很有可能会亲手毁掉自己的父亲。

田甜不相信,还要孔太顺别夸大其词,吓唬她。

章节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