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对于董大来说，是一个好日子。因为，今天是他自个经营的面摊开张的日子。

虽然他的面摊规模很小，最多也只能容得下数十人同时吃面。虽然他现在还雇不起人来帮忙，只得自己一人连伙计、厨师以及老板全干了。但这一切并不耽搁董大对日后美好生活的向往。

董大确实选了一个极好的日子，在他开张没多久，他的面摊就迎来了第一位客人。一位腰佩长刀却身穿儒衫的年轻人。

“来，里面坐。”董大手脚麻利地用肩上的抹布将摊子前的一张桌子擦干净，招呼年轻人就座。

年轻人解下腰间长刀搁在桌子上：“老板，有什么好吃的吗？”

“有，必须有啊。”董大立刻推荐自己的拿手吃食。“咱这里有油波面，臊子面。都是一绝。”

“那就来碗臊子面吧。”

“好嘞，您稍等片刻。”董大用抹布擦了擦双手就一头钻进了面摊后面。

杨筠俨打量着面摊环境和董大继续搭话道：“老板，瞅着环境，才开张啊。”

董大站在案板前熟练的用菜刀将早已经擀好的面片切成极细的面条，趁着锅里的水第一次开始沸腾时将细面扔了进去。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细汗：“好眼力，今天确实是小摊第一次开张。您呐，是咱的第一位客人。”

“哈哈，那老板是不是等会得少收点铜钱做个彩头啥的。”杨筠俨听闻，难得的好心情与董大调笑道。

“哈哈，那必须的。”董大说归说手上却没停歇。他已经开始用一旁的长筷将锅中已经沸腾了三次的细面往碗中捞。

“嗯，好正宗的西府臊子面。”一位老儒生和一位脸色惨白的中年男子走进了董大的面摊。

“老人家懂行啊。咱可是正儿八经的西府人。来，随便坐。吃个啥面，随便点。”董大一边往杨筠俨的臊子面里加着佐料一边招呼着进来的二人。

“哦，是吗？看来我老汉有口福了。”

老儒生进来后东瞅瞅西看看，最终走到杨筠俨身边一屁股坐在了杨筠俨的长凳上。那位脸色惨白的中年男子则是坐到了杨筠俨的对面，对杨筠俨报以歉意微笑。

杨筠俨往长凳一旁挪了挪，拿起一双筷子就准备品尝董大端上来的臊子面。

老儒生看到董大端来的臊子面用力嗅了嗅，一掌拍在桌子上：“就是这个味，多少年了，好久没吃到了。”

“那么老人家也是来一碗臊子面吗？”

老儒生没有理会董大继续说道：“你们看这臊子面的臊子，正宗。虽然只是五种普通的食材，里面却有极大的讲究。”

“愿闻其详。”中年男子一副洗耳恭听受教模样。

杨筠俨有心想要大快朵颐，但是又不忍心打断老人兴致。也就放下手中筷子，等着老儒生说出个一二三来。

“最正宗的臊子面当属于西府岐山。臊子由鸡蛋、豆腐、木耳、胡萝卜、蒜苗五种食材组成。其中，鸡蛋代表着富贵，豆腐和木耳代表着黑白分明，胡萝卜代表着日子越过越红火，蒜苗则代表着生机勃发。五种食材，五种颜色，五种不同的祈愿。”

听罢老儒生的解释，中年男子和杨筠俨均是一副受教了模样。

董大在一旁更是惊得说不话来。他做了这么多年臊子面，他都不知道臊子面的臊子还有这么多讲究。不要说他，就是当初他学面时的师父也未必知晓。

“二位是要来两碗臊子面吗？”董大还是没有忘记自己是做什么的。他是卖面的，不是跟着老儒生学习的。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那就来一碗臊子面尝尝吧。”

好嘞。“董大一口应道。“老人家，你呢？”

老儒生摆了摆手：“给我来一碗劲道的油波面。”

杨筠俨听闻手中一抖，差点没把碗中的细面挑出来。感情你说了这么久，只是好为人师的讲解呢。

董大也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中年男子对他点头致歉。他这才奔向后厨：“好嘞你呐，臊子面一碗，油泼面一碗。

不同于臊子面的细细切法，油泼面的面条极宽形似裤带。一碗面往往只需三四条便可盛满。

董大在后厨一阵鼓捣，不多时就端出了一碗已经煮好的形似裤带的宽面。面上洒着红色辣椒粉面、翠绿葱段以及一些其它佐料。

放下面碗，董大立刻跑向后厨端出来一瓢烧得滚烫的热油。

嗞啦一声，董大将热油泼在了已经调制好的面碗中。霎时间，整个面摊都飘着被滚热菜籽油激发出来的辣椒辛辣和清新葱香。

老儒生拿起筷子粗粗搅了两搅，一口吞下一条宽的足以塞得住人喉咙的油泼面。用力嚼了嚼，随即展颜道：“臊子面是不错，可是比起这油泼面来还是差点。”

再吃了两口后，老儒生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快，给我们仨再来三碗面汤。这什么汤他就消什么食。”

董大一拍脑袋：“你瞅咱这记性。咱这就去给你仨舀碗面汤去。”

中年男子动作雍容品着碗中臊子面：“小伙子，多大年纪了啊。”

“十五了。”杨筠俨对眼前的这个中年人很是尊敬的回答道

。从他与老儒生进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认出了中年男子。只不过碍于老儒生的存在他不敢有所作为。直觉告诉他，老儒生绝对不好惹。

中年男子却没有认出杨筠俨，只是莫名觉得杨筠俨很是亲切。在听到杨筠俨的年纪后，轻声叹道：“十五了，他要是还在的话，应该和你一样大了。”

啪嗒，啪嗒。两滴热泪掉进了面中。杨筠俨不敢抬头，更不敢与中年男子相认。在这形势不明朗的情况下，与他相认无疑是把他往黄泉路上推。

中年男子没有注意到杨筠俨的异常，还想要再说些什么。

地面颤动了起来，桌子上的筷笼面碗也微微移动了起来。

中年男子和杨筠俨一同朝面摊外望去，只见不远处数百骑帝国铁骑正朝着这边赶来。铁骑大纛上书天宝二字。

大军扛纛者，成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