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发一怔，火气暴涨，还要继续说话，被一旁王建春满脸讨好拽走了。

张凡交代两位村长：“这件事我们回头开会再议，现在最要紧的是安抚村民，你们身为村里的基层官员，做事应该负责。

乡亲们，调查查证需要时间，这一点我肯定会解决。不过现在你们现在有什么诉求尽管开口，是需要钱还是需要人，我能给你们做主。”

有人大喊：“先把人葬了。你要真是豆腐渣工程，以后山道谁还敢走？正好是农忙的时候，咱们耽误了农庄，村里能给负责吗？”

张凡满面凝重，点点头说：“我这次下派就是了为了给百姓做点实事。咱们村贫穷，首先也是因为山道外出不便造成，好不容易多了两条外出山道，就这样损毁，的确是我们工作疏忽，我们脱不开责任。这样……”

张凡深吸口气，直接跟村民保证：“村部的钱不能随意动，并且资金审批流程是需要一段时间的，但人不能不安葬。现在，我牵头，每个村干部先垫付，我出五千。”

王德发眉头一跳，差点没崩住吼出来：“张书记，这……不合适吧？先不说村干部是否能拿的出来这么多，就算能，这也……你有点强人所难。”

王建春立刻也说：“小张书记，凡事需要冷静，你好好想想，一股热血做不成大事。”

张凡呵呵冷笑反问：“两位王村长，可要听明白，这笔钱是先垫付，回头审批资金下来如数返还。就算不能审批，亏了的钱我来给。五千拿不出来，能出多少出多少，不能出钱的出人出力，村民必须先安葬。有意见一会儿村部开会再议。”

安抚住了村民之后，张凡也不给两个村长周旋时间，提步就往村部方向走：“现在开村委会商议，这件事必须尽早解决。”

一同回来的不光有正副两个村长，还有其余几个之前没露面的村委干部。

几个人围着桌面坐好，各个脸色精彩。

张凡一一看过去，其中有些是他认识的熟悉面孔，大多数是王家村老一辈人。

这群人，多一半姓王。

王德发点燃了香烟，叫会计去把账本跟往年村部文件拿出来，一边慢吞吞抽烟，一边哭穷：“村子穷成这样，上头拨款咱们花的仔细，一笔一笔都记录在账。你新来的，有些事情不了解咱们村子实际情况可以原谅，但不能你一来就坏了咱们村子的规矩，这以后叫我们工作怎么开展？外姓人聚众……张凡，你做的有些过分了。”

王建春在桌子下踢了一脚王德发，而后笑眯眯解释：“小张也是热心肠，急切想做点实事，就是方法不太得当，下不为例就是了。小张书记你先过过账跟材料，熟悉熟悉咱们村具体情况。下午下葬的事儿我来安排，小张书记还有什么疑问没有？”

张凡翻开账本，前后几页看了一番，眉头皱了起来：“咱们村拖欠着外债？”张凡不敢相信。

王德发抽口香烟，语气淡淡回应：“也都是一些本村村民的钱，回头还上就行。咱们村部只真没钱，你也瞧见了，不是我这个村长不办实事。”

张凡合上账本反问他：“那我想问村长，您作为村长，不就是为了百姓做事的吗？现在村子里出了五条人命的重大事故，你作为父母官，不替百姓着想，一心躲藏隐藏，是因为什么？山道损毁这么大的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天，你不上报又是因为什么？欠账是一回事，你作不作为是另外一回事。”

王德发忍耐已久的两条眉毛拧出一个疙瘩，二郎腿敲到天上：“张凡，你是不是还想越权把我这个村长也踢下来？新官上任三把火，你想做点什么我们理解，你要是越权行事，别怪我们村部联合弹劾你。”

张凡被气笑了：“村长弹劾我之前，是不是也该看看自己都做了什么？”

见王德发依旧不服的样子，张凡大声质问：“我说错了？有意见现在去镇里提，我张凡等着你弹劾。”

王德发布满皱纹的眼睛瞬间睁大，满面怒火瞪着他。

忽地，狠狠一拍桌面：“张凡，你是个书记，来村里配合我们工作。真以为你是下派来的就可以指挥我们了？行，你本事，你官大，你背后靠山强，那以后的事情你全权负责。”

王德发扭头就走，摔的村委大门咣咣山响。

其余几个村干部你看看我，我瞧瞧你，悄无声息地跟着王德发一起走了。

王建春站在门口，搓了搓手，还是那和蔼模样，说话语气没发生任何变化跟张凡说：“小张书记这边先忙着，呵呵……”

偌大的村委大院里安静的只有穿堂风，张凡一颗心被气的咚咚作响。

会议室里墙壁上悬挂的横幅‘扶贫帮困，患难相助’八个大字，像一把刀子戳进了他的心口。

下午的事情进展还算顺利，张凡暂住在村委大院里。

天黑下来的时候，他实在睡不着。

村里各项文件材料看了一天也没看出什么不对，翻箱倒柜把上一任书记笔记对照看了一番，这个村从上到下干净的叫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但好好的山道出现问题，意外死亡多人，村长拒不上报也不帮衬村民，这已经是严重的工作错误。

最后他决定，要先去了解事情详细经过，亲自去山道上看看具体情况。

山道在村子的北面，从村委大院出来一直往北，走个十来分钟，就能看到笔直的一条山道。

月色很好，石灰地的山道在月光下放着白光。

一眼望去，整条山道像一条丝绸，漂亮的叫人赞叹。但走出去没多远，可以发现这里出现的诸多问题。

这里规划山道是盘山而修建，蜿蜒曲折，缓冲陡坡，也能减少山上雨季造成泥石流。

如今山道笔直，像一把尺子，直愣愣的直冲云霄。

这要是一个刹车不好用，那车子不侧翻也会像低空飞行的飞机一样冲下山坡，想不出事都难。一旦下雨路滑，出现事故更是必然。

他顺着山道走了一会儿，总算看到了出事的坑洼地，这里已经做了砂石填埋。

他蹲下身想看的清楚一些，忽然一声声急促的呼吸声传入了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