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时泗看到影子时,心里只有恨。
影子开门见山,“你需要那支笔,用它复活舒胤姑娘。”
“是你杀了她?”墨时泗手握成拳。
“当然不是,我是影子,手碰不着天脚沾不到地,你叫我如何杀人?我之所以知道舒胤姑娘有事,是因为我之前听到有黑衣人密谋杀舒胤姑娘的事。我是影子,躲在黑暗里就无人察觉,他们不知道我在。但你也别想让我出来指证,我一个影子跳出来会引起多少猜想,会给你们司判大人惹来多少麻烦?”
“所以,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用那支笔去救人。”
墨时泗微微侧头看着地上,那影子在烛灯的映照下细长得像一把刚磨好的剑。
见墨时泗不说话,影子急了,“你在犹豫什么?”
墨时泗回他:“你不是也想用那支笔救活你的女儿吗?怎么不见你行动,反而跑到我这里来煽风点火。”
“我是为你好,别好心当成驴肝肺!”影子气急败坏。
墨时泗压下怒火,“如果你以为可以把我们当成棋盘上的棋子随意摆弄那就太蠢了,我们中没有任何人可以随意你摆弄。”
“舒胤的死,我会不遗余力的调查,一旦让我查明她的死跟你有关,我会让你血债血偿。”
墨时泗从蒲团上起身,折身往司判的书房走去。
影子追上,急问:“你要做什么?”
墨时泗没有理会,径直入了书房,走到季舒玄跟前,行礼,道:“大人,那影子来找我,试图撺掇我盗取太仓笔。”
季舒玄抬眼,地上的影子吓得一颤。
季舒玄折身去了斩影司的老院子,墨时泗和几位衙役跟在身后。
影子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瑟缩在季舒玄的影子里忐忑不安。
季舒玄挑了一间正东面的屋子走进去,影子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可是,他最近频繁离开季舒玄,已经到了虚弱的地步,再不赶紧跟上,只怕要遭大罪。
影子狠了狠心,追进了屋子。当他看到屋子的墙壁上每隔一丈就有一盏油灯时,大概猜到季舒玄要做什么了,吓得缩成手掌大小的黑影。
季舒玄喝令:“掌灯!”
墨时泗领着衙役掌灯。
灯火通明,季舒玄身下的影子被抹去,影子人再无藏身之处。
影子人在光亮的地上瑟缩发抖,祈求道:“大人,司判大人息怒,舒胤姑娘不是我杀的,跟我没有丝毫关系。如果我死了,太仓笔就彻底失去用处了。”
季舒玄冰冷道:“不用了,如果你真对太仓笔那么了解,之前就不会弄出那么多画中人为非作歹了。”
季舒玄在房屋中央的椅子上坐下,从衙役手里拿过书卷翻阅起来。
众人退下,屋子里就只剩下季舒玄和那瑟缩发抖的影子了。
“大人!”影子的声音透着虚弱,“只要你留我一条性命,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季舒玄不动声色。
“大人,其实千年之前,太仓子曾留下几张画卷,那些画卷各有乾坤,只需要找到画卷,就能通过太仓笔进入画卷之中。”
季舒玄还是不作声。
“你所需何物,就可在画卷中得到何物。万贯家财、金银满仓,你想得到多少财富都可满足。”
季舒玄冷声道:“所以救人是假,你想得到万贯家财是真?你一个影子,痴念千年,居然是为了一个财字。”
“大……大人,把灯熄了吧。”影子哀求着:“我可以告诉你,画卷全在赫连小姐的江衣书院。”
季舒玄淡漠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影子,原本一团漆黑之色已经变成了灰色。
“我不会熄灯。”
短短一句话,断了影子的所有念想。
季舒玄一直看书到天亮,破晓之前,影子烟消云散。
季舒玄推门而出,墨时泗等人已候在门外。
“大人,马车已经备好。”
墨时泗是斩影司中最懂季舒玄心思的,季舒玄要做什么,墨时泗总能从蛛丝马迹间找到线索。
“去江衣书院。”
据说江衣书院在二十多年前还有个教书先生在忙活,如今却是废了。
赫连舒在世的时候,他曾来过江衣书院一次,却从未听她谈起书院里的人和事。季舒玄心里也有过好奇,只是他习惯话少,她不说,他也就不问。
江衣书院在一条江边,僻静,大门蒙尘,四下草木枯败。
季舒玄推门而入,刚到门口就吃了一口灰。
衙役们从四面八方将院子包围,各负责一个角落。一层层蛛网被它们抓开,厚厚的灰尘闹腾得厉害,在空中肆意飞舞。
找了个遍,却什么都没有。
墨时泗试探地问季舒玄:“大人,莫非那影子又是诓我们的?”
季舒玄道:“垂死之际,只求保命,不会说假话。我只是担心有人抢在我们前面拿走了画卷。”
墨时泗心中惊骇,“大人,当初那影子寥寥几笔就闹出震惊陵州城的连环杀人案,如今画卷下落不明,只怕会有更凶煞的案子发生。”
“这也正是我最担心的。”季舒玄面露忧色,随即下命令:“近日来加派人手盯准陵州城内,一旦有动静就下重手缉捕,不可伤及性命但务必让所有有嫌疑的人落入法网。”
墨时泗看了看书院,问道:“那我们需不需要留下一队人在这里看着?”
季舒玄道:“如果连我们都没能找到藏在里面的东西,其他人就更不能找到了。”
“大人就这么断定画卷不在书院里了吗?”墨时泗不放心。
季舒玄点头。
斩影司找东西从无失手,他们都找不到,其他人就更别想找到了。
墨时泗又问:“陆城主那边怎么办?昨夜我们的人在东塘街忙了一晚上,杀害舒胤的黑衣人是东塘街一位屠夫,并无任何蛛丝马迹可以证明舒胤的死跟城主有关。”
“屠夫?”季舒玄觉得蹊跷。
墨时泗咬着牙道:“我们的人找到客栈掌柜询问情况,那掌柜已被吓傻,说话疯疯癫癫不成句子。”
“我去看看。”季舒玄道。
墨时泗有些担心,“大人,你昨夜一夜未休息……”
季舒玄却道:“舒胤不能白死,赫连不能白死,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证据把陆吾送上刑场,否则,我愧为司判!也愧为她们信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