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都给我滚开!”我护在晏文熙身前,手握着那把刀片胡乱在身前画着圈招呼。
那个正骂骂咧咧动手的男人见状,立马后退了两步。虽然这刀片小巧玲珑,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可这毕竟是能让人瞬间见血的利器,他也不敢硬杠。
之后,我就听那个男人冲我怒道:“你又是个什么东西!是江城医院的医生吗?!不是的话就快滚,老子没时间跟你磨叽!你要是不走的话,那可别怪我们不客气!连着你一起打你信不信?!”
信,我怎么不信?这群人跟疯狗一样叫嚣,有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但是,我不能走。
晏文熙可怜兮兮地抓住我的胳膊,虽然流着眼泪但还是咬着牙跟我说:“顾姐姐你别掺和进来,这是我们医院的事情,不能让你牵连其中。”
“别说话。”我看着晏文熙红肿的不成样子的脸颊,心疼的不得了。我挨过巴掌,知道挨了巴掌之后每说一个字都会感觉到的那种抽痛。这群混账,怎么能对一个女孩子下手这么狠?!他们还有点良知吗?!
我深吸一口气,开口对为首的那人说:“请问你们要找谁?到这里来闹事是为了什么?一群人欺负一个小姑娘难道就不知道羞耻吗?!”
“我呸!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为首的男人戾气十足,“他们这些医生没一个好玩意儿!一个个都是只知道谋财害命的庸医!刽子手!他们的命是命,我老娘的命就不是命啦?!都给我听清楚,今天医院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砸了这个狗屁地方!见一个打一个!”
说完,他偏头对身后的跟班说:“去,把那个疯女人拉开。我就不信我把王忠新这个小徒弟打个半死,他还能忍气吞声地不出来!”
“站住!”我冲着那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怒道,可这两个人脸上的神情全是满不在乎,显然觉得我对他们没有半点威慑力。
晏文熙在我身后低低地抽泣,委屈的声音让我的心里瞬间窜上来一股子邪火!
“起开吧这位小姐,啧啧,这如花似玉的小模样,可别给弄破了相。我们兄弟今天就不动粗了,你自己走开行不行?”
“不行。”我勾起唇角,冷冷的冲他们笑了笑,然后撸起袖子,反手在他们惊诧的眼神下往自己的胳膊上重重的划了一刀!
全场骇然!
“顾姐姐!”晏文熙失声尖叫,闹事的那伙人也愣住了。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不好意思,我就是那不要命的。你们欺负谁我也管不着,但是欺负我妹妹不行。不要以为就只有你们敢动手,我告诉你们,只要敢再碰她一根手指头,这刀子一定会下到你们身上!”
血一直在流,我没有管。疼是疼的,可是我自己下手有数,只是皮外伤罢了。
我之所以这么做,无外乎剑走偏锋。对于这些横行霸道的恶徒,寻常办法有用吗?必然没有。我这么做是想告诉他们,我能做出来的事儿比他们更狠,所以他们要再动我和晏文熙,势必要掂量掂量。
听了之前那些零散的对话之后,我大概知道这些人来医院闹事的目的。大概就是出了什么医疗事故或者纠纷没处理好,他们所说的要个说法要个公道,直白点来说就是要钱。
他们跟医院叫板,医院兴许还会考虑到社会影响,在处理这件事上有所顾忌。
可我一个半路杀出来的局外人,如果他们聪明一点,就断然不会节外生枝。
“没想到……还是个厉害角色。”
为首的男人眼底闪过一道精光,就在他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姗姗来迟的医院保安和派出所民警总算赶到了。
一片慌乱当中,我把晏文熙从地上扶起来,交给护士。然后走到之前那个女病人身边,把盒子拿了回来。
“你真的好厉害。”她满是佩服地对我说,“你做了甚至连男人都不敢做的事。”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我知道自己远不是骨子里就那么正气盎然见义勇为,如果不是晏文熙,我避之不及。
半个小时后,我跟文熙两个人又坐在了血透室外面的连椅上。只不过相对于半个小时之前,我们俩可是落魄了不止一个程度。
她倒吸着冷气,手里拿着冰袋敷脸,左边脸颊肿的高高的。我手上缝了几针,缠了一圈纱布。幸亏现在是冬天,伤口能被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挡住,血迹留在深色衣服上也看不太出来。
“顾姐姐,实在是太抱歉了,让你受了伤。”晏文熙小嘴瘪了瘪,眼见着又能哭出来。
我赶忙安慰她说:“没事,谁让你叫了我这么多声顾姐姐呢?文熙啊,你虽然已经提早毕业,但归根结底还是太小,尤其是刚进入社会,很多事没有你之前想的那么简单。人呢,内心保留着一份正义是好事,能有对不公平的现象挺身而出的冲动也是好事。但是你要记住,做任何事之前,都要衡量好大局。你需要确定这件事是不是你力所能及的,如果不是的话,就像今天,你就算冲出去也没有任何用处,知道了吗?”
听了我的话,晏文熙乖乖巧巧地点了点头,靠在我的肩膀说:“我记住这个教训了,顾姐姐。以后再遇到什么事,我都会想好了再去做。不让自己受伤,也不让关心在意我的人受伤。”
我笑了笑,这才是好孩子。
“只是,我有点点小小的失望。”片刻之后,她沉沉地叹了口气,一脸落寞,“我一直把老师放在我心里最敬重的位置,没想到他……”
我能明白晏文熙的感觉,这是一种内心的偶像倏然崩塌的落差。
那些人要找的是文熙的老师王忠新教授,大家都以为他不在。可就在之前我们离开七楼内科病房的时候,那个佝偻的老头才悄悄地从处置室溜出来,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人性难测,谁也不知道那张熟悉的人皮底下,到底是什么颜色的心。
不过旋即,晏文熙强行 笑了笑,对我说:“不过顾姐姐,我虽然失望但也挺庆幸。能在这件事上看到一个人的本质,而非跟他走上偏路之后才发现。你说我说的对吗?”
“对,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我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摸了摸文熙的头发,然后岔开了话题,“另外,顾姐姐还有一件事得谢谢你。这是我在小煜房间里找到的,我想如果不是你的提醒,真有可能发生让我追悔莫及的事情。”
晏文熙打开我递过去的盒子一看,当即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她反过来安慰我说:“顾姐姐,事情不是还没发生吗?我想顾思煜是个通透的人,他很理性,不会随意就放弃生命的。”
“但愿吧。”我这么回答,但心里还是没太有底。我觉得这些年我一直忙于工作,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成长成了我看不太透的样子了。无论如何,在今天回去之后,我需要跟他好好聊一聊。
聊了一会儿之后,晏文熙的情绪状态有了明显的好转。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带着点小兴奋地开口对我说:“顾姐姐,对于顾思煜的问题,我有一个不成熟的小想法,你想听一听吗?”
“洗耳恭听。”我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