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高山九成

九重醴泉，杨筠俨闻言却是失落不已。

所谓醴泉倒也好找，毕竟修行界盛传的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哪处没有甘甜醴泉。可是这九重醴泉，杨筠俨却是闻也未闻。

杨筠俨这时也意识到自己略有失态，松开双手歉意道“是小子心急了，老人家莫要怪罪。”

“急不得，这种事最是急不得。我都已经急了十多年了，早已经看开了。”

老头抱臂轻揉着双肩，感叹着杨筠俨的手劲之大。饶是他这种沙场老卒也是难以消受。只是老头并没有看到杨筠俨起手挂双龙的手段，不然绝对更要惊为天人。

“夜深了，早早歇息吧。”杨筠俨不愿继续勾起老头失子之痛，转过话头说道。

一天的折腾，又是夏忙，又是避灾。老头年龄大了身子骨经不住这么折腾，一进屋倒头就睡。不一会就响起了如雷鼾声。

反倒是杨筠俨躺在土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并不是说老头吸入惊天雷呼如涨潮水的鼾声惊得杨筠俨睡不着。

杨筠俨之前在彭衙与泠然次次出关平匪乱巡边界与众将士吃住皆在一起，什么样的鼾声没听到过。像老头这样的鼾声扔进行伍内，不过蚊声嗡嗡尔尔。

杨筠俨一直在苦苦冥思老人口中的九重醴泉究竟会在什么地方。他将大随境内所有州县志上有记载的山川河岳一遍一遍细细想过，只求得能有所获。

直到天微微亮，杨筠俨依旧百思不得其解，最终迷迷糊糊的睡去。

日出天地正，煌煌辟晨曦。

睡醒的老头将孙子牛娃轻轻唤醒，示意牛娃莫要吵闹以免惊醒了沉睡中的杨筠俨。牛娃更是懂事，哧溜蹿下土炕跟在老头后面出了屋子，开始为屋内的贵客准备吃食。

日上三竿头，和煦的暖阳透过正屋木窗上的格子一束束照在了屋内土炕上，照在了杨筠俨本就俊朗坚毅的脸庞上。

杨筠俨睁开睡眼环顾四周发现就他一人，不免汗颜，连忙起身下了土炕走出屋子。

院内，牛娃正在和那只疥疮黑狗逗弄玩耍，当他看到杨筠俨出了屋子，一声欢呼：“起来了，可以开饭咯！”

老头从旁边斜房内走出轻声解释道：“知道你昨晚睡的晚，就没叫你。赶紧洗漱吃饭吧。”

杨筠俨简单的洗漱后，便开始和爷孙二人共进早饭。

早饭也很简洁。一碟腌菜，一碟红油辣子。一盘窝头，一锅玉米糊糊。饶是如此，杨筠俨依旧吃的津津有味。

老人用筷子搅拌着本就清澈可见底的玉米糊糊，轻声问道：“可有结果？”

杨筠俨夹了一筷子腌菜就着窝头咽下：“没有，我将大随所有的州县志过了个遍，并没有一点所谓九重醴泉的记载。”

“哦，有劳了。”老头端起大海碗埋头喝了一口玉米糊糊。

杨筠俨不用看都知道老头绝对一副失落表情。

牛娃将腌菜的汁水倒进自己碗内，示意杨筠俨照他如此这般。“这样喝玉米糊糊最好喝了，你可是我说出这法子的第一个人哦。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哦。”

杨筠俨微笑照做将腌菜汁水倒进自己的玉米糊糊内，慢呷一口细细品味。

果不其然，玉米糊糊的清新细碎伴着腌菜汁水的尘封酸爽令人口齿留香。

牛娃满意点头，抓起一个窝头将其掰开，用手中筷子沾着红油辣子抹遍掰开窝头的边边沿沿。然后再夹上一层腌菜，把他递给杨筠俨：“配上这个，那就更好了。”

杨筠俨接过窝头咬了一口，红油辣椒的辛辣混合着腌菜的酸爽又是一番美味。

“看不出来，挺会吃啊。”杨筠俨满意赞赏道。眼前这个孩子硬是把苦哈哈的日子过出了神仙也要艳羡不已的快活。

“那是，可惜你今天就要走了。不然我还能教你怎么吃地瓜。保你一个地瓜吃出可以各种肉味来。世间各种肉类皆可用地瓜代替。哈哈。”

替代？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牛娃的无忌童言犹如一道惊雷响彻杨筠俨脑海，一时间杨筠俨就好比醍醐灌顶般守得云开见了月明。他似乎捕捉到了一丝可能有用的信息。

“快吃，快吃。不然饭都凉了。”老头笑呵呵地催促二人，恍惚间他有了一种久违的应该是叫做家的感觉。

一人孩童心性不知愁，什么都放得下。一人明知是儿戏仍在极力配合，为了一个美好的童年好梦。

吃罢早饭，杨筠俨便要准备离去。老头和孙子二人出屋相送。

一路上遇到的村民看到杨筠俨都热情敬重的打着招呼，在听到杨筠俨要离去后皆是惊叫一声扔掉手中物什跑回了家。拖家带口拿出家中贵重物品来送别杨筠俨。

当杨筠俨走到村口时，整个村子的村民都聚到了一起送着他们的救命恩人。杨筠俨把大家的东西温婉拒绝，一一谢过后离开了这个不算村庄的村庄。

回到潼关黄河渡口，杨筠俨惊讶地发现这时候的河岸竟然有了好几条渡船。

随便走近一条渡船，那船夫便热情招待道：“公子好运气。今日渡河最平稳。”

杨筠俨假装不知；“为何？”

“公子你是不知道。昨日河水汹涌，风雨齐至。我等唯恐河水泛滥更是早早收了渡船回家躲避。不料，今日前来一看。嚯，好家伙。河水竟然被两道堤坝阻挡，使得河水比平时还要平缓几十倍。想必昨晚定是那九天仙人出手止住了河水。”船夫滔滔不绝地说道。

“如此最好，那就过河吧。”

“得嘞，公子您坐稳了。”船夫喊了一声开船号子，手中竹竿一点河岸，脚下渡船便离弦般朝着对岸驶去。

过了岸，杨筠俨望着已经可以依稀看到轮廓的八水长安城，定了定心神转身换了个方向与八水长安城背道而驰。

牛娃的无心之言一语点醒梦中人，杨筠俨想到了一处极有可能是万年宫旧址的去处。凭着这一可能，杨筠俨便决定去看上一看。他绝不会放过一丝渺茫希望。

那处去处名为九成山，距离八水长安城一百六十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