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玲珰提着厚重的衣服往外走,刚走出门就看到舒胤站在那儿,冷冰冰地看着她。
“姑娘,轿辇已经备好。”舒胤道。
玲珰当没看见她似的,自顾自地往前走。
玲珰走出几步,见舒胤跟着,她顿时停下脚步,对舒胤道:“命案现场线索繁杂,人越多头绪越乱,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就好。”
舒胤如影一般闪过,挡在玲珰跟前,冷冰冰地说了句:“如果你想趁司判大人不在悄悄溜走……”
舒胤话还没说完,玲珰就红着脸打断了她的话:“说什么呢?司判大人对我这么信任,让我用他的身份断案,我怎么可能悄悄逃走?就算你现在主动放我走,我也不会离开!”
舒胤被呛得不作声,只能看着玲珰气鼓鼓地上了轿辇。
轿辇内,玲珰痛苦地叹息一声,暗暗在心里嘀咕:“这个舒胤,真是阴魂不散!好不容易找到个逃跑机会,她居然要跟着!”
玲珰上轿辇后,舒胤为她放下帷幔,那双灼灼有光的眼睛刻意地看了玲珰一眼,似乎在提醒她不要生事。
轿辇拐出巷口,与斩影司衙门正门口的墨时泗、宫月如等人汇合。
玲珰用手指悄悄撩起轿辇帷幔,视线透过指宽的缝隙看了出去。
当轿辇从衙门门口经过时,玲珰看见了越矩敲鼓的宫月如。
宫月如,年方二八,清秀斯文,眼睛红肿,嘴唇有一点血痕。应该是丈夫死后她于痛苦中无意间咬破了嘴唇。
宫月如从衙门口出来的时候还神情紧张,以为只有墨时泗一人前往命案现场。但她看到玲珰所在的轿辇后,紧绷的心顿时轻松不少。
在玲珰心里,宫月如的嫌疑不再存在。
玲珰所乘的轿辇是季舒玄的亲用轿辇,黛蓝底色配着牙色云纹,神秘。陵州人对它并不陌生。轿辇所过之处,人人敬仰,也会悄悄打听司判大人究竟去什么地方判案。
如今深夜,轿辇掩藏在黑夜里,更添了几分神秘。
当季舒玄的轿辇进入亮如白昼的梨花街时,吵闹的梨花街忽然沉寂了刹那。
夜风袭来,撩起轿辇帷幔,露出车内一角。季舒玄的官服赫然入眼,人们纷纷逼退!
“来了来了!是司判大人来了!”
“快让开,别挡了司判大人的道。”
斩影司衙役共十二人,分出两队,把命案现场围出警戒范围。
墨时泗查看了一眼命案现场,看到不少浅浅的脚印,房间里的摆设东倒西歪,还有两个老头坐在事发前死者用过的木桌旁。
墨时泗面色凝重,对看热闹的众人道:“司判大人断案,大家先回去。如有需要,我们会上门叨扰。”
待众人散尽,梨花街显得格外寂静。
墨时泗带着一名仵作与宫月如一同进了房间,查看了一阵后,墨时泗在宫月如诧异的目光里走向季舒玄的轿辇。
季舒玄的轿辇停在一段暗影里,让人看不真切。
没人听见墨时泗在说什么,就连站在轿辇附近的舒胤也没听清。
马车内,玲珰已经万分焦急,季舒玄不在,又有案情发生,斩影司衙役们的注意力都在案子上,有几人会注意到她呢?所以,今晚是她最佳的逃跑时机,可是……如果被舒胤抓到怎么办?
一帘之外,墨时泗低声道:“命案现场没有任何古怪,可能需要等季大人回来亲自探查。”
墨时泗说这话时,并不知道玲珰此刻正趴在轿辇里寻找开溜的办法。奈何轿辇底部厚重,侧边窗口过小,玲珰出逃无门,气得瘫坐在地。
墨时泗的让玲珰心生不悦,她冷声质问:“你是在怀疑我的能力,还是在怀疑司判大人的选择?”
墨时泗微愣了下,显然没想到那个冒冒失失,看上去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子会这么说。
玲珰又道:“你先说你看到的。”
墨时泗迟疑了下,显然不想听任一个与案件与斩影司毫无瓜葛的人摆布,但最终他还是恭敬地回答:“仵作查验,饭菜无毒,且房间里没有任何有毒的迹象。”
“房间里没有打斗痕迹,桌椅歪斜全是街坊领居到房间走动后造成的。”
墨时泗说得很急,因为他不想让玲珰来干涉案子。在墨时泗看来,只有神断大人季舒玄才有资格断案,半路杀出的小丫头怎么能对关乎人命的案子指手画脚?司判大人一定是疯了,才会让他们配合这个小女子!
玲珰又问:“宫月如怎么说?”
墨时泗敷衍道:“她太激动了,说不清楚。”
玲珰再问:“是不是等司判大人回来了,她就能说清楚了?”
墨时泗毫不避讳:“也许是。”
玲珰被气得不行,恨恨地盯着墨时泗。墨时泗的视线穿过半掀的帷幔看着玲珰气鼓鼓的样子,嘴角微动,似有得意的笑,同时,他的手轻摁了腰间佩戴的刀。
刀动,森光在灯火中一闪而过。
玲珰是识时务的人,她不会明着惹一个佩戴刀剑的武人!
智取!玲珰在心里提醒自己!
玲珰对墨时泗道:“你把宫月如叫来,问几个问题。”
墨时泗不耐烦,他只想尽快结束,故而道:“把她叫过来,万一她识破你不是司判大人,把消息透露出去,斩影司还有何颜面?”
玲珰好奇地盯着墨时泗:“你在怪司判大人在给斩影司丢脸?”
“我没有这个意思。”墨时泗对季舒玄很敬畏。
玲珰道:“司判大人让我假扮他必然有他的道理,他匆匆赶去营城应当是边境的案子还没处理干净。你现在对我隐瞒敷衍,断不了案子对我来说是小事一桩,对司判大人来说却是大麻烦。”
墨时泗迟疑了下,转身去叫宫月如。
宫月如仍在哭泣,被叫到轿辇前。
玲珰之所以把她叫来,是因为她想亲耳听到宫月如的回答,她实在不喜欢墨时泗拈花摘叶、删删减减的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