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子恒哼起了小曲。
王绍海不过是个小角色,他压根不放在眼里,江雨眸的反应才是能拨动他心弦的化学武器。
江雨眸从不曲意逢迎谁,现在肯破天荒地主动发短信向他解释,就已经说明他在江雨眸心中是有份量的。
即使二人见了面依旧没话说。
残阳笼住大地,谭子恒突然停在路边,拿起手机给江雨眸回了个短信。
“用我接你不?”
他在试图进一步缩短和江雨眸之间的距离,但江雨眸性子独,准是不需要他接的,所以他语气中也没抱期望。
长辈的意愿无法忤逆,婚是离不了了,关系总得搞好。
也不说正常夫妻,能像正常朋友之间说笑就好。
十秒,很快过去。
“不用。”
果然。
谭子恒对此早有预料,直接把手机揣回兜里,继续发动汽车,慢吞吞地驶向全聚德。
扒拉完烤鸭,谭子恒蹲在马路边抽着烟,此时夜色未深,他有家不回,赖在大街上看路人;有些男人也这么干,但他们是性功能障碍,谭子恒这方面没问题,而且看路人行色匆匆的样子也挺有趣。
从路人的交谈中谭子恒得知,有人一下班就回家,这不是因为家里有爱人,是因为家里有猫,谭子恒暗忖自己是否也该养只猫,但过一会又否定了,太麻烦,而且猫的性子冷,估计还不如江雨眸,对他也肯定没狗亲,但养狗还得操心一堆事儿。
此时天边开始下起小雨,谭子恒在微凉如丝的雨里抽烟,吐出的一团雾状固体颗粒和雨丝混合,很快消散,临近的店铺门楣开始“嘀,嗒,嘀,嗒”滴水,水慢慢落下,很快消失在水中,有点像死亡,谭子恒突然起身,把烟头弹进了五米远的水篦子孔里。
左,右,后,三个。
雨势渐大,谭子恒脚步沉稳地拐进进一条小巷,转身,三张眉毛很浓的恶人脸映入眼帘,一个拿铁棍,一个拿片刀,一个拿匕首,显然是来对付他的。
片刀表面被打磨得发亮,雨水一落上去就立马滑开,巷口路灯正射出清晰的昏黄光芒,但一进小巷便被漆黑吞噬,巷道两边墙壁高耸,不易攀爬,谭子恒插翅难飞。
谭子恒发觉自己陷入困境,露出了一丝微笑。
正愁没事干,金彪就派人来解闷……谭子恒暗想,这金彪的管事还挺会做人的,昨天曾志挨了打,今天就查到我在哪,还在我没发觉的情况下跟了一路。
三个男人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迈步冲上前,留下一个拿片刀的在原地观察。
全程没有一句废话。
谭子恒慢慢走过去,雨水遮蔽视线,他两眼闭起,耳边风声呼啸,铁棒匕首一个砸向脑袋一个刺向小腹。
近了。
谭子恒脑袋扁了一块,眼球掉在地上,肚子被剖开,肠子撒了一地,——想象仅仅持续了零点一秒,还未被预想中的血腥刺激到神经,下一瞬间,二人发出一声哀嚎。
铁棒男只觉小腹一痛,一阵滚烫和冰凉之感火辣辣地升起,原来是谭子恒随手夺过他铁棒砸在另一人头上,同时捏住另一人手腕直接将匕首捅进铁棒男小腹,两手交错,横向拉开了一道口,小肠隐约可见。
“啊!——”
……
出手时机,妙到毫巅;出手力道,无可匹敌。
铁棒男自忖也是从小力大无穷,跟人掰手腕没输过,想不到一个照面的功夫手中紧握的铁棒直接被那神秘男人夺过,而他自己掌心和铁棒相握部分则因为剧烈摩擦产生了高温,小腹处巨痛无比,直接倒在地上,豆大的雨珠砸进小腹切开的口里,疼得他瞬间缩成了虾米。
谭子恒一手铁棒一手匕首,神情冷漠地看着那匕首男和片刀男。
这些都是管制刀具,威胁人身安全,对他动这种武器,摆明了是想废掉他……
既然想废我,那就都留在这吧。
“哥,撑住!我来帮你!”片刀男没料到局势变化这么快,急忙举起刀喊了一声。
“这家伙力气大!你小心!”匕首男两手空空,见谭子恒没有急着对他动手,慢慢后退,抵着墙根紧紧盯着谭子恒动向,等着片刀男冲过来时扑向谭子恒牵制他。
谭子恒突然睁大眼,目光如电,上前一步,右手猛然甩出。
雨似乎停了一秒。
匕首男心头一紧,只见跟了自己数年的那把匕首,化作一道黑光,荡开无数雨滴……
精准地插中了自己弟兄的屁股。
“嘶——啊!——”
片刀男膝盖往前一屈,险些跪地,随后咬紧牙关,捂着屁股还想逃跑。
刀尖快插到肛门了还能跑,很有毅力,但他跑得太慢了。
五秒钟后,谭子恒揪着他衣领慢慢走回小巷。
匕首男浑身湿透,呆立原地,随后被谭子恒一拳捣趴,又听到自己弟弟的求饶声响起,紧接着一声闷响,身上一重,被自己弟弟压在了身下。
匕首男现在很心寒。
我为弟弟求过情下过跪还打过自己老丈人的腿,弟弟居然撇下我跑了?媳妇都让你睡出孩子了你就这么报答我?
