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柳一见这管家，就觉得一股邪火涌上心头。

当初，就是这个管家带着侍卫，打得陈氏兄妹遍体鳞伤，也是这个管家带人看守关着卫柳的屋子，逼着她直到出嫁，连房门都迈不出去。

更可恨的是，当时为了能让陈氏兄妹好好养伤，为了她那个逃跑计划得以实现，不打草惊蛇，她只能一直忍着。

因着这些遭遇，她也很清楚，自己在这管家眼里根本算不上是什么丞相府的「千金小姐」，不过是个任人揉捏的「面团子」罢了。

果然，见到卫柳，管家的嚣张气焰比之前更高了三分。

他也不同卫柳打招呼，眼睛只看着站在卫柳身边的丫鬟们：「哪个是刚刚打了王嬷嬷的丫鬟？」

婉月不顾小翠的阻拦，上前一步站了出去：「我。」

管家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婉月看了一眼，又瞥著卫柳：「不愧是乡下长大的丫头，哪怕是穿金戴银也还是没规矩得很，连身边的丫鬟也粗鄙不堪……」

「啪！」

管家话未说完，右脸上先被婉月抽了一个大大的巴掌。

「你、你敢打我？！」他用手捂著自己红肿起来的脸颊，不可思议地大喊出声。

婉月一笑：「啊呀，好像把你的脸打歪了，不好意思啊。」

说著，她胳膊一扬，「啪」地一声，又抽了一巴掌在管家的另一边脸颊上。

管家的左侧脸也瞬时红肿起来。

婉月微微一歪头，耸耸肩，轻笑着又道歉说：「啊呀，不好意思，好像力气大了些，左边现在肿得比右边高些，还是不对称啊！」

不对称怎么办？再在右边补一巴掌就对称啦！

哦不对，现在右边肿得太高了，需要再在左边补一下。

「啪！」「啪！」「啪！」

……

管家被婉月一时打得发懵，只觉得整个脑袋又肿又涨，耳朵隆隆作响，脑子里完全无法思考。

直到他眼前一黑，脚下一歪摔倒在地，才下意识地用手撑着地面，脚蹬着地面，向后一路连滚带爬著从婉月的手下躲开。

此时，他只感觉自己的头都不是自己的了，舌头根本不听使唤，张了张嘴，竟然先吐出一口血和一颗牙来。

这一向体面的管家懵了半晌，才大叫一声，指著婉月对身后的侍卫们大声命令：「里萌还弄著刚嘛，各窝哒她！」

一句「你们还愣著干嘛，给我打她」，被他说得含混不清，谁都听不懂。

但即使听不懂，有脑子的人应该也都猜得到他想说些什么。

侍卫们上前一步，要向婉月伸手，却不想婉月如同一尾游鱼一般，灵巧地一扭身子，躲去了一个之前一直一言不发的大丫鬟身后。

卫柳正要上前去护婉月，不想护了个空，反而也被那大丫鬟上前几步一起护住了。

之前卫柳就察觉到这位丫鬟穿戴简单用料却精致，年纪也长众人些许，因此尽管她看起来文弱，但丫鬟们都隐隐以她为首。

想来就是因为如此，一出事儿，婉月才会往她身后躲，而她也会下意识地想要护住所有人。

但是，丞相府的侍卫哪里有那么好对付呢？

方才婉月打人，打得卫柳内心一个劲儿地叫好，如今她可不忍心就让这么个看起来就比自己还瘦弱文雅的女孩子来面对侍卫。

卫柳着急地从这大丫鬟身后往外钻，一面钻一面从袖子里往外掏迷药，琢磨著把这群壮汉都放倒再说。

然而没等她把药粉掏出来，这看起来纤细的丫鬟先从袖子里掏出个牌子来，举到了众多侍卫面前。

「怎么？」她慢悠悠地问：「你们这是要对宫官动私刑？」

那牌子不是别的，镂玉镶金，竟是内廷中官比三品的女书史的腰牌。

众人皆是一静，谁也没想到这个文文静静的，丫鬟打扮的女子，竟然有三品官衔在身。

虽然如今内廷官品大多没有实权，在皇室子弟眼中也不过就是级别高一些的下人。但能受封三品，也是宫内极受皇室宠爱，颇有地位的象征。

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打宫官，那同直接打皇帝的脸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侍卫们倒吸一口冷气，面面相觑著，谁也不敢动手了。

婉月从这宫官身后探出半截身子来，对着还坐在地上起不来身的管家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她一面故意夸张地揉着自己的手腕，一面大声说道：「啊呀，我的手腕好酸啊，文袖姐姐，刚刚为了把他那张丑脸修到对称好看，可真是累死我了！」

「淘气。」那女官语气温温柔柔地，不带丝毫指责地对婉月说，「谁叫你好端端地去打他的脸了？」

「嗨，我哪儿是要打他的脸呢？是他嘴里不干净，骂我就罢了，竟然敢骂咱们王妃！」婉月笑意盈盈地说：「就看起来感觉他很欠打的样子。」

「……」管家口齿不清地指著婉月，半晌什么都没说出来，只又吐出一口血来。

他此时恼恨极了，目光看向卫柳，全是恶毒：「里不怕里朋友哈在偶嗖里……」*注

「他在说什么呀？」婉月歪著头问。

「听不懂，大概是在感谢你打得好吧。」文袖轻描淡写地说著，低头把腰牌悬在腰间。

婉月也不纠结那管家嘴里含糊的言辞，一双眼睛一转，看向站得最靠前的那个侍卫，向他一指：

「你，就是你！」

「去和卫丞相通传，王妃回门，怎么不见上下男女亲眷迎接？」

那侍卫左顾右盼，往后大大地退了一步，躲到了管家身后，弯著腰低着头，只恨不得干脆蹲下身去，一副「你们看不见我，我不知道你是在说我的样子」。

婉月目光再一扫视，那些侍卫一个比一个躲得快，各个儿都往后退，一副宁肯钻到地缝里，也不肯去见这府上的主人通传的模样。

一时之间，就僵持住了。

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卫柳倒也不十分介意是否有人来迎接的事儿。

「我大概认识路，咱们直接去卫钧书房吧。」她说著，迈步就要绕着这已经被打废了和吓懵了的管家和侍卫走。

但就在这时，不远处却传来女子清脆地一声：「等等！姐姐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