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哗然,有对罗彦云如此猖狂愤愤不平的,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无所谓谁高谁低的,然而更多的还是对罗彦云话语的赞同以及喝彩的。
唯有杨筠俨对此持有不同意见。
他刚才正好看到罗彦云的最后一式收剑式。罗彦云,秦十三。二人究竟谁高谁低,他那一眼就已经有了判断。
眼前所谓这个罗彦云剑法确实不错,可能寻常对手也无法将其轻松拿下。但是要是对上秦十三,杨筠俨敢断言罗彦云在秦十三手下绝对走不够三合。
罗彦云刚才的那一收剑灵动飘逸,但是却少了几分杀伐果断。要是与人街头斗殴设擂比武,绝对可以博得那些痴迷仗剑江湖侠客公子的小娘少女们阵阵喝彩。
但是若将罗彦云放到行伍沙场捉对厮杀的情况下,别说秦十三,就是杨筠俨自己也有九成把握让他罗彦云不死也得重伤。
这种自信来自秦十三战场上的次次浴血奋战,来自于杨筠俨匪寨内的回回提刀斩敌。而这却恰恰是边关一直平稳多年未有战事的涿郡不曾拥有的。杨筠俨敢断言,眼前的这个罗校尉绝对没有上过几次战场。
杨筠俨紧走几步,逼近罗彦云:“罗校尉的剑法确实不错,高过小子见过的大部分剑士。但是若要剑挑十三太保,恐怕还差些火候。”
杨筠俨这句完全是以朋友的名义来说的。昨日罗彦云的挺身而出虽然打断了杨筠俨准备教训那两小厮,但是杨筠俨心里还是很感激罗彦云的。
毕竟,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八水长安城,能有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愿意站出来为你说上两句话。这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这种事要是让其他公子哥看到了没有加入进来一起痛打落水狗,你就烧高香吧。
杨筠俨之所以要这么说,他着实害怕万一哪一天罗彦云遇到秦十三要挑战他。那时候,剑挑秦十三没成功,反而被秦十三一枪挑了就不美了。
杨筠俨有心劝,罗彦云未必有心听。
不等罗彦云搭话,昨天那两小厮就不知从哪里跑来连挤带薅硬生生分开周围观看的人们钻了进来,来替他们的罗彦云校尉出头。
“我当是哪一位剑术大家点评我们罗校尉的剑法呢,原来是你这个乡野小子啊,你懂剑法吗?”牵马小厮率先出头道。“
“就是,就是。”通禀小厮立即附和道。“一个从西北小城来的穷酸书生侥幸获得了殿试的机会。就不知天高地厚了。是不是觉得没处搁你了?”
“还说懂剑法,看你这样子,你见过剑吗?你知道剑怎么握吗?啊,乡野小子。”牵马小子继续调笑道。
围观之人哄堂大笑,不少人甚至附议道:“会不会用剑,懂不懂剑法,和罗校尉比一场不就知道了。好让我们也看看罗校尉有没有实力去剑挑咱们的十三太保么。你们说是不是。”
“是。”
“说的有理。”
“比一场!”
罗彦云用手轻压止住众人的起哄:“杨兄弟,莫要听他们起哄。你我二人实在没有比试的理由。若是我不甚伤了杨兄弟,那就不好了。”
显然罗彦云并没有听进杨筠俨的规劝,不但如此,他并没有把杨筠俨当作一个对手来看。
在他看来,杨筠俨若是碍于面子应了比试势必会被他所伤。
“刀剑无眼,过几天可就要殿试了。这要是少了胳膊缺了腿可就无法前去参加殿试了。”牵马小厮酸溜溜地说道。
“谁说不能参加殿试了,雇个人背去不就行了,可是看公子这穷酸模样,别说雇人了,自己的温饱恐怕都是个问题吧。”通禀小厮一直记得昨天杨筠俨没有赏他人情世故。
“怎么说话呢?”牵马小厮作势轻推通禀小厮:“我与公子相识一场,愿意背公子前去参见殿试。只要公子保证在惊扰了圣驾要被诛九族时声明与咱无关就行。”
“哈哈,你二人为何不去那茶楼做个说书人呢。可比在这驿站卖苦力挣得多多了。”周围有人提议道。
显然,没有人认为杨筠俨与罗彦云有一战之力。
“小子无能,虽然不懂剑法,但是愿意与罗校尉小试一场。”在众人的看热闹不嫌事大下,杨筠俨挺直了腰身拱手说道。
刚才还乱哄哄嘈杂一片的人们立刻安静了下来,整个院落静可落针。
罗彦云摆了摆手:“不了,不了,杨兄弟莫要受了他人的激将法。若是不幸伤了你,我这也过意不去。”
“生死各在天,富贵皆由命。若有伤亡,小子愿意承担。”杨筠俨行礼的双手一直没有落下。
罗彦云眉眼一挑,露出一丝不耐烦:“此话当真?”
“当真!”
“好,那就请吧。”罗彦云后退两步让出场地,剑指杨筠俨低声说道。
周围的人立刻潮水般迅速退到了院子角落。
“小子不会用剑。”杨筠俨如实说道。
“不会用剑装什么大尾巴狼,害得我们都已经退了这么远。”周围立刻有人骂道。
“我用刀。”
“那就请杨兄弟出刀吧。”罗彦云舞了个剑花随意说道,一点也没把杨筠俨当作一个正式的对手。
“我没刀。”杨筠俨继续如实说道。
“你奶奶个孙子的,没刀比什么武呢。玩我们呢。”周围的人继续骂道。
一些脾气暴躁的公子哥已经在牵马小厮和通禀小厮的怂恿带领下都已经扬言要收拾这么一直拿他们开涮的乡野小子。
“谁说我们杨公子没有刀的?”一声轻喝从院落外传了进来。
紧接着,一柄长刀从天而落直直落在杨筠俨脚下,刺入杨筠俨脚下泥土半指深。这把刀刀身修长,无刀镡,刀柄作异兽吐刀状。
“杨公子,你的刀来了。”一位约莫二十三四的年轻公子哥摇着折扇,迈着肆意的步伐走进了院落。
杨筠俨见到此人,先是一愣,然后轻笑,大笑,狂笑。
周围的人忍不住鄙夷道:“不就是有人送刀了来么,至于如此猖狂么。等会输了比试,有你小子哭的时候。”
只有杨筠俨知道,他为何突然间有了睥睨一切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