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二日没有陈廉的消息,到第三日,宋清打听到他老家祖母有恙,人于日前便回祖籍去了,心中悬着的大石总算落了下来。
心思沉下来,宋清又开始为生计发愁。
倒不是吃穿用度,而是真到了用大钱的时候,宋家的确掏不出太多。
她想起来前些时候居然买不起一根玳瑁钗,一面觉得市场上的物价太高一面以为这是个难得是商机。
母亲的母家在潮州是做生意的,前两年出海遇到盗贼劫了一船的货,母亲的大哥遇害,偌大的家族一下子失去了支撑点,现在虽靠着往日的熟客维持生意,却总有些力不从心,而宋家早在一年前,谢昶便提议做些外计,是爹心眼太实在,没有答应。
宋清想了半日,决定还是从谢昶着手。
她让红蓼请谢先生到小院来,谢昶不疑有他,当即收拾书册而来。
绿荫遮蔽的苍翠树下摆了张木质的桌子,红泥小炉子里正冒着鱼眼泡,茶具淋后,三小姐动手沏茶,谢昶印象里这位三小姐是个跳脱的性子,近来安静不少,可从没听过她喜饮茶。
“谢先生,请坐,”宋清笑了笑,见他坐下,开门见山问,“谢先生觉得咱们现在做哪些生意比较稳妥?”
他愣了下,道,“将军并无这个打算。”
“父亲没有,可我有,我需要先生的帮助,先生愿不愿意帮我呢?”
帮她就是帮宋家,树倒猢狲散,宋家家底厚了,谢昶也有光明前途。
谢昶凝神看着她,对上她从容坚定的眼神,以及一种他就算拒绝,三小姐也会想其他办法的感觉。
“最稳妥的便是丝绸布匹瓷器酒楼生意,但是不能宋家人出面,要找个信得过且身家清白的人,也不能在皇城根,最好江南富庶之处,”谢昶心里柳暗花明般,他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将军心似硬石,如何都不松口。
谢昶不由面露喜色,“我早已想过,现下往西方的生意路还没完全打通,若我们先着手,便能抢占先机。”
宋清点点头,抿了口茶,过了会才抬眼看他,却是道,“我觉得可以先和外祖母那边联系,二舅舅是生意人,结识的人应该比我们多,先把东南那边做好,再筹谋其他地方,饭要一口一口的吃,钱也要一点一点的赚。”
这话说完,谢昶很是震惊,他心里竟涌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宋家以后应该会走上更宽广的路。
“先生阅书无数,有大学问,能写出旁人不能写的文章,这件事就劳烦您了,给刘家的二舅舅写封信,至于说服我爹的事就交给我了,”她笑着帮谢昶添茶,举手投足间仿佛在行军布阵。
而第一仗,她竟然让他去做。
谢昶备受鼓舞,当即起身拱手,郑重应道,“谢某必定全力协助三小姐。”
谢昶走后,宋清开始琢磨怎么和父亲开口。
到了晌午,谢婉上门,她这几日来的勤快,俩人讨论的莫过于医书典籍,互相给对方号脉。
但今日,谢婉提议去畅春楼听戏,她自然欣然前往。
畅春楼处于闹市,现下正是人声鼎沸之际,楼内大圆台上好戏随锣声开启。
为方便出行,几个女孩子换做男装打扮,谢婉不惯这种打扮,觉胸口被勒的喘气不匀,也是,她身前鼓鼓的,勒的紧了的确难受。
半场戏没结束,谢婉已喝了好几盏茶,便要去净房。
宋清和两个丫头陪着她一道。
净房在茶楼后院,碎石路两边是硕大的盆栽,院前闹哄哄的声音还能听到,但越往里走越是寂静。
距离净房不远,宋清拽住谢婉,道,“要不,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怎么……”
谢婉话没说完,斜刺里忽然跃出几个高壮男人,蒲扇似的厚实大掌钳住她单薄的肩膀,使劲把人拖到胸前,另一只手则快速的捂住她的嘴。
宋清下意识的抬臂,来不及扣动机括,后脖颈一阵刺疼。
男人用手刀将她一掌打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