谭子恒也不急着问话,先是拿起手中的铁棍掂量了一番,发觉这是条建筑工地上常见的螺纹钢,尖头被处理过,圆滚滚,谭子恒忍不住乐了,这帮人片儿刀都拿出来了还怕用螺纹钢的尖头捅死人?
摇摇头,转头看去,片刀男的屁股上长了个刀把,开始渗出殷殷血迹,雨血交融,谭子恒上前一把拔出匕首。
“啊!”
“这么疼?”
谭子恒见片刀男似乎很痛,于心不忍,又把匕首插了回去。
“啊……”
片刀男刚想叫出声,怕谭子恒又乱拔,改为一阵呻吟。
“你还挺舒服?啊?”
谭子恒一阵恼火,想来废我还叫这么欢?一把又拔了出来。
“……”
片刀男晕了过去。
谭子恒踢开他,匕首男慢慢撑着地爬起来,坐在墙根下,用一种空洞的眼神看着谭子恒,没有恐惧,只有空洞,有点像一条丧家之犬,而且这条丧家之犬还曾被主人打扮成雌性,又爱上了镜子里的自己,等镜子被打破了才发现,可谓凄惨无比。
“有什么想问的,你问吧。”
谭子恒随手舞动了一下手中的螺纹钢,雨水在半空四溅,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现在的人混黑都这么没骨气,我还没热身完毕就主动交代案底了……
这声叹息落在片刀男耳朵里,他又是一抖;原来是装晕。谭子恒随后一屁股坐在片刀男屁股上,可以感受到片刀男的屁股硬了一下,又立马软了回去,说明谭子恒这一屁股势大力沉,压到了他的伤口,伤口附近的肌肉本能紧绷起来,但又被自己的主人靠毅力松弛回去了。
“这位好汉,你放过他,我把事情都交代给你。……”匕首男沉下声音和谭子恒交谈,希望他能站着说话。
谭子恒握住匕首,猛地插进片刀男大腿里,又是一声惨叫,听得匕首男脸颊皮肉一抖。
“他是来要我命的,你让我放过他?”
谭子恒拎起那把片刀,在匕首男眼前晃了晃,笑道。
“你们是曾志的人?”
“啊?”匕首男愕然。
谭子恒眉头一皱。
“不是?”
匕首男看着片刀的冷锋,咽了口唾沫,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认识曾志。”
“你们不是金彪门的?”
“金彪门?”
谭子恒默不作声。
“大哥,……我们,我们跟金彪的攀不上关系,就是收了钱。……有人给了我们十二万,让我们废了你两条胳膊。”
匕首男这次是真的怕了。谭子恒提到金彪,下手还这么狠,说明他压根没把金彪势力放在眼里。……到这地步他再不明白这男人背后隐藏的势力那就是猪脑袋。
雨势渐小,谭子恒拔出匕首默默把玩,听着匕首男自白。
“我们和委托人是线上联系,不知道名字,称呼都是假的。他给了我们五万,剩下的等事成后给,……”
“有他联系方式么?”
“有,我们电话联系……”
谭子恒掏出手机。
匕首男人立马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报出一串数字,生怕迟一步自己弟弟又被插上一刀。
谭子恒看着那串数字,左想右想没有印象,手指移向拨通键,又停下,他觉得对方很可能已经查到了自己的号码,不会接听,擅自打过去反而打草惊蛇。
谭子恒笑道:“他应该知道你们今天动手吧?”
“知道,而且,他在等我们消息,我可以打电话过去,让他带钱过来……”
匕首男非常识时务,那个所谓的雇主连给的消息都是错的,害得他弟兄三人反被弄废俩,他也没必要再守什么道义。
他看了看躺在地上的两个弟弟。
一个是道上认的,现在肠穿肚烂,奄奄一息,一个是从小疼到大的,现在屁股上开了窗,血流不止。
如果早知道目标这么厉害,给一百万都不接啊。
他哆哆嗦嗦逃出手机,屏幕瞬间被雨水淋湿,赶紧低头遮住雨水,又贴紧内衬衫擦了擦。
手机屏幕干了。
“嘀——”
“开免提。”
谭子恒突然开口,男人赶忙摁下免提键,知道谭子恒是想借声音辨认这雇主的身份。
刚过三秒,另一边已经接通,似乎时刻准备着为不法分子事业而奋斗。
“喂?唐七?”
谭子恒仔细一听,是个颇为熟悉且令人生厌的男声。
“是我。”
雨声渐消,匕首男压着嗓音道。
“事儿办妥了没?”
“妥了。点子扎手,我在他屁股和大腿上捅了几刀,肚子上也来了一下。……你要的胳膊已经废了。”
“干得好!唐七,钱就在我这,一共十万,——我多给你们几万,这事儿务必保密……”
电话另一头说了个地址,谭子恒默默记下。
匕首男踹醒了屁股流血的弟弟,又脱了上身衣服撕成条,缠在昏迷不醒的弟弟小腹上,以免肠子洒出来。
他慢慢背起弟弟,没有看谭子恒,亦步亦趋地走向雨巷的另一头。
谭子恒看向某个方向,无数雨丝被他双目中的杀意斩断,整条巷道的雨都被惊醒,落得也似乎比别处慢上了半拍。
是你?