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举时间到了。

张凡起了个大早，跟着村干部一起布置会场，维护秩序，准备材料，忙到九点，选举才正式开始。

话筒里，张凡讲述了选举的规则：“希望乡亲们不做虚假选票，不收受贿赂，有什么意见及时提出。在投放选举信封的时候有序进行，尽量中午之间结束。如果没有其他异议，王家村村干部选举正式开始！”

几天前的早上，乡亲们已经领取走了村部做好的选举信封。信封是用报纸糊的，里面塞了五张张凡从镇里申请来的选举卡片。

村长、副村长，会计等村部人员的名字必须要按照规定的方式用清楚的字迹填写在固定的卡片上，不填写得视为弃权，并且是不记名投票。

此时，会计带着几个村干部在大门口维护秩序，村民先后排成几排。

王家村有选举资格，目前在村子的，足有七百三十九人。

一眼望去，忙忙人海看不到尽头。

今天特别的热，毒辣的阳光要把所有人晒化了。

村民们一张发愁的脸，夹在队伍中间紧张张望。

气氛一度紧张，偌大的村委大院安静的只有慢慢移动的脚步声。

一张张信封被小心的投入到信桶里，有人专门记录票数，没到场的也由家里人帮忙投递。

三个多小时后，选举投票结束了。

临时从镇里请来监督的几个镇里要员起身去记录票数。

村里条件简陋，没有电脑记录，只能靠粉笔在黑板上画‘正’字记录。

一个人念出一个名字，记录的人就要在那人的名字下画一笔，记录员要在本子上画出同样比划做简单事件记录。

宣读的人小心打开第一章选票，大声念出：“村长：王德发；副村长：王建春；会计：王来……”

第二张选票：“村长：李喜；副村长：周全；会计王来……”

第三张选票打来，那两位同事先是一愣，纷纷看向张凡，而后念出：“村长：张凡；副村长：王维；会计：李喜……”

“第四张，村长张凡……”

一连七八张，村长都是张凡。

张凡也有些吃惊。

他笑着站起来解释：“这个……乡亲们，谢谢你们信任我，但我先声明一下，我不在选举之列，我……”

张凡的话还没说完，王德发不高兴站出来大声打断说：“张凡是镇里委派的书记，我们现在选的是村里的村干部，他根本不在选举之列。你们这样胡来，只会扰乱票数，只能作废！”

“不行，凭什么你说作废就作废了。村干部是我们村民在选，你说的不算。”有人在人群里大声说。

“就是，张凡是书记没错，也是咱们村村民，别人能选，他也能当选。这些票，不能反当成废票。”

有人不同意大声呼喊：“你们不懂就别添乱了。人家张凡是镇里的人，就算有资格，也不在村干部之列。他来这里是监督工作，当个两三年就要调离。到时候他走了，村子里没村长了，你们说怎么办？”

“说的也对，这不能马虎了。咱们村穷，禁不住这样调动。万一……行贿受贿又贪污什么的，啊？”

“你说的什么屁话？”王权气得发红一张脸走了出来：“张书记是镇里委派没错，可也是咱们村的村民，他的户口一直都在咱们村子上。张凡是我们心中最佳人选，只要我们信得过，他就能当选。你现在胡说八道指责张凡，有什么证据没有？”

随着王权一声怒吼，他身后村民一起呼喊表示赞同：“说得对，不能污蔑好干部。”

王权哼了一声又说：“这选票合情合法合理，没有半点问题，你一个马上要下台的村长，有什么权利说选票作废？”

王德发一怔，眼睛瞬间瞪大，满是怒火隔空指着王权大声说：“王权，你不要在这里煽风点火。张凡不在选举之列，不是我说的，是镇里说的，你不服你去找镇里。”

王权红了眼睛，个头虽然不高，嗓门最大，跳着脚指着王德发大骂：“我看是你贪污腐败，自己担心事情败露，才打压小张书记。不要说是镇里来人，就是市里来人，我们村民选举谁，那也没有办法干涉。”

王德发耐不住脾气，提步要冲上去。

王建春一把拉住王德发，笑呵呵对王权说：“老王哥啊，你都一把年纪了就别乱掺和了，这件事其实……”

王德发回头没好气看一眼王建春，哼道：“这群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的刁民，你非要逼我，好，我们今天就掰开揉碎了好好说道说道。你说我诬陷，我给你看看什么叫证据。”

说着，他从怀里费力拽出两个本子，不知道在怀里藏了多久，已经揉的本子碎卷边了。

王建春一脸着急悔恨推他：你这是干什么，收回去收回去，说好的暂时不公开，你还叫人家怎么在咱们村待下去。这会毁了他前途。”

王德发冷斥：“前途？他张凡贪污腐败，我作为村长早拿到证据，就该把这种人举报推下台。我能隐忍到如今，是不想因为这件事扰乱了我们村的正常选举。既然有人不服气，还想叫这种人当我们村长，好，我就叫你们看看，你们信任的好村书记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说完，王德发走上高台，抓了话筒一字一顿说：“这是咱们村这次修理山道的账目，里面缺了多少，去了谁的口袋，都有清晰记录。你们不相信，自己看。”

他大手一挥，把所有材料往天空中一扔。

哗啦，漫天的纸张。

王权跳着脚去抢了一张，不敢相信低头一条条看。

村民识字不多，这些东西更看不大懂，但也有一些家里还在上学的娃娃被家长临时抓来追问：“看看，这是写的啥，里面说的是什么，看清楚，张书记真贪污了？”

张凡不急不缓的在脚底下也捡了一张。

账目明细清楚，银行流水走的也十分详细。

后面注明了这些钱的去处。

一些，走进了几个供应物料商户的账户。

另外一些，则进了写有他的名字的账户。

最后面更有订书器装起来的一张举报材料，条理清晰，文字清楚。

在举报材料最后面一行写：申请张凡立刻调离王家村书记职务，如数返还贪污钱财跟物料，恳请组织一定严办张凡，他在我村违法乱纪、扰乱我村秩序、带领我村村民闹事，扰乱选举，是该踢出我党组织队伍。

张凡捏着手里的纸，眉头皱在了一起。

王德发站在高台之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姿。

话筒里，传来他淡定地讲说：“我身为王家村人，一直本着为村民做事的心，这些年村长做下来，任劳任怨。实在……好，镇里来人了，马上能给我们王家村一个公道，给我一个公道。”

所有人转头，一起看向门口才停着的小黑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